第55章 千年魔女知是谁

    眼见萧齐修的脸越来越近,他眼中温柔得像宁静的深海,林清雪只觉身子轻飘飘地,如在梦中一般,温软的身子被萧齐修铁箍一般的双臂牢牢揽在怀中,她的婀娜震荡着他的坚实,如同遇上了命中的对手,又仿佛碰到了天生的契合。她赶忙闭上双眼不敢睁开,萧齐修的滚烫气息将她四周细密笼罩,像一点星星之火点燃了她整个宇宙。她生怕一睁眼会看到身边已经燃起熊熊烈火,不然为什么这么热呢?

    “唔修哥...”她心头怦怦狂跳,忍不住地想要呼喊出声,但她嗓音如此沙哑,倒是出乎意料。这所谓的“呼喊”完全不够格,连门口那只在舔小脚的小花猫的叫声还比她响亮些。想象中的亲昵并没有到来,她强压下心头的害羞,悄悄睁开了双眼,只见萧齐修放开了她,看向门口。林清雪又奇又羞,不知他为何停下动作。须臾之后,有人声在门外响起:“肃公子、阿雪姑娘,我们庄主请您二位到正厅一聚。”萧齐修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开门答道:“好,我们即刻就去。”

    林清雪心中突然有些失落,但转念又想:“他停下了...我干嘛要遗憾?我这算是...不知廉耻么?”转念又想:“花染说过我总有一天会遇上真心相爱的男子,现在不就遇上了么?我真心喜爱他,他也真心喜爱我,那可没什么不知廉耻的。”念及此处她心头清明了一些,可见到萧齐修回过头来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她不禁心跳一乱,嗔道:“干什么笑我?”

    萧齐修走上前来替她扶正发间歪了的一支海棠金钗,眼中皆是满满的笑意,道:“温庄主当真耳聪目明,你悄悄进来看我不过一盏茶时间,他竟已知道了。”林清雪本也绝顶聪明,只是方才意乱情迷才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想明此间关节,不由得脸颊绯红。萧齐修轻抚了她通红的脸颊,握住她温软的小手,开门道:“走吧,想必庄主有什么急事。”

    林清雪只觉自己的手被他大手握住,不禁又喜又羞,可转眼感觉到大手手心冰凉一片,顿时如同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心想:“修哥内伤情况不好,否则内功精湛之人怎么会手心如此寒凉?”抬头悄悄观察萧齐修脸色,果然隐隐带着青色。她心中微微刺痛,紧了紧右拳。

    走到正厅门口,见人影不少,林清雪赶忙抽回了被紧握的左手,萧齐修察觉到她的一抹羞意,嘴角轻轻一勾,眼中温柔一闪而过,率先大步踏入正厅。庄主温方钦赶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躬身迎道:“肃公子安好?二位请上座。桐儿,上茶。”将二人迎在左首最尊的位子上坐下,温桐双手捧着红木雕花托盘,亲手上了茶。萧齐修扫了一眼茶杯,颔首不语。林清雪端起茶杯看了看,闻了闻,微笑赞道:“碧海蓝天瓷,海州官窑出品。杭州雨前龙井,好新鲜的茶。庄主好客气!”

    厅中众人正在饮茶聊天,听见此语,温庄主父子、沈知、杜若神色各异,一齐转头过来。沈知率先笑道:“庄主好偏心,怎么我们的茶杯黑漆漆的没什么好看的,他俩的茶杯碧莹莹的,明显美得多!”林清雪心知自己多言,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温方钦捋须而笑:“二位贵客来我庄内做客却身受重伤,老夫当真过意不去,听阿雪姑娘口音应当是南方人,便以南方名茶相待,想来也不至失礼了。请,请。”于是又命人上了几盘佐茶的点心。林清雪正好有些肚饿,仔细一看,这些茶果造型精致,奶香扑鼻,也很欢喜,拣了一块半透明的荷花糖糕吃,糖糕一入口就清甜可口,糕内还有一瓣粉色荷花瓣,细细咀嚼,荷花清香令人心醉。

    萧齐修见他说话间对自己恭谨得过了份,心想:“这庄主见多识广,想是认出了我的凌霄剑,对我身份起疑了吧,却又不便明说。”当下也不多话,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点头赞道:“好茶。”

    温方钦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诸位贵客,老朽祖上奉皇命守护玉莲花,如今已有上百年。自大周开国以来,双蕊玉莲花只诞生过一次,今天老朽与诸位贵宾有缘,竟又得见第二次,这正是上天的祥瑞之兆啊!可见老天将保佑我大周风调雨顺,永享太平盛世!”他慷慨陈词一番,眼角瞄见那位肃公子依旧好整以暇地喝着龙井,除了拣一块好看的点心给身边的姑娘外并无其他表情,他不禁心中有点打鼓,只得搓了搓手,继续说道:“今年玉莲花之争已告一段落,终究还是这位肃公子与阿雪姑娘技高一筹,诸位贵客都亲眼旁观。其中一朵玉蕊已经煎了药给阿雪姑娘服下,另外一朵如今老朽也认为该归了肃公子,不知还有哪位贵客不服?”

    其他人点了点头表示并无异议,杜若却眼眶一红,转过了头去。

    萧齐修正待开口,却见几个庄丁脚步急促地走了进来,领头一个报道:“庄主,杜娘子的公子情况不好。”杜若听得此语,脸色煞白,冲上前去。只见后面的庄丁抱着她的孩儿,可怜的娃娃满脸通红,处于昏睡之中却还紧锁眉头,想必身上不好。温氏父子走上前去,温方钦为孩子一把脉,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转头看着杜若,斟酌道:“杜娘子,令公子的病情反复,肺火不消,又连续几日高烧不退,他年纪尚幼,老朽恐怕......”

    杜若身子一晃,噙着眼泪点了点头,将孩子小小的身体抱在怀中,轻吻孩子的额头,泪光盈盈对庄主施礼,道:“多谢贵庄上下这些日子对我孩儿的照拂,小女子感激不尽。然则天命如此,我孤儿寡母也只好认命了。”

    温桐走上前去也想安慰几句,突然杜若的孩子睁开眼来,哇地一声将方才所服药物吐在温桐身上。杜若一惊,忙不迭地想要帮温桐擦拭,温桐温和笑道:“不打紧,我去换身衣服就是。”怜爱地摸了摸孩子头顶,见他依旧睡去,就转身出去。

    萧齐修的目光在杜若孩儿身上停留许久,苍白的面孔波澜不惊。林清雪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孩子的病容,焦急地问道:“这孩子的病情还能撑到明年玉莲花开么?”这其实是众人心里共同的疑问,只是碍于杜若在场,无人敢宣之于口。见林清雪娇美的面孔上一派天真,温方钦叹一口气道:“一切皆凭天意。”杜若盈盈泪珠终于滚落,无声地抱紧了孩儿吻了又吻。

    林清雪见到孩子的病容心疼不已,转头向萧齐修看去,他的眼中清澈宁静,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泊。两人目光交汇已抵过千言万语,林清雪身子微微一颤,转开头去,美丽的大眼睛里突然盛满了泪水,闪耀发光。萧齐修怜惜地看着她,温言道:“放心,我命硬得很,死不了。”林清雪紧咬牙关,点一点头,尽力将泪水逼回。

    沈知好看的蓝眼睛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疑道:“嘿?喂?你俩在打什么哑谜?”  林清雪心中正天人交战,来不及擦干泪珠就转头瞪他一眼。沈知被她星辰般的美眸一瞪,不仅不以为忤,反倒觉得很享受,摸了摸鼻子轻笑道:“好一双妙目,你们中原人说的媚眼如丝是什么意思我总算明白了。”

    林清雪还来不及答话,萧齐修抚着剑柄,抬眼不急不慢道:“中原还有一个成语叫利剑出鞘,什么意思你可明白?”沈知轻咳一声,悻悻然坐回了座位。

    萧齐修依然端坐着,举起茶杯轻喝一口,仿佛说着家常小事一般徐徐开口道:“温庄主,在下有一事相求。”温方钦连忙拱手道:“不敢不敢,公子请说,老朽无所不从。”林清雪低头把玩着衣带,难过得心都要沉下去。

    萧齐修点点头道:“我的伤不至于丧命,还请庄主以玉莲花治愈那孩子的病吧。”林清雪头埋得更低了,心脏仿佛被撕碎。此行就是为了治愈萧齐修的内伤而来,如此可算是前功尽弃了。可是看那孩儿似乎活不过今日的模样,却实在狠不下心来将玉莲花占为己有。杜若闻言大喜,却又担忧道:“这怎么行?肃公子你的伤…”

    温方钦一愣,忙道:“肃公子,这可怎么使得?公子的内伤虽然经过调养不碍事,可你的内力依旧只剩一半,琅琊王族的寒冰化功散可不是简单就能解的剧毒啊。公子你…你身兼重任,怎…怎可错过玉莲花蕊?”他越说越激动,几乎口吃着将话说完。

    萧齐修摇了摇头道:“武力难道就是全部么?与人命相较,天下武学都是不值一提的。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还请庄主成全。”他面容苍白憔悴,眼神却又无比坚定,安然端坐于座位上,周身黑衣透出的气势仿佛能吞没山河,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温方钦面容哀伤,佝偻着背,似乎苍老了十岁,低声道:“是。” 杜若欣喜若狂,泪如雨下。

    正当此时,换好一身新衣的温桐重新走入厅内,见杜若抱着孩儿在低声啜泣,他脸上的嫌恶之情一闪而过,也不看孩儿一眼就走到父亲身边。温方钦颤颤巍巍从袖中取出另一半玉莲花蕊,递给儿子道:“桐儿,将玉莲花蕊入药,为杜娘子的孩儿疗病。”

    温桐一惊,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瞥了杜若母子一眼,低头称是。恭恭敬敬地从父亲手中接过花蕊,转身走出花厅,就在他抬脚跨过门槛的一刹那,一道红影倏地越过众人头顶,喝道:“留下吧!”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温桐突然猛地向后跃起,一个鸽子翻身就站在花厅中央,满脸怒容,瞪向门口的人。

    七枚凤尾针在门口地上微微颤动,揭示了刚才温桐避开七枚金针时是多么千钧一发的惊险瞬间。凤尾针的主人林清雪冷哼一声,手缠银蟒鞭,像一道红云守在门口,脸上表情惊怒交加,却因为受伤未愈,不禁微微有些气喘。

    众人皆是一惊,杜若和温方钦齐齐站起。温方钦急忙奔上前几步挡在儿子身前,强压下怒气道:“阿雪姑娘,你...你定要为难犬子么?”沈知满脸惊诧,似乎打不定注意该不该插手,歪着头看看萧齐修,后者稳稳坐在座位上,宁静的黑眸深沉如海,定定地看着温桐的背影,微微皱眉。杜若脸色煞白,抱着孩子的手都在发颤,刚走上前几步却又心想:“阿雪姑娘得知情郎伤重,不肯割爱玉莲花那也是有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哎,罢了罢了。”叹一口气又坐回原位。

    林清雪只觉背后的伤口一阵剧痛,心知刚愈合的伤口只怕一用劲又快要崩开,不动声色靠在门边强撑。面对温方钦的质问,她牵动嘴角微微一笑,扬了扬头道:“你看清楚,这真是你的好儿子温桐么?”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众人目光纷纷转向温桐,连温方钦也一愣,霍地转过身仔细打量儿子。可他身后的人温文尔雅、面目俊朗,不是温桐却又是谁?这温桐此时也一脸疑惑,手拿着玉莲花,左顾右盼,不知该如何是好,尴尬地笑道:“阿雪姑娘,你…这又是为何?你这一手凤尾七星针的绝技独步江湖,温某已是第二次领教,难不成姑娘是想看看在下武功是否退步?”

    林清雪点点头道:“那日温少庄主在忘忧林中曾避过我的凤尾七星针。这等小事想必这里其他人也不会多嘴宣扬,而你既知此事那你自然也是那日在忘忧林里的人之一了。当日忘忧林瘴气中,一起去的人死了一半,剩下的都已经在这里了。不,并不是全部。有一个人应该被绑住关在内堂…”话音未落,她感觉背上疼痛入骨,只能生生咬牙忍住,面上却半点不露。此时一双坚实臂膀将她环绕,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卸去她大半的支撑力。林清雪顿时觉得舒服许多,抬头笑出一对梨涡,仰望萧齐修英挺的侧颜。

    萧齐修扶住林清雪,如同一座高山守在门口,黑眸中杀机四伏,他的低沉嗓音震荡在所有人耳中:“有一个人应该在内堂,可是却逃了出来,是么,西北琅琊王座下七护法之一,千面魔女——阿奇娜?”

    气氛突然冷到了冰点,空气中涌动着不安的浪涛。琅琊王族,曾经给大周王朝带来腥风血雨,几乎倾覆萧氏王权的琅琊王族,几十年来一直是大周子民心中最深的恐惧,就算是林清雪等年轻一辈并未见识过当年的惨状,但老一辈人对琅琊王族入侵的回忆绝对是每个年轻人小时候鬼故事一般的存在。林清雪疑惑地问道:“阿奇娜?没听过啊,什么是千面魔女?”

    温方钦不可置信地瞪看着萧齐修,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一柄银剑的剑尖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此事发生得太快,沈知与杜若离得太远,林清雪与萧齐修被温方钦身体挡住视线,欲相救却已经晚了。温方钦胸口剧痛,摔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慢慢转过身看着儿子,全身肌肉紧绷,一字一句艰难地开口道:“千面魔女阿奇娜...琅琊王座下第五护法...擅长易容术,只要是她见过的人...不论身高、身形、容貌亦或是嗓音和口音...咳咳...甚至是对方的一个胎记、一粒小痣,通通能模仿地惟妙惟肖...哎...据传她武功狠辣...一手寒霜剑法阴毒无比,能将阴寒的内力注入剑法...中剑者内伤比外伤更重。不过她真人是高是矮、是美是丑,甚至是男是女也无人得知,更无人见过,我...我也只是听过此人的传说而已。桐儿,你……”

    除萧齐修之外,众人惊恐的眼神齐齐望向温方钦身后的温桐,那张俊脸上此时却露出不应该浮现在他脸上的妩媚笑容,雌雄难辨,甚是恐怖,不由得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杜若惊呼出声,将孩儿放在椅上,冲上前去将温方钦扶到一边。林清雪上前手速如电,连点他身上几大要穴,即刻止住了血。温方钦虚弱地点点头赞道:“多谢阿雪姑娘…不知…师从何处?这手点穴手法很是特别…老朽竟从未见过…当…当真好本事。”林清雪淡淡一笑,并不答话。那张诡异俊脸的主人一双媚眼在林清雪苍白的面容上打量了一圈,嘴角勾起一笑道:“我自然不是庄主的儿子,可你这臭丫头怎么看出破绽的?我哪里易容得不好?”边说边从袖中抽出一方粉色丝帕擦了擦沾满血的剑尖,悠闲得仿佛在台上唱戏。

    林清雪站起身来摇摇头道:“你并非容貌装扮有误,只是少庄主心地善良,前几日衣不解带地熬药照顾杜姐姐的孩儿,方才他出门前杜姐姐的孩儿不小心吐了他一身,他不但不发脾气还和善地摸了摸孩儿的头,说去换身衣服就好。我看得出来他是个真心爱护孩子的人,可换好衣衫进门之后的温桐看到杜姐姐和孩儿就一脸憎恶的模样,恨不得要绕开他们走。请问,这不过一盏茶时间,人心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况且方才温庄主将玉莲花蕊交给你,你双眼放光的模样简直像饿狼见到了绵羊。我也不知道什么琅琊阿奇娜,只是微觉奇怪所以放针试你一试。”

    “温桐”一挑眉,左手将玉莲花蕊放入怀中,右手手腕在脸上一翻,露出一张大家都见过的脸。众人齐呼:“是你?!”这张脸的主人正是之前冒充海安郡主的女子,她杏眼桃腮,肌肤白皙,眼角向上微微吊起,显得无比凌厉又无比美艳。她微微咬唇,略歪着头妩媚笑道:“没错,小女子阿奇娜。如果我当真是温桐,你这一番突袭岂不是要让温桐命丧你手?”林清雪微微一笑,道:“温少庄主曾避过我凤尾针一次,难道又避不过第二次么?你们琅琊的人好蠢,难怪几次入侵大周也无功而返,不知现在的琅琊王是否聪明了点。”言罢与萧齐修相视嫣然一笑,梨涡顿生,当真是艳光四射。

    “哈哈,哈哈哈哈!”一串不合时宜的笑声在厅中响起。众人疑惑地看去,只见沈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喘不过气来道:“笑...笑死我了,琅琊王不知道会不会聪明点...哈哈....手下怎么这么笨哈哈哈哈。”其他人莫名其妙,心想:“西域来的外国人果然跟我们不太一样。"阿奇娜转头看了他一眼,笑容又媚又烈,道:“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来笑我?”左手衣袖扬出,桌上一杯滚烫热茶笔直向沈知飞去。杯速奇快,沈知一愣,随即咧开嘴笑道:“多谢姑娘赐茶。”吟雪剑伸出,手腕一翻绕了一圈让茶杯牢牢站在剑尖上,低头饮了一口,啧啧称赞。

    阿奇娜原本想泼他一身热茶,见此情景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萧齐修握住凌霄剑柄,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平静道:“阿奇娜姑娘,这玉莲花是我大周至宝,并非你琅琊一族可以染指,还请归还,我等就此放你离开,在下说话算话。” 阿奇娜飞了一个媚眼过去,理了理衣袖歪着头娇笑道:“我知道是大周至宝,不然我也不会费那么大功夫来抢夺。公子不想放我离开是不是?我也不舍得你呢,公子如此俊美不凡,不如跟我一起回琅琊可好?”

    萧齐修方才还平静的面容陡然被冰霜笼罩,右手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挥,阿奇娜的衣袖被尚在剑鞘里的凌霄剑削去一大块。她愣了一愣,很快恢复笑容,抚了抚胸口道:“哟,生气啦?吓死人家啦。不回就不回嘛,人家留在这里陪你也是一样,嫁鸡随鸡嘛,嗬嗬!”萧齐修下颚线紧绷,脸上表情寒过二月瓦霜。

    一道银光闪过,猛烈的鞭风啪地向阿奇娜面前攻来,亏得她眼光锐利,纤腰一摆躲过,用丝巾掩着口鼻媚笑道:“怎么,肃公子爱上我让你好吃醋么?”林清雪冷笑道:“是么?琅琊女子真是不知廉耻。好得很,那你便留下吧!”一招老藤缠树威力无穷,鞭头如一条银龙将阿奇娜前后方位全部挡住,眼看她就要被缠住,她急得咬牙,灵光一闪将杜若放在椅上的孩儿一把抱起,右手向后一探拔出了银剑,抵在孩子脖颈处。

    这一变故实在瞬息之间,小娃娃从昏睡中惊醒,吓得哇哇大哭。杜若惊怒交加,连声咒骂道:“贼贱人,还我孩儿!”拔出长剑就要奔出,奈何肋骨断裂伤处尚未复原,一身武艺使不出来,倒在椅上气喘吁吁。萧齐修皱眉喝道:“稚子无辜,琅琊王护法何必为难小小孩儿?”林清雪啐了一口,拔出含章剑在手,怒喝道:“不要脸的琅琊坏女人,有本事跟我打,为难小娃娃算什么本事?”

    阿奇娜打量着挡住了他去路的萧、林二人,也不担心,“你们二人一个受了外伤,一个受了内伤,就算联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此时温方钦伤势加重,内伤外伤一齐发作,痛得几欲昏迷。沈知眼看不好,与萧林二人对视一眼,道:“我带庄主去敷药救治,久了恐怕不治,这里交给你们了。”向杜若点一点头算是招呼,负起温方钦窜出厅外。

    林清雪背上伤口剧痛难忍,身上热气似乎都要从伤口散出,周身越来越冷,心知方才使鞭用了内劲,却忘了外伤未愈。她脸庞白腻的肌肤愈加苍白,阳光从背后照入,仿佛她的肌肤是半透明的,她反手挽一个剑花,咬咬牙道:“我这柄含章已与两位琅琊王护法过招,从未落入下风。不用修哥出手,但只我一人足以留你性命在此。亮兵刃吧,千面魔女。”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将她扳回。萧齐修低下头直直看向她的双眼,黑眸中满是温柔和担忧,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灵魂最深处,低沉磁性的嗓音温言道:“背上伤口崩了,鲜血淋漓的,还想动手?我答应,凌霄剑可不答应。”

    林清雪还想挣扎,却被他大手压回了旁边一张椅子坐下。萧齐修反手点了她背后几大止血穴位,话语不停:“乖乖坐着,一会儿就好。”林清雪见他全然盲点穴位,看都不用看,手速之快、位置之准却足以让人惊叹,不禁暗暗称奇:“修哥若内伤痊愈,那是何等功夫?”她忙道:“我没事了,那我们联手……”还未说完萧齐修突然俯身向她,轻轻地说:“我心爱的女子受伤至此,我若连罪魁祸首也不能拿下,还叫萧齐修么?”他身上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鼻中气息扑在林清雪脖颈上,磁性嗓音又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顿时她只觉血气上涌,羞得满面通红。可想到萧齐修内力不足,又如何能与琅琊护法动手?她苍白的小脸仰起,樱唇更没半点血色,美眸之中闪着十成的担忧。萧齐修脸色微微泛青,瘦削了几分却更显刚毅,粗糙的指尖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眼中盈满柔情。

    阿奇娜劫持着孩子见他二人自顾自说话,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忍不住喝道:“喂,谁要看你们在这里谈情说爱!要不放我走,要不这小娃娃就上西天!”

    一道青影闪出,杜若手持长剑攻向阿奇娜。阿奇娜嘿嘿冷笑,左手抱着孩子,右手也挥剑对攻。但见她身法轻盈,媚眼如丝,连带着笑声一串,可剑法狠辣,连刺数剑,皆刺向杜若腰间。杜若肋骨折断处尚未痊愈,穹窿派飞雨剑法便使不出全力,可也咬牙狠攻。才对了数招,阿奇娜喝道:“小贱人,尝尝你姑奶奶的手段!”倏地剑法突变,以反手剑为主,剑锋渐渐结了一层淡蓝色冰霜。杜若的长剑与其相触,渐渐也结了一层寒气。阿奇娜身形一晃,抱着孩子迎向杜若剑尖,一眨眼已在她身前三步。杜若不意对手会突然迎向自己的剑尖,眼看剑尖已快刺到自己的孩儿,微微一愣忙缩回长剑。阿奇娜见机忽地飞起一腿,正中杜若腰间,杜若呼痛弯腰,阿奇娜左手将孩儿向外一抛,伸出两根手指戳向杜若双眼,杜若欲跃起接那孩子,又见对手两指已距自己双眼不足一寸,急忙反手狠砍,惊叫道:“我的孩子!”阿奇娜左手收回,同时右手不知怎么用劲,手中长剑竟如指南针一般在掌中飞速旋转,轻轻向外一推,长剑转成一个结着寒霜的圆圈回旋飞出,只听得丁零几声,杜若长剑似冰块一般断成几块,掉在地上冒着白气。杜若不管不顾,向后跃起将孩儿接在怀中,阿奇娜的长剑转了一圈回到她手中,抓住剑柄欲向杜若头顶劈落,喝道:“姑奶奶的寒霜剑法怎么样!”杜若只顾着观察孩儿,感觉剑气裹着寒风要劈向自己时已来不及抵挡,想着与孩子同生共死也很好,安然闭上双眼等死。

    忽地一阵猛烈剑风袭来,阿奇娜只听闻长剑破空之声,脸色微微泛红,惊想:“是主上?”可那剑风直袭她面门,她咬咬牙踢开杜若,伸剑去挡,哧地一下,手中长剑被削去一截,她持剑的虎口被震得出了血。阿奇娜回头一看,方才那把剑钉在墙上微微震荡,剑鸣之声不绝于耳,剑身古朴雅致,不料却锋利如斯,她的随身佩剑虽不是什么绝世之宝,但也是一把好剑,没想到如削豆腐一样被削去一截。她脸色惨白,却强自镇定,转头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萧齐修,娇媚一笑道:“凌霄剑终于出鞘了么,大将军王?”

    萧齐修回身向前走了两步稳稳站在厅中,高大挺拔的身躯配上剑眉星目,愈显玉树临风,周身隐隐散发的气势仿佛能号令千军,让人不由侧目。他冷冷朗声道:“阿奇娜,我从不打女人,但今日你欺人太甚,我也不得不出招。这样吧,我让你三招不动兵刃,如何?我十招之内必夺你兵刃。”阿奇娜纤眉一挑,嗓音又柔又糯,笑道:“呸,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伤我,不过你内力不全要夺我兵刃哪有这般容易?当我们琅琊寒霜剑法是脓包么?”萧齐修微微一笑道:“若我十招之内真能夺下,就请你将玉莲花留下。”阿奇娜喝道:“那你试试看吧!”右手长剑刺出,欺身而上,断剑再次在她掌中飞速旋转成圈,轻轻一推,锋利的剑刃便削向萧齐修面前。林清雪见她出手迅捷,断剑之上仍是慢慢结了一层寒霜,心中暗暗称奇。

    萧齐修沉稳站立,可身手却比对手更快,只见他黑色身影微斜,侧身一仰,堪堪避过了对手的剑锋,高挺的鼻尖距剑刃竟不足一寸,双手同时接连出掌,攻向阿奇娜。林清雪见他连发三掌,招数精妙,每一招都攻在阿奇娜破绽处,心道:“修哥这路掌法好生不凡,不知什么来历?”

    阿奇娜被他掌风罩住,伸掌与他对拆了三招,只觉他内力不足却招式凌厉,每一招都险些将自己制住,微微一惊。她向前一跃收回长剑,举剑回砍,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林清雪也不禁暗叫一声好。萧齐修不急不躁,飞身避过了剑锋,一跃而起在阿奇娜头顶上方右手掌化为二指,迅如闪电地刺她左眼,阿奇娜见之大惊,两眼不自觉地一闭,左手捂着左眼,右手挥臂持剑去挡。萧齐修左手跟着刺出,指速如电点了她右手手臂曲池、小海两穴。阿奇娜大叫一声,顿觉手臂一阵酸麻,手中长剑再拿不住,晃晃悠悠就要落下。萧齐修刚一落地,右腿踢出,正中她手腕,身影窜出,又一闪身站回原处,阿奇娜的断剑已牢牢握在他的手中。

    两人交锋不过一盏茶时间,过了不足十招,却招招绝妙,连受了重伤的杜若刚被林清雪扶起,看到此处也大声叫好。林清雪更是又惊又喜,赞道:“修哥,好掌法!”

    萧齐修站在厅中,气度闲适,掂了掂手中断剑道:“按照约定,我十招之内夺了你的剑,还请归还玉莲花蕊。”阿奇娜抚着酸麻的右臂,心头又恨又怒,面上却半点不露,一双妙目滴溜溜地一转,放肆地将萧齐修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软软一笑道:“哎唷,你喜欢人家,就连人家的兵刃也要夺了去赏玩么?当真是爱屋及乌啊,好讨厌!”萧齐修道:“怎么,琅琊王的护法竟如此不守信誉么?”

    这时厅外兵器声响不小,似乎有上百人在向这里奔来。几个家丁冲进来欲禀报,阿奇娜身子一软,就地一滚,跪坐在地,仰头娇俏一笑,道:“你早说要我的剑,人家就给你了,做什么要来抢嘛,也不怕羞!人家身上什么东西不是你的?把人家手臂也打痛了,还不快来帮人家揉揉!”她天生媚骨,娇躯横陈,声音酥软入骨,连女子听到也脸上一红,几个家丁刚进厅内,听到此处腿也要发软,噎得说不出话,怔怔地站立着。杜若倒吸一口冷气,恨恨道:“西北狐媚子,果然风骚得多。”林清雪从未见过这等女子,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还真是...学不来的本事啊。”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萧齐修。

    萧齐修冰山一般的俊脸却没半点反应,眼中淡淡地,还带着点戏谑,仿佛在看一只打着滚的京巴犬,剑眉微挑,道:“你滚完了么?没滚完的话整间屋子都滚一滚吧,正好今日庄内的下人连打扫的功夫都能省了。”阿奇娜嗤嗤一笑,点点头道:“你这样风趣幽默,我真真喜欢。萧郎,人家走不动了,抱我!”衣袖一挥,当真要扑向萧齐修的双腿。萧齐修眉心微皱,向后退了两步,阿奇娜面露狞笑,右手往靴筒中一探,拔出一把短剑,左手成掌,右手持剑,气势如虹攻向萧齐修面门。

    萧齐修早料到她会有诡计,也不惊慌,见她掌风如暴风袭来,知道这一掌不用内力是不行了,当下严阵以待,打算硬接。林清雪暗道不好,拔出含章就要攻上,却见一把金剑从身后飞来,破空之声呼啸而来,人未到,剑势已然排山倒海,不由停住脚步一看,那把金剑势如破竹,直攻阿奇娜面庞。阿奇娜目瞪口呆,惊在了原地,金剑几乎触到她面颊时才反应过来向上跃起避过了攻势,金剑在她脚下飞过在柱子上一撞,又飞回主人手中。

    众人回头一看,沈知灿烂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般温暖和煦,咧着嘴道:“怎么样,我离开了一会儿,都想我了么?”阿奇娜脸色突变,青红交加,咬咬牙举剑飞身跃起攻向沈知。沈知喝道:“你这坏女人怎么还在这里!”左手金剑右手银剑一齐阻挡,只听当地一声,阿奇娜手中断剑又断了一截,更被沈知剑上浑厚的内力震得往后飞出一丈,撞在窗框上大口吐血。

    萧齐修收回双掌,拍了拍他肩膀道:“沈兄,来得好巧!”林清雪知他是为了避免萧齐修再用内力与敌相抗,心下感激,上前道:“沈兄,温庄主伤势如何了?”沈知还未答话,温方钦在下人搀扶下已踏入厅中,虚弱却勉力道:“老朽没事,多些关怀。玉莲花…”沈知与萧齐修对看一眼,点一点头一齐走到阿奇娜身前。萧齐修拔下钉在墙上的凌霄剑,剑指阿奇娜的咽喉,冷然道:“交出玉莲花,饶你一命。”阿奇娜已奄奄一息,勉强伸手入怀取出花蕊交到他手中。萧齐修刚一接过,她右腿踢出要偷袭他腰腹,沈知喝道:“肃兄小心!”跟着一拳击出,正中阿奇娜脚心。阿奇娜痛呼一声,摔破了窗框,掉入了窗外的莲湖之中。这一下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沈知率先跃出窗外,道:“我去把她抓回来!”萧齐修大手一探拉住他衣袖,平静道:“穷寇莫追。”

    沈知点点头又跳了进来,去看杜若伤势。温方钦晃晃悠悠走上前躬身道:“肃…公子,您的手下到了。”话音未落,一个青年将领身穿铠甲大步踏入厅中,他年轻俊秀,眼睛大大圆圆,灵气十足,手握剑柄,在萧齐修面前跪下,大声道:“属下鹿田雨,参见主上!”温方钦、沈知和杜若等人知道避嫌,都各自走出厅外。

    萧齐修归剑入鞘,点点头道:“你们来得很快。”鹿田雨脸上喜色一闪而过,忙低头道:“属下昨夜见到主上的穿云信号箭,不敢耽搁,即刻上山来保卫主上。”萧齐修嗯了一声,喝一口热茶,仿佛不经意道:“那么你是一直没回洛州,一路跟着我?”鹿田雨如遭雷击,伏在地上道:“属下不敢欺瞒主上!自从自横客栈内主上受了内伤,属下就算有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真的让主上一个人上路,就偷偷回去带了一队京羽卫,一路…嗯…一路保护主上。”

    “喂,谁说他是一个人啦,我不是人吗?”林清雪红色身影一闪,已站在鹿田雨面前,笑语盈盈道:“小鹿,你可忒小瞧我了吧,要不比划比划?”鹿田雨脸色发白,圆眼咕噜一转,忙道:“属下不敢,姑娘的武艺实在太高,一比划我这鹿头恐怕就要掉了。”林清雪见他脸上颇有风霜之色,知他一路风餐露宿,又怕被主上发现,估计很是辛苦,不由心生内疚,道:“放心,你这样忠心护主,主上不会责罚你。修哥,是不是?”萧齐修朝她微微一笑,又恢复如常神色,向鹿田雨道:“你忠心护主,我应该是要奖励你。可现下有两件事要你去办,你此次带了多少人?”鹿田雨忙道:“不多,五百精兵而已。”林清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想:“五百还不多,还而已,真是家大业大啊……”

    萧齐修俊眉微动,英挺的脸色浮现一个满意的笑容,道:“五百不多也不少,无凉城的事你可知道了?”鹿田雨连忙点头称是。萧齐修继续道:“无凉城被大楚国人侵占,百姓生活困苦,给你三天时间,你去解决。”鹿田雨一磕头,道:“是!只是属下不熟悉无凉城,不知解决了大楚敌人,谁来管理城中事务?”萧齐修似早有答案,道:“城中都督周玉棠。此人虽然助纣为虐,但本性不坏,兼之从小长在城中,对无凉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是管理无凉的最佳人选。”林清雪心想:“这周都督曾对我们动手,修哥却留他一命,原来意在如此,当真深谋远虑。”又见他们有许多事要商量,当下也不爱多听这些事情,偷偷走了出来。

    出了厅外,看晚霞如火,照亮了整片天空,当真是一片美景。见温方钦等人坐在湖边亭中聊天,走上前去道:“庄主,少庄主无碍么?”温方钦连忙站起,道:“是,多谢姑娘关心,犬子与那妖女对了几招,被寒霜剑法所伤,幸而没有伤及性命。现已服了药在休养了。可我领了下人在湖中梭巡许久,那妖女连半点影子也没有,想是遁水逃走了,真是老朽无能!”林清雪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会是庄主的错?您是武林前辈,不必对我如此客气。”温方钦还未答话,沈知朗声笑道:“怎么能不客气?原来肃兄的真实身份是当今天子的二皇子、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王,曾血洗琅琊一族,若不是先帝召回,琅琊一族几被灭族。他可是手握十万武陵铁骑的二皇子,而你是二皇子身边的人,想必将来…嘿嘿,谁敢对你不客气?”这一番话是温方钦心中的小算盘,却被如此朗朗道来,温方钦不由有些讪讪,心想:“西域来的外国人果然心直口快。”林清雪听到沈知所说“二皇子身边的人”,不由觉得有些暧昧,还想辩白几句,玉莲花蕊所煎的药已经送来,杜若见下人托盘中呈上的瓷碗,碗中药汁黑黝黝的,透着一股花香,想到萧齐修的身份,不知该不该去接。

    “快给孩子喝药吧,救命的药怎好耽搁?”杜若闻声去看,只见萧齐修负手站在湖边,湖风悠悠吹来,他黑色衣衫层层叠叠上下翻飞,犹如一条黑色蛟龙。鹿田雨出来向众人行礼,转身带着五百精兵出了庄。林清雪咬唇低下了头,温方钦面如土色坐了下去,杜若感激得泪眼模糊,端起药碗走向客房,给孩儿喂下,刚喝了药不久,孩儿果然面色红润,呼吸也顺畅许多。

    回过头却见林清雪跟进房来,轻声道:“杜姐姐,妹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姐姐指点。”杜若见孩子脸色好了许多,回头道:“妹子但说无妨,你们给了这么大的恩德,我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林清雪道:“当日在玉笛崖上,姐姐与我争夺玉莲花,向我发了这几枚镖,是也不是?”右手手掌伸出,雪白的掌心托着几枚精巧的六芒镖,每个角上带着一点紫色,甚是精美。杜若见状尴尬至极,忙道:“妹子,当日我只是为了孩子求药,没想伤你,只想阻挡你……”林清雪大度地挥挥手打断她:“姐姐放心,我自不是来计较这些小事。只是想请教姐姐,穹窿派是武林中人,怎么会在暗器上镶上紫金?据妹子所知,紫金只出于北方大国哦啰斯,此金坚硬无比又价值不菲,你们穹窿派是从何而来?”杜若面色忽变,惨白如雪,低头沉吟半晌才答言道:“这些镖竟这么珍贵?可六芒镖不是我的,当日穹窿派几乎被一群黑衣高手灭门,凶手使的就是这些暗器。我只是顺手捡来,以作防身之用。这么说来,这些凶手非富即贵,说不定,说不定…”林清雪脑中雪亮,跟着说:“说不定正是出自宫中。”两人对视一眼,杜若心头巨震。

    杜若还想说什么,只听外面大声呼喊,林清雪闻声急速奔出,只见萧齐修坐在地上,沈知坐在他背后为他输送真气,温方钦站在后方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林清雪急奔过去,见萧齐修面色憔悴,双眼紧闭,气若游丝,她惊得胸口犹如被大锤锤打一般,又不敢大声说话,颤声道:“这…怎么了?”沈知瞧她一眼,没有答话,温方钦上前道:“王爷方才与阿奇娜动了手,催发了好不容易被压下的内伤,现下气息紊乱,突然昏了过去。这可怎么是好?玉莲花蕊已经不在了…哎!老朽是大周的大罪人呐!”说着说着竟老泪纵横。

    林清雪心下焦急,还欲说话,沈知已收回双掌,长吁一口气。林清雪急道:“怎么样?没事了么?”沈知将她的忧心如焚尽收眼底,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我只是尽力将他紊乱的内息稳住,真正要治愈,怕要绝世名医和内功高手联手才行。”林清雪陷入深深的绝望:“绝世名医和内功高手哪有这么好找,要去哪里找?”

    萧齐修突然张开眼来,黑眸明亮,充满了光明与希望,仿佛从未昏迷过,晃了一晃,自己站起身来淡淡道:“绿水村。每年这个时候,那个人一定在绿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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