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迷雾...林清雪孤身一人走在一片山谷之中,山中浓雾缭绕,往前看和往后看都是一模一样的白雾。这山中白雾似乎由冰雪凝成,冷得让人发颤。林清雪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白色纱裙,赤着双足走在沾满冰凉露水的草丛中,右脚脚踝之上有条金链挂着个小小金铃,每动一步都发出清脆铃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她凝神细想却始终想不起自己为何一个人在此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没做完,可那是什么呢?再也想不起来了。尝试运功护体却徒劳无功,似乎内力都已离自己而去。
林清雪心下一惊,这装束,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山谷中左右奔跑想找一条出路,可始终徒劳无功,口干舌燥之下奔到一条小溪边想捧口水喝,一看水面,她不由得一愣。
清澈得溪水映照出一个人,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但那是自己吗?水中女子周身装束、一颦一笑莫不像她,肤色胜雪、鼻梁高挺,一双琥珀美目晶光潋滟,远远望去还以为是两颗金光宝石在水中等人采撷。但细细看去,那女子五官比她更为深邃,发色也偏淡些。林清雪低头细观水中人,水中人仿佛也在低头细观林清雪,突然向她浅浅一笑,露出一对梨涡。林清雪脑中如闪电照亮天空般霎时雪亮,脱口而出:“娘亲!”
没错,水中之人一身白衣,容貌又与林清雪有八成相似,不是那画像上的武林第一美人白海棠又是谁?不只林清雪又惊又喜,溪水中人也是热泪盈眶,向她点头道:“阿雪,你长大了,竟然出落地这么美,比我家乡那雪女峰上的雪女花还要美!”言罢泪珠从那美目中滚落下来,举袖拭泪,又嫣然一笑,当真是风姿绰然。
林清雪忙问:“雪女峰?在哪儿?娘亲,我这是在哪儿?你又在哪儿?我寻了你许多年,你知道吗?”白海棠点点头道:“好孩子,苦了你了,娘亲都知道。只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离开你实在是为了护你周全...我...“
林清雪见母亲欲言又止,眼中泪光盈盈,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忙道:”娘亲究竟有什么苦衷?女儿这十多年来日日勤修苦练,早已跟着花染习得一身上乘武功,必能护母亲周全,娘亲不必忧心。”白海棠欣慰一笑,道:“我知道花染会好好照顾你,我也知道你比娘亲要有本事得多,只是...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该走了,他们还在等你。”
林清雪哪里肯离开母亲?扑上前去道:“娘你不要走,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你说啊...”眼看那溪水中白海棠的脸越来越模糊,渐渐消失不见,林清雪急得快要掉下泪来,叫道:“娘,娘!不要丢下阿雪,不要丢下阿雪......”
却感觉有一个清亮感觉的嗓音在喊她的名字:“阿雪姑娘,醒醒,醒醒!”林清雪心想:“醒醒?那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谁要抓走我娘亲?”一下怒从胆边起,伸手向后一挥,却听得“哎哟”一声痛呼,那嗓音仿佛有些懊丧,又带着些笑意说:“真是服了你了,昏迷中还要打人,我看你们中原武林最会打人的女子就是你了。”
林清雪心中一凛:“这是谁?为何说我昏迷了?”使劲咬破舌尖,再微微凝神,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开,一道光越来越明朗,耀眼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好不容易适应了光亮,瞧见眼前坐着个蓝衣的英俊男子,男子下巴上胡渣泛青,脸色有些萎靡,瞧她睁眼,惊喜道:“阿雪姑娘,你醒啦!你一直喊着娘亲娘亲,喊得直哭,怪可怜的。”林清雪感觉身子沉重得很,脑袋里一片茫然,一开口,嗓音沙哑得自己都吓了一跳:“是…是吗?”
男子点点头道:“可不是嘛!你受伤昏迷,这可是整整四天四夜啦!哎哟你这一睡,我告诉你呀,玉莲山庄上上下下可吓得个鸡飞狗跳、鸡飞蛋打、鸡犬升天啊......”
林清雪有些茫然地笑出了声,使劲地回想,终于想起来这个乱用成语的人是谁了。叹一口气,轻声笑道:“沈知,你这成语用得,我不死也要笑死了。”沈知哈哈一笑,朝她眨眨眼道:“我又不是中原人,你们这些奇奇怪怪的四个字成语我能用就不错了。你还抱怨什么呢!”
林清雪点点头道:“我不是抱怨,你说这些鸡啊蛋啊的,说得我都饿了。”沈知笑得前仰后合,道:”没错没错,你都四天没吃东西了,先喝口水吧,一会儿让下人给你送吃的来。”
林清雪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喉咙,脑中清明许多,在玉笛崖上的争斗记忆也渐渐复苏。见沈知转身要出去叫人,急忙拉住他的袖子道:“别走,修哥呢,杜若姐姐呢,那个臭小子和他的不死人都怎么样了?对了,还有玉莲花,玉莲花在哪里!?”想起萧齐修的伤势,她一时急火攻心,只觉全身气血逆行一阵,险些眼前一黑又要晕倒,连忙撑住床沿,细细喘息。右手却拉着沈知袖子不放,沈知神情有些古怪,一抹哀色掠过眼底,却转眼不见,又恢复先前神色,坐下安慰道:“你不要着急,你昏迷了四天,听我细细跟你说。”
林清雪见他收起一贯的玩笑神色,不由得心头怦怦直跳,想叫他快快说来,又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要知四天之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奇怪,一时之间她心思百转千回,饱满的脸颊一时红晕团团,一时又苍白如雪。
沈知瞧她神色,叹一口气道:“当日玉笛崖上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肃兄、海安郡主、杜若姑娘、灰衣活死人、那苍白瘦削少年和他的两个侍女,巍山派翁青姑娘却已遭遇不幸。”林清雪点点头,美目中浮起一层雾气,为了掩饰,轻咳一声道:“这我记得的,是那臭小子吹陶埙指挥那个活死人下的毒手。”
沈知接着道:“没错,看来你的内伤好多了,记忆一点也没出错。”林清雪微微颔首道:“我也觉着好多了,方才稍稍运气试试,倒感觉内力运行无阻,我还当自己受了好重的内伤,没想到竟好得这么快。”沈知嘴角一勾,浮起一个神秘的微笑道:“那是最好了。”林清雪微感奇怪,正要开口相询,沈知接口道:“当时在玉笛崖上那个郡主一剑刺入你后背,活死人和那臭小子的两个侍女都对你虎视眈眈,我可真为你捏了一把汗。”
林清雪急道:“你快别兜圈子啦,快说嘛,照你这讲话的慢性子将来你娶了娘子都要被你活活急死。”沈知笑道:“是吗?你又知道了。”他理了理袖子又继续说道:“你在比试当日说的竟没错,那郡主果然是个冒牌货!”
林清雪眉睫一动,道:“你怎么知道?”沈知道:“那还用说吗?她在你背后暗箭伤人,练的又是极阴极寒的一路古怪内功,若非在伤你之时在剑上灌了十成的阴寒内力,凭她区区一把剑,又伤得了你吗?想那大周朝镇南王驻守海州,手握二十万大军,那是何等威名?他的女儿海安郡主听说是个倾城的美人,那想也不必想,自然是养在深闺的名门闺秀,平日里不是绣花就是扑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儿学得来这一手卑鄙无耻的阴寒武功?那捅你一剑的自然是冒牌货了,这不,现在被我点中了穴道绑起来扔在内堂等候发落呢。嗯,你脸怎么那么红?好热么?”
林清雪脸红自然不是因为热,她费尽了力气才忍住了笑,直憋得气血尽往脸上冲。心中暗想,若是沈知日后知道他面前这位他所谓的“中原武林第一会打架的女子”就是他认为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在家绣花的海安郡主”,不知他会不会气歪了好看的鼻子。忍住了笑意,认真地摇了摇头道:“没事,你继续说好了。”
沈知喝了杯茶润了润喉继续说道:“当日肃兄为了救你,护着你从半空之中坠下,虽是使了上乘轻功,奈何他内力并未复原,这一摔之下原本就没好全的内伤一齐崩发,当下不省人事。”林清雪回想当时情景,不由得也一阵后怕,若非有沈知这个高手在侧,以萧齐修当时的内伤当真危在旦夕。
沈知继续说:“肃兄当时命悬一线,我当然要为他疗伤,可疗伤之时我俩内力相通却半分也离不得。眼见那郡主捅了你一剑,我却撂不开手来帮你,可真是对不住了。”林清雪听他语气真挚,微蓝的眼睛也流露出愧疚之意,她心中一阵暖意,安慰道:“不妨事的,我自是知道你拼尽全力在救治修哥,我对你只有万分的感激,绝无半点责怪,沈兄多虑啦。”
沈知似乎极为高兴,伸手拍了拍她肩头,眉眼弯弯笑道:“我就知道阿雪姑娘胸怀宽广,自然不会与我计较。不过你若计较那也没什么,等你身子好了,随你拿剑往我身上捅个十剑八剑好啦,我绝不还手,哈哈!”林清雪扑哧一笑,心想:“我含章剑刺你一剑,只怕你立马归了西。”嘴上却说道:“沈兄说笑了,那然后呢?”
沈知道:“那日你中剑之后站不起身,我就知道你受伤不轻,一惊之下我内息紊乱,肃兄与我内力相通自然立刻感觉到,他睁眼瞧见你受了伤,那还了得?当下就要站起去救你,我自然想拦住他啦,可他不知使的什么掌法,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只三掌我就已抵挡不住,可他将我拍开,自己霎时就血脉逆行,当场吐了血。”
林清雪一惊,颤声道:“什...什么?那...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不行我要去找他!”沈知赶忙拦住,道:“啊呀你怎么这样性急?一点也不像温文尔雅的中原姑娘!你放心,他吐两口血没什么事,一急之下气血狂涌反倒一下子冲开了之前阻塞的奇经八脉,误打误撞之下,竟暂时恢复了往日功力。”林清雪舒了一口气,却又疑惑:“暂时?”
沈知摇了摇手不去理她,自顾自沉浸在对当日战况的回顾之中:“你那修哥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劝他说疗伤未毕,他也不说话,只回头淡淡看我一眼,那眼神,竟比玉笛崖上的冰雪还要冷!正在此时,那个吹埙的小子曲调一变,活死人受他指示,像个野兽似的四足并用向你奔去。两个使剑的婢女和那冒牌郡主,三个人、三把银剑一齐向你攻去。那时你中了冒牌郡主的寒剑,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却又怎能御敌?眼见大敌当前,肃兄嘴边血渍未干,也不见他怎生移动,只一眨眼就跃到了你的身前,那三把银剑正要刺你面门,可肃兄右手挥出长剑,向他们轻轻一点,那三把银剑竟纷纷断作两截!顿时叮叮当当地,地上掉满了断剑。本来嘛,行走江湖,兵器有所损伤那是常有之事,可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连那吹埙的小子也停了吹奏,你知怎么的?肃兄的长剑竟尚未拔出,还好好地藏在那黑黝黝、不起眼的剑鞘之中!你说,他到底是谁,他那使的又是什么剑?”
林清雪秀眉微蹙、嘴角一抿,心想:“修哥是周朝二皇子,更是在西北立下汗马功劳、手握武陵铁骑的大将军王,手中的凌霄剑是大周至宝,是皇帝御赐的神兵利器。这样的身份我如何能随便与人知晓?可沈知与我们已有过命的交情,要我欺骗于他却是大大的不讲义气,何况他如此聪慧,既已对修哥起了疑心,寻常谎话哪又骗得了他?”正踌躇间,心口突觉一阵抽痛,沈知见她脸色突变,忙道:“又发作了,你不要运内力。”听语气仿佛早已料到。林清雪只觉痛楚加剧,一股血腥气从喉头涌出,当下已不及回答,又不能运功,再也坐不住,瘫倒在床上咬牙忍受,渐渐地实在受不住了痛呼出声。沈知见此情形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咬紧了牙关背过身去,站在窗边不知在看向哪里。
正在此时,有人快步进屋,食指与中指倏如闪电点了林清雪心口几大要穴,扶她坐起,将一个青瓷碗放到她嘴边,温和却又威严地说:“一口气喝下去。”林清雪依言大口喝下,只觉碗中所盛是滚烫的药液,入口极酸极涩,回味起来却透着一股诱人甜香,单闻气味还以为是一碗极香甜的水果汁水。来人待她喝下药汁,坐在她背后,手掌抵住她背心,为她细细调息紊乱的内息。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地仿佛已经司空做惯。药汁喝下不到半刻,林清雪便恢复原状,心口的剧痛消失无踪,仿佛刚才的发作只是一场噩梦。
她终于有力气睁开双眼,见到身后坐着的人玉面长须,年过五旬,精神奕奕,原来正是玉莲山庄庄主温方钦。见她醒来,温方钦收起双掌,拱手道:“恭喜姑娘!”沈知转过身来,见林清雪肤若凝脂,嘴角一抹鲜血殷红夺目,仿佛一块雪玉上沾了一抹朱砂,他心念一动,右手似乎要抬起,却终又落下。
林清雪刚才仿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犹自沉浸在对伤痛的惊恐之中,听到庄主此言未免有些不豫,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淡淡回道:“多谢庄主,却不知我何喜之有?”温方钦捋须笑道:“哈哈,姑娘心口附近中了一剑,剑上注入了琅琊寒毒,你四日前从玉笛崖上下来时已是内伤极重,早已生命垂危。听闻琅琊寒毒注入心口,任你是在世华佗也是回天乏术。不过我大周的玉莲花蕊是何等神物?一朵花蕊煎作四碗药汁,分四日喝下去,果然还是将你体内的寒毒驱净了。再休养个三五日,非但内伤很快会痊愈,而且有玉莲花蕊的奇效在姑娘体内,姑娘的内力只怕更胜从前。当真可喜可贺!”
林清雪闻言霎时面色如雪,比方才内伤发作时还要惨白,手中青瓷碗再拿不住,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她脑中似乎有无数闪电炸裂,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玉莲花…玉莲花…玉莲花!”
眼见沈知与温方钦脸上的诧异之色,林清雪使劲定了定心神,尽力语气平静地问道:“温庄主,小女子入得玉莲山庄以来一路披荆斩棘,实在不是为了自己。与我一同入庄的人早有严重内伤在身,此次玉笛崖上一役他以一敌五,受伤只怕比我更重,我到现在也没瞧见他,更是让我担心他的伤势。可是,玉莲花怎会用在我身上?”想到昏迷前萧齐修温暖的臂膀和他身上明显的血腥之气,她心如刀绞,几欲昏厥,语气有些哽咽:“我...玉莲花...我...不可以...他,他到底怎么样了?”说罢再也坚持不住,嗓音嘶哑,眼眶泛红,却咬牙死死忍住泪珠。
温方钦刚要答话,沈知见她险些就要哭出来,有心逗她笑一笑,抢上一步,道:“肃兄弟这事要从玉笛崖说起。当日你昏迷之后,肃兄以一敌五,凭着一把黑剑和一套绝世剑法先是重创了厉云阳的侍女,又以一手怪异掌法制住了冒牌郡主,那郡主好生奇怪,瞧见肃兄的剑就开始骂骂咧咧,不知那把剑怎么得罪了她?后来厉云阳手下的活死人在他指示下像一只野兽一样扑向肃兄,他俩斗了好一会儿,那活死人都不死,当真是古怪极了!”
林清雪吃了一惊,道:“你们为何不打碎厉云阳的陶埙?”沈知得意洋洋,继续说:“我也想啊,可是肃兄说要看看活死人到底有多大能耐。那我还能坐在一旁干看着吗?我当然也要上啦,我跟肃兄联手打那活死人,后来是肃兄砍断了活死人的脖子,我又踢断了活死人的脊椎骨,这下他才死透啦,这不,被我们一脚踢下了玉笛崖,给庄主的竹林做花肥正好。那姓厉的小子肯定又气又心疼,向我们扔了一把带毒的竹刺就带着侍女逃了。嘿嘿,我们厉不厉害?”温方钦闻言后背一凉,回想起他和儿子温桐站在玉笛崖下赏雪,突然上面掉下来一个人头,又掉下来一具无头无心的尸体,那情景,真叫人头皮发麻。
林清雪听到此处略略放心,连忙道:“那然后呢?他内伤没事了吗?所以你们把玉莲花给了我?”温方钦怕沈知再东拉西扯,趁着沈知喝茶的空档接口道:“姑娘放心,肃兄弟就在隔壁屋里休息。当时沈兄弟为他疗伤其实并未结束,他一时因气血陡冲暂时恢复了内力,实则内伤并未痊愈,与敌人一战之后已然力竭,又因气血翻腾导致内伤更重。老朽和犬子上崖之后联手为他封住了几大要穴,这几日每日为他针灸调养,他体内翻腾不止的气血现在终于平息,老朽也已命人准备与玉莲花蕊相配的几样药材,预备等一会儿就要煎药了。有玉莲花蕊在,肃兄体内的内伤已经不值一提了,姑娘大可放宽心,好好调养自己身子为上啊。”
林清雪听他叙述崖上的惊险经过,一颗心仿佛在滚水里浮浮沉沉,此刻终于放下心来,却又有了新的疑问:“玉莲花?不是被煎了药给我喝下了吗?”温方钦的笑容既欣喜又激动,从袖中取出一物,道:“姑娘真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你在崖上采到的今年盛开的第一朵玉莲花竟有双蕊,是一朵并蕊花!”林清雪歪头看着他手中的花,虽只有半朵,却真真正正有一个完整的花蕊,她惊喜道:“果然是并蕊花,竟然有这样的花?”温方钦捋着胡须微笑,眼中尽是欣喜,笑道:“老朽守护玉莲山庄近六十载,从未见过双蕊的玉莲花,一向只在祖辈们的传说中听过,姑娘当真是有福之人。”
林清雪并没有多享受庄主所说的“福气”,只是见到这玉莲花蕊完好无损她就放心了,喝了药只推说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沈知和温庄主见她内伤无碍也就安心离开了。林清雪在被窝里埋了一会儿,数着被面上的蝙蝠数到了一百只,想来沈知和庄主必已走远了,她赶紧一咕噜跳下了床,正待要出房门,想了想又到梳妆镜前梳洗打扮一番,从包袱里摸出一对南珠明月珰戴上,照了照镜子真是顾盼生辉,这才心满意足出门去。
玉莲山庄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侍女也是脚步轻盈,想必都是会武的。但林清雪是何等功夫?虽然内伤还未痊愈,可轻功依然是一等一的好,只轻轻一窜就出了院子。她房间周围的守卫只觉脑后一凉,眼前似乎有一片红云飘过,四处看了看却连苍蝇都不见一只,不禁暗自忧心自己是否已经有点老花眼。林清雪四处查探一番,终于找到了想找的房间,弹一颗小石子引开了门前守卫,倏地窜入房门又一挥衣袖关上门,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又干脆利落,房内正在调息的黑衣男子闻声睁开眼不由赞叹道:“好!”
林清雪得他赞赏,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娇俏一笑,想要开口,想到两人都身受重伤却不由自主眼眶一热,几欲落泪。男子也细细看她脸色,仿佛在观察她的伤势。四目相对一阵,林清雪终于忍耐不住,扑入对方怀中。男子只觉她温热柔软的身子仿佛在震荡他的内心,铁臂收紧,直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去,低声道:“阿雪,内伤没事了吗?”林清雪抬头在他耳边轻喃道:“早就没事啦,修哥,我好想你,我好怕你受伤,你若有什么事,我简直要发疯…”话音未落,一串热泪扑扑滚落,淹没在男子的肩头的黑龙暗绣之中。
这男子自然是萧齐修了,在玉笛崖上他虽力克厉云阳等五位高手,但也激发了本来被压制住的内伤,解决了活死人之后他便也吐血昏迷,这几日病情反复,气血翻腾,倒是比林清雪伤势严重得多,故是被温庄主一直悉心调息到今日,才打算用另一半玉莲花蕊来救治。感觉到自己的肩头越来越湿热,他心中好生温馨,又不禁好笑,道:“阿雪,论武功,中原武林的女子少有能越过你的。不过论爱哭,你说第二,恐怕也没有别的女子敢称第一了吧。”林清雪哧地破涕为笑,在他肩头轻咬一口,抬起头道:“是啦,我就是爱哭鬼。那你是不是不喜欢?”
萧齐修见她歪头一笑,七分娇俏三分妩媚,琥珀美目盛满泪珠,如同水光潋滟的两汪清泉。他心中一荡,轻叹一声,向她樱唇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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