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忘忧林中忧断肠

    宴席中众人听到声响接连外出观看,只见那一身青色布衣的女子姿容胜雪,黑发及腰,左手持酒壶,右手握银剑,正与蓝衣男子有说有笑,仿佛说到什么开心事,女子哈哈露齿一笑,仰头饮尽了壶中酒,顺手掷出,打碎了湖面满月的倒影,右手银剑跟着刺出,配合着绝世轻功在莲湖上踏莲而舞。不知何处传来的埙声依旧如泣如诉,更衬得此情此景如梦如幻。

    庄中众人皆看得目不转睛,尤以鲁光和张须目光最为痴迷,简直要流下口水,长袖掩盖住的手不断摩拳擦掌,想着怎生才能将这绝世美人揽在怀中好好温存,才不枉此生。翁青瞥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俩脑中的龌龊想法,呸了一声,艳羡地看着林清雪的剑法,心道:“不知她是什么门派?这一路剑法我竟从未见过,此次下山以来遇到众多高手,可见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回去之后可要好好听师父的话勤修苦练,再不贪玩了。”

    萧齐修静静地站在门边,黑眸晦涩幽暗,凝神看着湖面上那银剑翻飞的女子,比起莲湖上泛起的微澜,他的面色更像是月下湖面,又平静又苍白,低头沉思一阵就回了房间,众人皆知他与林清雪关系不浅,今夜之事想必二人已生嫌隙。紫衣郡主恨恨地看了一会儿,瞥了一眼萧齐修的神色,握紧了拳头,脸上却波澜不惊,低头向属下嘱咐几句,属下面色凝重地去了。灰袍男子是唯一不出门的,仍旧定定地吃他的晚饭喝他的美酒,吃饱喝足就把碗筷杯盏一扔回了房间。温庄主父子不知他什么来历,也是不敢阻拦。

    林清雪饮酒舞剑一阵感觉极是酣畅,回头见到沈知笑眯眯地瞧着自己,眼中倒映着繁星闪烁,甚是璀璨,她归剑入鞘,向沈知一揖道:“沈大哥,多谢你的莲花白,今夜赏月饮酒舞剑,当真畅快!”沈知见她行事作风,也甚欢喜,朗声一笑道:“早闻中原女子谨言慎行,甚少和我们西域的女子一样豪爽,没想到阿雪姑娘行事如此豪迈,当真有我们西域之风!我沈知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林清雪笑声爽朗清脆:“我们中原地大物博,女子如天上星辰一样多,难道皆是一般模样?我这算普通的,你若是见到我小轩妹妹,那才是奇女子呢,嗯,还有前几日我遇上的童家二小姐童冉,那也是可敬可佩的好女子,改日介绍你认识啊!好了,我困了,回屋睡觉喽,不过明日的比试你可不许让我,否则我可不再认你这个朋友!”沈知忍俊不禁,笑着答应了。

    一踏入漆黑的房间,林清雪放下佩剑,伸手去倒茶。一只大手从旁伸出拍向她肩头,她虽目不识物依然听风辨位,一个燕子转身迅如闪电,右手反掌成刀狠狠向对方头顶砍去!原本想着能一击即中,哪只对方也身手敏捷,俯身堪堪避开她的攻势,反倒抓住她腰下空档抱起她双腿将她扑倒在地。林清雪一惊,怒喝道:“登徒子!尝尝本姑娘的凤......”正要发出金针取对方性命,只见上方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稳稳地注视着她。一个醇厚磁性的嗓音轻轻道:“阿雪的凤尾针还是留着给恶人吧。”

    林清雪心中一软,要推开他已是易如反掌,却感觉双手柔柔地没有了力气,只能由着他揽着自己。林清雪感觉到他的身躯滚烫,心脏有力地跳动在健壮的胸腔,她不禁羞得发颤,轻声道:“修哥,你做什么...小心被听到...”萧齐修在她耳边道:“舍得回来了么?”

    林清雪浑身酸软,半晌才缓过神来,点起烛火,琥珀美目瞥了他一眼,道:“做什么嘛,让人家知道不就拆穿我们家假装吵架的小伎俩了。”萧齐修黑眸掠过一丝不满,刚毅的面容冷若冰霜,泛青的下巴轻轻一扬道:“我们是说好假装吵架,让人家以为我们不睦,好让你脱身去探查山庄内情,也好让琅琊族的人少些戒心。可你与沈知喝酒舞剑还有说有笑,是怎么回事?这个家伙我一看就不喜欢,不如明天咔嚓一刀顺手结果了他可好?”

    林清雪大惊失色:“什么?咔嚓一声?”萧齐修好看的鼻子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林清雪方知他在开玩笑,抚着心口道:“吓我一跳,你这冰块脸讲笑话真是可怕,谁知道你真的假的。”萧齐修凝神看她,神色认真而坚定:“那沈知不知什么来历,你怎可与他走得太近?如果他也是琅琊的人,那怎么办?”林清雪斜眼看他:“还有呢?”萧齐修转过头去,神色颇有些不自然:“你与其他男子亲密,我就是不喜欢。”

    林清雪抓起他大手狠狠咬下,萧齐修躲闪不及,只觉手上剧痛,却硬生生忍住,温言道:“出气了?”林清雪恨恨道:“谁叫你用这只手扶那个坏女人?你明知她不怀好意,下午还用毒莲花想害我们。”萧齐修哑然失笑,摇摇头:“真是小孩子气,右手扶的就要咬一口么?”林清雪仰头哼了一声道:“就是要咬,你明日再碰她我再咬,看我不.......”话未出口只觉萧齐修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想要推开却被他紧紧揽着纤腰,萧齐修沉默半晌,才开口道:“阿雪,明日一战生死未定,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林清雪听他说的郑重,正要答话,微一思量,摇头道:“我不答应。为了给你疗伤,玉莲花我是志在必得。琅琊也好,什么牛鬼蛇神也好,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萧齐修叹一口气,捏捏她脸颊道:“你这小妮子好固执,我只是怕你受伤。”林清雪更重地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你这男人好啰嗦,好不赶快回去休息。”萧齐修在她额头深吻一下,转身回房。

    抬头遥望天上繁星闪烁,林清雪内心恢复了平静。细细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切,在脑中描绘今日所见的每个人的武功招式和行事作风,努力去分析谁才是琅琊族隐藏在此的杀手。虽毫无踪迹可寻,可她已经感觉到有杀气隐在周围,这是直觉,也是猜测。叹一口气,取出今日赢得的锦盒,只见它雕刻精致,用料昂贵,细细闻之仿佛有一股幽幽香气。想要打开一探究竟,但庄主的金锁将之牢牢锁住,想要硬开不是不可,却未免对玉莲山庄不尊,林清雪心思百转,依然决定只待明日决赛时再打开。虽是一日劳累,明日又可预见会危险重重,但她无忧无虑惯了,加之自己武艺卓绝,倒也没什么心事,如此一夜香甜安睡到天明。

    翌日,玉莲山上阴云密布,翁青一踏出门槛,就能嗅到空气中山雨欲来的气息。才走到大堂,见到一个女子背影站在莲湖边,在这阴暗的天气里,山庄里的一切都似乎蒙上了一层灰色,可那女子身上的红衣却依然艳丽无双,仿佛一片晴空红霞照亮了玉莲山庄。那女子正手持一包鱼食在喂鱼,听见声响回头见到是她,甜甜一笑道:“翁姑娘你早啊!”

    翁青从小自诩美貌,如今一见却已自惭形秽,心想,这样美的女子去喂鱼,鱼才会沉下湖底吧?赶忙也回礼道:“阿雪姑娘早啊!”庄主温方钦年过五十,已在山上打完一套拳法,正满面红光地走来,见状笑道:“二位姑娘早啊,今日起得这样早?可曾用过早膳?”林清雪点点头道:“用过了,贵庄的干贝香菇粥当真不错,我下山后帮你宣传宣传,想必明年江湖中人除了来贵庄求取玉莲花之外,还要想尽办法来尝尝这粥吧,哈哈!”温方钦捋了捋胡子笑口大开,心想:“这女娃娃倒有趣得紧,不知有了婆家没有。”

    闲聊半晌,见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到了,温方钦双目精光闪闪,命管家取出十枚精巧的金钥匙将十个锦盒打开,里面是十个不同颜色的绣花锦囊,温桐一一将锦囊交给十人,道:“诸位贵客,请将此锦囊贴身收藏,不要打开。”众人依言藏好,温方钦指着庄后道:“今日的最终比试设在敝庄禁地忘忧林,只有昨日赢得锦盒的十位贵客可以入内,无关人等一律不得跟随,以免有性命之忧。”言罢瞥了一眼“郡主”身边的侍卫,又捋了捋胡子道:“诸位贵客,请吧。”杜若万般不舍地将儿子交给管家,孤身上路。紫衣“郡主”面露不满,向护卫低声交代几句也踏上山路。

    天渐渐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莲湖上,与莲叶莲花碰撞出沙沙的响声。不知从哪里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埙声,沈知驻足一听,向林清雪道:“阿雪姑娘,你听这埙声配合这阴雨天气,是不是很萧索?也不知是谁,从昨日开始一直在吹,似乎没有停过。”林清雪细细辨音,亦觉奇怪,偷偷向萧齐修瞥了一眼,萧齐修剑眉微蹙,抬起头凝望远方,似也在分辨埙声。

    众人跟着温方钦穿过了花厅,往后山走去。走了半个时辰,山路被雨水打湿了滑腻难行,虽是春日但雨水沾在身上久了依旧沁出一层凉意,好在众人武功修为皆是不弱,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紧。只有那紫衣“郡主”一叠声地叫喊,一会儿嫌山路难走,一会儿又嫌天气不好要害她生病。眼见山路越来越险峻,她左右瞧瞧众人的严峻脸色,低头思索片刻,从袖中掏出一支碧玉短笛,放在唇边只不过吹了两声,就重新放入袖中,双手交握在身后,很悠闲地站在原地不走了,满脸骄矜。众人见状不知她在等什么,温方钦正要开口相询,只听得两道风声极快从山路底下传来,周围树叶沙沙作响,经久不息。翁青面色发白,颤声道:“温庄主,莫不是你们山庄里有老虎吧?”

    温方钦疑惑地看了看紫衣“郡主”,也是不得其解。只不过一盏茶时间,两个黑衣男子踏在树顶上如黑色旋风一般蹿到了“郡主”身前,持剑跪下道:“郡主有何吩咐?”紫衣“郡主”甜笑道:“你们来了?一个搀着我,一个帮我打伞吧,这山路好难走,要摔死本郡主了。”二人头也不抬道:“是!”少庄主温桐微微皱眉道:“郡主,我们山庄已经说了......”紫衣“郡主”挥挥手随口打断道:“我知道,我手下的生死不用你们管,走吧。”温桐犹疑不定看向父亲,温方钦倒淡定得多,一拱手道:“既是如此,诸位,我们继续走吧。”

    如此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众人只觉眼前一片绿色,豁然开朗,原来是一大片竹林。林清雪走在温方钦身后,见他步履稳健,走了一个时辰依旧气定神闲,不禁想:“这庄主内力深厚,实乃当世高手。”进入竹林时,只见有一个碧玉石碑矗立在侧,上书“忘忧林”三字。沈知抚掌赞道:“忘忧林?好名字,山顶竹林青翠欲滴,果然让人一见忘忧。”温方钦微笑道:“贵客谬赞了,请跟随老朽入内。方才的锦囊请一定要贴身收藏,万勿打开。”

    正在此时,一阵浓雾缓缓升起,在竹林中绵延不绝,隔绝了众人的视线。鲁光走在最后,闻言向张须咧嘴一笑道:“这锦囊想必有什么古怪,我偷偷瞧瞧再放回去。”见张须也是跃跃欲试,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悄悄伸手入怀取出锦囊打开,见里面是一颗碧色珠子,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珠子中间一条红线宛若血丝,随着珠子的移动红线也会跟着变换位置。张须也打开锦囊,里面珠子一模一样,两颗放在一起,碧珠隐隐生光,红线若隐若现,竟有一种妖艳之美,两人不禁看得呆了。那矮胖中年人一回头也快步走来,取出碧珠,笑道:“这倒美得很,美得很!拿回家去给我家婆娘,让她镶在发簪上,哈哈,美得很!”三人对视皆是笑意,心想今日取不到玉莲花,有这颗看起来很昂贵的珠子也算不枉此行了!

    突然,两声惨绝人寰的惨叫穿透浓雾尖锐袭来,伴随着雨滴势大,众人心头一紧,连忙找寻身边同伴。萧齐修与林清雪对视一眼,将凌霄与含章二剑持于手中。定睛一看,一道黑影从远处横冲直撞冲向捏着珠子的三人。那冲撞之力巨大,一路撞断了好几根竹子,竹子碎裂的枝桠几乎要将之扎成了刺猬,可这黑影竟似不像人,完全没有痛觉,继续嚎叫着冲过来,走到近处众人才看清,他竟是“海安郡主”的守卫。矮胖中年人首当其冲,想要拔剑阻挡,对方掌力如洪水一般涌来,中年人的剑啪地被震断,那黑影边喊着“痛啊!冷啊!”一边冲上来想要抱住中年人。速度如此之快,矮胖中年人避之不及,被他一把抱住,对方身上的竹枝锋利无比,瞬间穿透了中年人的身体。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口吐鲜血,登时死了。

    鲁光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刚想拔刀去砍,那护卫步伐奇快,冲上前来左手挡开刀锋,瞬间被割下了整个手掌,可他眉头也不皱一下,仿佛不觉有痛,鲁光不意有人会如此格挡,微一愣神,对方右手成爪将他的心脏倏地掏出。鲁光眼看着自己的心脏混合着鲜血在对方掌上跳动,脸上露出不可置信地表情,向后一倒,就此死了。温方钦几个纵跃跳到林清雪身边,取过含章剑道:“借老朽一用”。话音未落,人影已远,那守卫听到风声转过身来,鹰爪甫出就被温方钦一剑刺中心脏而死。

    一阵浓雾刚过,众人看清如此惨状,纷纷大惊失色,“海安郡主”瞠目结舌,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哭道:“这,这是怎么了?”还没来得及有人回答,第二个护卫惨叫道:“好痛!好冷!主人救我!”他手抓着心窝一通狂抓,七窍流血,冲向张须。离他最近的是林清雪,她不明就里却也不愿随意伤人性命,当机立断跃起一丈远离,取下银鞭将之卷起掷出三丈远。这一卷一掷看似简单随意,其实正是她鞭法中的“愚公移山”,只要用劲得当,一头蛮牛也能立刻掼倒。

    可那“蛮牛”似完全不觉痛,刚摔倒在地立刻又爬起来,双手将头顶抓得血烂,又冲上前来想要搂抱张须,他口中虽呼痛不断,嘴角却微含笑意,仿佛在回想什么快乐的事情。张须吓了一跳,手中一枚燕子镖蕴含着内劲射出正中对方胸口,可他不管不顾继续冲来,张须见他七窍流血还笑得诡异,直吓得双腿发软,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怎生是好。对方双手成爪要挖他心脏,张须拔剑刺出正中对方胸口,可他似没事人一般任由利剑穿胸而过,靠着这一攻势近了张须的身,右手迅如闪电又挖出了他的心脏,张须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这一番变故实在太过迅捷,众人难以理解发生了何事,沈知与萧齐修最先反应过来,两人同时跃起,凌霄剑与吟雪剑一齐出鞘,一前一后刺入他的心脏,对方惨叫一声终于死了。

    “海安郡主”倒在地上大哭,叫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也百思不得其解,抬头望向温方钦与温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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