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启东都的大牢里,最近新关进三个囚犯,看样子是一家三口。
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容貌姣好。两夫妻都是一头白发,还带着一个三四岁左右、身体很瘦弱的小男孩。
从关进来那一天起,两夫妻就吵个不停。准确的说,是女人单方面的抱怨啰嗦。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当时你要是让我杀了他们,咱们的复国大计早就成功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不再搭理她。
女人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头面向皇宫方向,喃喃自语:“容舒,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你尝尽家破人亡,世人怨憎的苦楚!”
而被仇视的容舒,此刻还躺在床上,安静地像睡着了一样。
容齐将她搂在怀中,睡在她旁边。
第二日早晨,他感觉脸上有些瘙痒。
睁眼一看,她正一根一根地拨弄他的眼睫,玩的不亦乐乎。
“舒儿!”他惊叫,唯恐自己在做梦。
容舒笑得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阿齐,早。”
“舒儿,早。”
他的声音沙哑了。
日上三竿,容齐才牵着容舒的手走出来。两人说笑着,自有种小别胜新婚的喜悦。
谁知,容舒刚走到太阳底下,意外就发生了!
只见阳光照射在她身上,仿佛灼人的火焰,在她肌肤上烫起一片红肿来!
“啊!”
她连忙甩开容齐的手,躲进屋檐底下,捂着自己被灼伤的手臂。
容齐连忙过来,揭开她的袖子一看,却见到白皙的肌肤上,已有一大片烫伤!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容舒摇摇头,迷茫的样子,显然自己也不清楚。
正当容齐想叫太医来的时候,天边却划过一道凡人看不见的金光。
那金光的速度极快,正往东都皇宫的方向而来。
别人看不见,可容舒却看得一清二楚。不知为什么,看到金光,她就吓得打哆嗦。直觉告诉她,那金光是冲她来的,她必须赶紧躲起来。
“阿齐,有人来抓我了!”
她的神色焦急万分,吓坏了容齐。
他想起神话故事里拆散仙凡相恋,将仙女捉回去的天兵天将,遂问她:“舒儿,是天上的人吗?”
她的脸色惨白,连连点头。
容齐想着,凡间俗物只怕藏不住她。想起从前银珠精灵的说法,他迅速将脖子上的银色飘带取下来。
“快,到珠子里躲躲!”
容舒吓懵了,连忙摸着银珠,默念两道咒语,人就消失在原地不见了。
容齐赶紧将飘带挂回脖子上,把银珠藏在衣领下。
容齐刚做完这些,天边的金光已到了跟前。
一道凡人看不见的金色身影,在皇后宫前出现。金影来回巡视着,灵力覆盖了整个东都皇宫,却未找到那抹气息。
“明明就在这附近。”金影兀自琢磨,看向树下的男子。
树下男子三十岁左右,一身金黄锦衣,衣襟领口都绣着龙纹,想来是此间皇帝,问他也许能有所发现。
金影想了想,化作一个青衣鹤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现身在男子面前。
突然出现的老道人,吓了男子一跳。
只见那男子指着他,哆哆嗦嗦地问:“你,你……你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宫里?”
看他似乎怕极了的样子,老道人捋捋胡子,和蔼可亲地说:“老夫是昆仑山上的老神仙。”
闻言,那男子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重复:“神,神……仙仙?”
老道人接着说:“我山上有一头银色灵兽,前些时日偷偷下山玩耍,至今未归。老夫想问你,可曾看见一头银色灵兽?”
男子头摇的像拨浪鼓,充满好奇地问:“银色灵兽?世间还有此等奇物?老神仙若是寻回了,可否带来给朕瞧一瞧?”
闻言,老道人皱皱眉毛,又问他:“那灵兽能幻化人身,有时会化作一位非常美丽的银发女子,你可见过?”
那男子一愣,眼神中满是憧憬:“银发美人?有多美?比那月宫仙子嫦娥如何?”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垂涎:“朕后宫三千,美女如云,却无缘得见银发美人,真是可惜啊!”
老道人见他这样,暗道好一个昏庸好色的君王,问了只怕也无用,于是摆摆手飞走了。
那男子却不罢休,追着他离去的方向,边跑边喊:“老神仙别走啊,昆仑山还差不差徒弟?您收朕做徒弟吧,朕也想修炼做神仙……”
老道人不耐,甩袖飞的更快了,眨眼就消失在东都皇宫中。
皇宫中,一群铁甲侍卫,隐晦地用看傻比的眼神,看着容齐。
陛下今日这是……发羊癫疯了?
容齐收了浮夸的演技,瞪了他们一眼。
“今日之事,有谁敢外传,格杀勿论。”
侍卫们目不斜视,齐声应了。
回到皇后宫中,容齐才将飘带取下来,握着那颗银珠。
“舒儿,你快看看,那个人走了没有?”
他的声音很小,显然怕隔墙有耳。
银珠闪烁了一下,殿中突然多了一位银发女子。
容齐握着她的手,很是担忧:“那老道人是谁?他口中的银色灵兽又是怎么回事?”
容舒摇摇头:“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只觉得他身上,有一股我非常惧怕的气息。”
容齐想了想,只恨自己身为凡人,不能帮她做什么。
于是他将银珠取下来,放在她手上。
“万一哪天老道人再回来,而我又不在你身边,你怕是躲都来不及。这银珠你收下,若有人来捉你,你就躲进银珠里。”
容舒笑着应了,接过了银珠。
没想到银珠竟飘浮起来,仔细观察才发现,这颗银珠的周身已遍布细纹,似乎有些破损。
还不等他们看清楚,银珠就自动没入容舒体内,拿不出来了。
之后,她再尝试走出大殿,却发现炙热的阳光已不能烫伤她了。
“这珠子……好生神奇呀。”
她感叹着,想了许久也没得到答案,遂不再多想。
容齐也疑惑,可相比起来,她能安然无恙,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
是夜,东都大狱里,关着一家三口的监牢,大门被人打开了。
一队蒙面黑衣人无声进来,将男人拖走了。
女人大力摇晃着牢门,尖锐的声音响彻过道。
“你们要把无忧抓去哪里?不要抓走他!放我出去,我要见皇兄!”
三岁小男孩被吓哭了,大声抽泣起来。
女人心烦意乱,一巴掌扇了过去:“宗政赢,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哭什么?”
谁知这一巴掌,竟扇的小男孩口吐鲜血,浑身抽搐起来。
“赢儿,赢儿你怎么了?”女人抱着儿子,朝外面大喊,“快来人啊,我儿子的毒发作了,谁来救救他!”
————
今夜,皇后宫殿中,少见的点了熏香。那味道有点像麝香,又夹杂着龙涎香,总之十分浓烈。
容舒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阿齐,干嘛点这么浓的香?一点儿都不好闻。”
容齐刮了刮她的鼻头,笑着说:“这是安神香,你昏迷的一年多里,我就靠这个入睡了。”
她听了,心疼地亲了他一下,小声地说:“对不起阿齐,我不是故意的。”
容齐笑了,视线瞥向宫殿暗处一角,又迅速收了回来。
“舒儿,我好想你。”
他说着,将她压倒在桌上,动手扯去她身上的皇后常服。
她脸色一红,显得有些羞涩。
“别在这里……”
“不,”他吻了下去,吮吸着她柔软的红唇,“今天,我就想在这里。”
“嗯……”她呼吸急促了起来。
唇齿相交、津液互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两侧,轻咬着她的唇角,引来她一声声娇嗔。
“阿齐,轻点……”
“骗人,你明明喜欢我重一点。”他的力气更大了,“快说,你是我的。”
她轻启红唇:“我是你的。”
“大点声,我听不见。”
她大声喊道:“我是你的——”
容齐满意地笑了,继续了下去,一时惹来她娇笑不已。
烛火闪烁,木桌发出快散架似的“咯吱咯吱”声,夹杂着男女欢笑的声音,弹奏出一首月夜花好缠绵曲。
如是几番,直到半夜,他才餍足了,容舒却早已累的睡了过去。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她睡得格外香甜,容齐却毫无睡意。
他慢条斯理地将衣服穿好,然后走下床,手拿烛台,来到宫殿暗处一角。
阴影被烛光照亮,藏在里面的景物一一显现出来。
那里,有一个很大的瓦缸。
缸里有一个人。
那人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杀了容齐。
容齐却不以为意地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轻轻拍了拍掌。
接着,四个蒙面黑衣人不声不响地进来,抬起大瓦缸就往外走。
瓦缸极沉,即使是武艺高强的四人,也费了不小的力才将瓦缸抬起来,一路往荷花池畔搬去。
静寂的荷花池畔,青蛙聒噪地交鸣,与草丛中蟋蟀的叫声交叠,叫的人心里生闷。
黑衣人将瓦缸放在池边后,就静立不动了。
容齐缓缓从黑暗中走过来,用剑鞘挑起缸中人的下巴。
“宗政无忧,就凭你,也敢觊觎朕的皇后?”
原来,那瓦缸中的人,竟然是宗政无忧!
宗政无忧咬着牙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容齐解开他的哑穴,挑起眉头:“一年前那晚,在这荷花池畔,你与舒儿的对话,朕全都知道。”
宗政无忧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就连你与容乐合谋,用舒儿诱朕来此,意图诛杀的阴谋,朕也一清二楚!”
他说着,示意黑衣人将宗政无忧从瓦缸里弄出来。
黑衣人手脚麻利,却花了好一会儿才将人抬出来。原来,瓦缸里装满了盐块,将宗政无忧沉沉地埋在盐里面。
宗政无忧被弄出来后,身上却还沾着许多细小的盐沫子。
他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细盐渗进四肢的伤口里,带来加倍的疼痛。
宗政无忧脸色惨白的像纸一样。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装作中计来荷花池?”
容齐轻笑,俊美的侧脸在夜色下,半明半暗,晦涩的可怕。
“不如此,怎么让舒儿知道你怀揣豺狐之心,装有阴险鬼胎?”
他拔出剑,指着宗政无忧:“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刻意接近舒儿,装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是何居心吗?”
宗政无忧哈哈一笑:“是啊,容齐你可真厉害,连这都看出来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容齐,接着说:“是,我费力接近容舒,是因为她是你的皇后。我若能勾.引到她,就等于把你的脸、你的心,都扔在地上狠狠践踏!只要想到这些,我就无比的兴奋!”
他的神色癫狂,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似要蹦出仇恨的利箭般。
“你把她视若珍宝,将西启的一半政权都交给她署理。若能哄得她欢心,诱她背叛你,别说光复一个小小的北临,就是颠覆整个西启,都易如反掌!”
他憎恶地仰视着容齐,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你说我居心叵测,那你呢?你明知有阴谋,还任由她一步步走进去,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因为你知道,若不是她,我们不会轻易行动。若非她重伤,你没有理由攻打宸国!说到底,你又比我高尚了多少?”
他的语气充满了惋惜和不忿:“苍天无眼,你这样一个冷漠绝情、阴险狡诈的暴君,竟然能娶容舒为妻!老天爷何其不公!”
容齐脸色一变,用剑刺进他的胸膛:“我与她之间的事,不用你来管。”
宗政无忧冷冷一笑,眼神突然冷静了下来。
“你这个人,生来一无所有,因此不择手段,也要把她紧紧攥在手中,却从没想过她的想法。若有一日,她知道所有的一切,你猜她还会留在你身边吗?”
“她不会知道的。”容齐眼睛微眯,面色冷然:“你果然不愧是宗政家的血脉。面对失败,你和你那个恶心的父亲宗政殒赫一样,都选择利用女人的感情来达成目的。只不过他与你,一个成功,一个失败而已!”
宗政无忧被他的话激怒了,口不择言地用容舒来打击他:“容齐,你知道吗?虽然刚才在皇后宫中,我看不到她的样子,但她的叫声真好听。你们俩办事的时候,我一直在幻想,压在她身上的人,是我——”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容齐已经将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闭嘴!”容齐怒喝。
“容齐……你真的爱她吗?你真的懂……什么是爱吗?”
嘴角渗出许多鲜血,宗政无忧还在说着:“如果我是她夫君,绝不舍得别人看她一眼,听她一声,碰她一下……”
“去死吧!”
容齐如愿被他刺激到了。他抽出剑,狠狠地在宗政无忧身上捅了十几个血窟窿。
十几剑下去,宗政无忧早死了。
可容齐心里那只得了多动症的刺猬,又糟心地蹦跳起来,把他一颗黑心扎的哪儿哪儿都难受。这种骨鲠在喉、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不爽极了!
偏偏这一切,都是他亲手策划的。他就是想迁怒,也无处发泄。
他想了想,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
“把他的尸体交给容乐。”
他掏出手帕,细细地擦拭着剑上的鲜血。
“还有,把宗政赢带走。”
黑衣人应了,很快扛起尸体,一路来到大狱。
狱中,容乐抱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哭得满脸是泪。
黑衣人将宗政无忧往牢里一扔,又强行带走了宗政赢。
“啊——”
容乐绝望的叫声传来,凄惨的令人同情。
一个时辰后,绝了气息的宗政赢,也被扔回牢中。
她抓着满头白发,凄厉哭嚎:“容齐,容舒,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丈夫、儿子的先后离世,给了容乐致命的打击。
绝望中,容乐满身血海深仇,仿佛化作了第二个傅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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