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镜、长道、长意三人听了响动,风风火火赶到了无埃肖逸路所在。
“万宫主,发生了何事?”长镜其人是一副横眉怒目之像,纵是关怀,也好似诘问。
“无妨,无妨。”无埃盘踞于架子床上,似是仍沉浸于肖逸路之遭遇,眉欢眼笑道:“你们真真是客气,次次来便都要送我一份好礼。”
“万宫主,昨夜你们来得晚,我三人思衬着叫万宫主早些休息,故而未曾言明上次之事。”长道本分的紧,端的是任劳任怨的好男儿。
“师兄,你快同万宫主解释一番。”长意心直口快,自小被宗慧真人及两位师兄宠惯的不成样子。故而难以稳重,当下急道:“万宫主,我们是当真不知有那般情况!”
“长意,还是我来说罢。”长道示意长意退下,继而道:“当日万宫主肖公子落下地下速度之快,我三人未及反应。待我与师兄挪开棺椁,却不想其下毫无痕迹,万宫主肖公子亦不知所踪,师父之身却于此时迅速溃烂。想来若不及时下葬,实是大逆不道。其后约有二十九日,十宗殿传话来,告知于我三人万象宫覆灭,同时替肖公子洗了罪。十宗殿之言诚不可信,只因战隽拿了活人试炼化骨碎骨之别,再结合万宫主之言肖公子之行,我三人思虑后认为真凶并非肖公子。更何况肖霜肖仙师曾与师父乃是……”
“且先不论我的事,我如今却是有一疑问的。”无埃打断了长道,说道:“你们当时,是如何结识肖逸路,又是如何判定他是杀害宗慧真人之凶的?”
“当时肖公子以逐静阁主人身份拜访家师,于五佛堂徘徊三日有余。期间以水陆草木为家师展示了碎骨神功,三日后肖公子不辞而别,我三人于当日傍晚于五佛堂后院便见了师父尸身。五佛堂外客罕至,我三人愚笨不知化骨碎骨之别,自然多有得罪肖公子。”
“当真如此?”无埃瞟向肖逸路,肖逸路猛然点了点头。
“喔。”无埃眉头耸耸,以几不可闻之声音接着道:“怪了。罪来的快去的也是快。”
肖逸路实在是狼狈,仍是与满地布料死死相缠,瑟瑟发抖。
“我竟不知过了那洞穴要耗二十来日。”无埃细细算了日子,讶异道:“难道……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肖逸路忽而起身道:“怨不得五佛堂与狼谷竟近至那般!可……可!”
肖逸路因有长镜三人而有所顾虑。无埃自然懂得他要说什么。十宗殿向来不解阴阳五行之道,奇门更是与六壬、太乙并称三大秘术。奇门为三式之首,颇有理法。这等高深秘法并非战隽所能体会。更何况掌握奇门遁甲之人自百家之乱后便已寥寥。纵然万无埃也算天资过人,可仍是不得奇门要领,更不论十宗殿。
“眼下有一要事,所谓奇门所谓洞穴已然不甚重要。”无埃向棂子板一指,说道:“你们且看看真人之榻怎地有这等好东西罢。”
“怎会!”长镜大骇道:“自师父去后,睹物思人难免伤感,故而此屋我三人未曾来过。”
“你们何人可替我先取了那恶心头皮,我要好好看看板上之画。”
长镜拔剑一指,将头皮挑走。
无埃攀上棂子板,全神贯注地用食指尖将人形画摩挲了一圈。
“看来这块板子上,曾有一具尸体。”无埃将两指相搓,凑到鼻子下嗅了嗅,断言道。
“不,不是鬼?”肖逸路抽了一口气走上前,问道:“姑娘,你既已说是尸体,这板子上又并无固定痕迹,这尸体难道是悬于此处的?”
“看起来就是如此……”无埃半吐半露,似是糊弄肖逸路。
“……这……”肖逸路愣住,不论他说什么问什么,无埃总是如此说的不明不白,叫他着实糊涂。
事实却并非如肖逸路所想那般。
无埃已然瞧出一些门路,只是迫于长镜三人仍在不便言明,她脑子里正轮转着主意要将三人打发走,自然分不开神应对他。
“说来一早受了惊吓,如今甚觉脾胃不和。此事不如搁置一边,劳烦你三位弄些理气和中的吃食来,用了膳有了气力,我方能瞧出些别的来。”无埃凤目弯弯,像是能挤出花来。
长镜三人面面相觑,为了无埃能相助解案,只得退出去为她准备吃食。
“栗子糕,栗子糕。”肖逸路并不管长镜三人是否顾及于他,追着三人背影忙补上一句。
长镜肩膀僵硬的展了三展。
屋内终而仅余万无埃肖逸路二人。肖逸路虽已平复许久,但对着那人形画仍是止不住打怵。
“嘶,我寻思着,你怕成这样,怎地有兴致吃栗子糕?”无埃调侃道:“食兴真真不错。”
“五佛周边属栗子糕难得,想来……够姑娘细细查验的。”
无埃吃了一惊。肖逸路此人胆小如鼠,察言观色之能却如此机灵乖觉。她倏忽间晓得了肖仙师一心叫她联合肖逸路之因。
肖逸路确非衣架饭囊,其之思维实在巧捷。无埃下了结论,亦同时加了几分油然而生之赞赏。
“如此,栗子糕当是功臣。”
二人竟于诡秘离奇之地相视而笑。这一笑,笑尽了万象宫覆灭,笑尽了肖霜之死,笑尽了无埃身上十来个伤疤。
怨天尤人,不过是庸人自扰。他二人因谎言相识自认为两全其美,可却以两败俱伤相知。如今又因一栗子糕将此前种种忽略不计,原来所有情愫,不过巧合。
“万姑娘,我……”
“若说我不怪你,倒是假的。”无埃喟然叹道:“只可惜了可恨之人皆有可怜之处……你我如此说来倒是颇为相似。”
“肖某不解。”
“若是我,纵然晓得必要借刀杀人,杀的又貌似是一好人,为了无尘我也是要一做到底的。想来你比我有良心的多……换作我,不会心软。”
肖逸路默然。
他终是觉出万无埃骨子里的那一分狠厉来,同时又不免羡慕万无尘能有这般好姐姐。这等被人置于心尖尖上的感觉,肖逸路不曾有过,亦不曾懂过。
他想要。
“姑娘……”
“所以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一身伤疼的很。断然是饶不了你的。”无埃勾了勾唇角,下巴轻轻扬起一个幅度,桀骜之气再度漫于月貌花颜之上。
“那便不饶。”肖逸路柔然一笑,目光澄澈。
“只是怪了,我平生最是厌恶旁人将我蒙在鼓里,偏是你我连小小五佛都走不出呢!”
“好走,好走。”
肖逸路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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