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呼啦啦地往上冒热气。
邢路不晓得从哪里掏出一册黑本子。
本子翻开,内里十分光洁。
“说吧,事情的原委。”邢路抱着手盯着程玉人。
对方颤了颤,低下了头。
那是一个冬季,教室里的学生时不时搓搓冻僵的小手。
陈星星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她前边坐着最好的朋友程玉人。
这个日子,距离陈远的死也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果真像她期望的那样,他死后,没有人再欺负过她。
“因为她说。”程玉人坐在咖啡店的椅子上垂眸盯着桌面:“她说,陈远死后她能看到鬼。”
谁也不知道陈星星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很多时候看她在和空气说话,其他同学由嘲笑慢慢变得害怕。
“你们再欺负我,会被恶鬼缠上哦。”陈星星站在楼梯口,堵在一个高个子男生前边呵呵呵地笑。
那高个子被她吓坏了,连忙拉着伙伴走开。
后来事情闹到了当时的班主任宋老师那里,不过她给陈星星父母打电话,对方只说不用管她,给她看过医生吃过药了,况且她现在不是活地好好的吗?
宋老师挂断电话之后心中闷着一口气。
怎么着?要等自己孩子死了再给你们打电话是吗?
没办法,她只好自己给陈星星做心里辅导并了解情况。
陈星星的态度异常的好,根本不像先前那个郁郁寡欢的小姑娘。
“老师,他们没有冤枉我,我的确能看到魂魄哦。”陈星星板正地坐在凳子上。
此时办公室里还有别班的老师,他们佯装批改作业,耳朵却死死听着这边的动静。
“星星啊,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宋老师坐在她对面,想起陈远的死,不由唏嘘:“你弟弟的事别想了,他是尖子生,可能是压力太大才想不开的,你别学他。”
沉默两秒。
“老师。”陈星星扫了一眼宋老师桌上的家庭合照:“老师,这里,有一个白头发的老奶奶搭着你的肩。”
“啊?”宋老师往旁边一看,什么都没有啊。
“唔,她和这个人长地很像。”她抬手指指相框里满脸皱纹的老者。
宋老师和周围几个老师都诧异地睁大了眼。
的确,宋老师的母亲前几天办的丧事,为此还请了几天假。
“这件事在班上传开了,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她能看到些怪东西。”程玉人看看林轲,又低下头:“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她之后一直很正常,直到——”
直到高三的第一学期,他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
“给大家介绍一个新同学——来,你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宋老师拿着教案笑眯眯地站在讲台一侧。
那是个男生,五官十分清秀。
“大家好,我叫曲广。”男生腼腆地笑笑,他的脸很白,紧张之下苹果肌附近晕染上了薄薄的粉红,只见他继续道:“我喜欢看书,听音乐,弹吉他……家住A区三楼5户,爸妈长期不在家……”
“好了好了。”宋老师连忙打断他,笑道:“再说下去小偷就得摸过去了。”
班上哄堂大笑。
之后曲广被分在了陈星星旁侧的位置上,那里临窗,阳光能很好地勾勒他的轮廓。
“我们都觉得,这个曲广,和陈远长得很像。”程玉人眨眨眼,把勺子放进咖啡里。
那节课是只是一个开始。
陈星星上课上到一半,老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转动脑袋四下观望,却没发现在传递视线的人。
大半节课过去,她上课走神走地不成样子,虽然以往她也没好好听过几节课,不过这老被人窥视的感觉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她闭了闭眼,停顿几秒后佯装睡觉。
当她感到那股视线再次传来的时候,她一个猛地扭头——
曲广正脸色发白地看着她。
陈星星发现那人长得真好看,身上脸上通透地跟个汉白玉似的,班上哪里见过这样的男孩子。
她脸上腾地红了,那,那这人为什么老盯着自己看,唔,最近减肥初见成效,他,他不会是对我有好感吧……
陈星星越想心里越翻江倒海,几次余光都扫到曲广在看她。
抑制不住内心的翻涌,她把这事写小纸条告诉了程玉人。
快下课时,宋老师清了清嗓子,终于是发现了一直在盯着别人看的新同学。
“曲广,你老往旁边看什么?”宋老师把教案关上,面色严肃地朝他的座位看过去。
那男生慢半拍地站起来,脑袋却自始至终地盯着陈星星的位置。
好半天,曲广才硬着脑袋回头看向宋老师。
他语调僵硬,伸手指了指陈星星的肩膀,道:“老师……她身后趴着一个男生……”
男生?
大家全坐着,哪里有什么男生?还趴着?
宋老师和其他同学都不知道曲广在说什么,只有陈星星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身子极小幅度地在颤抖。
下课铃响了,老师倒也没说什么,交代了下作业,便转身回办公室了。
陈星星腾地站起来,拽起曲广就往外走。
“我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程玉人鼻腔里呼出叹息:“回来之后陈星星就很不对劲,那个曲广,跑到办公室要求老师给他换座位。”
记得那是一个周末。
程玉人被陈星星叫出来玩,她们呆的班级是艺术班,纪律略微松些,两个姑娘穿地像个小大人似地在街上半跑着。
程玉人被她扯疼了,立马停住脚步甩开她的手,揉着发红的手腕不解地问她:“你要带我去哪?这么着急干什么?”
对方却是皱着眉,抿着嘴没说话。
“你不说我走了。”程玉人看不得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转身真的要走。
陈星星慌忙地拉住她,弱弱道:“我跟你说……”
她俩坐在大树底下的靠椅上,四周没什么人,只能听到树叶被风刮动的声音。
程玉人听完后睁大了眼。
“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盯着陈星星:“你说陈远回来了?你是说……那天曲广说的男生,是陈远?”
听到这,陈星星突然表现地很愤怒,大声道:“曲广是骗子!他根本看不见鬼!是我自己看见的!陈远回来了!”
好好好,程玉人安慰她过激的情绪。
帮她轻轻拍着背,缓声道:“没事没事,别怕,陈远是自己摔下去的,他自己摔下去的,还记得我一直跟你说的话吗?他坠楼的时候我们在哪?”
大风刮过,带着股异样的凉。
陈星星看着她的眸子,轻声道:“在宿舍给他准备生日蛋糕。”
的确,宿舍是有一个蛋糕,不过是程玉人悄悄买给陈星星的,陈星星和陈远的生日离地很近。
缓了好久,陈星星才冷静下来。
她握住程玉人的手,对她说:“玉人,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我想超度我弟弟。”
咖啡店里,邢路黑亮的眸子眨巴眨巴,却是心不在焉地看看窗外又看看黑皮本子,听到超度两字,才略感兴趣地挑挑眉。
程玉人看了他一眼,触到对方眼神却像是被烫到一样,忙地躲开目光去看林轲:“她带我去的地方,很奇怪。”
林轲疑惑地歪了歪头,奇怪?超度不就是去个寺庙念几段神叨叨的经文?电视里边就这么演的啊。
“那地方很黑,我记不清它具体的位置,太久了。”程玉人眉头死死地皱着:“我们好像是穿过了很长的一条黑暗甬道,甬道里只有几根蜡烛。”
“我记得那里的味道根不好闻,像是长期在烧什么东西。”她继续回忆:
陈星星一直领着她往里走,甬道很黑,她俩时不时踩断点脆物,程玉人走地有些害怕了,想停下脚步劝同伴回去。
又被强硬地拖着走了很久,才看到一丝白炽灯的光亮。
“对不起玉人。”陈星星回头看她:“我一个人不敢来,谢谢你陪我。”
接着,她敲了敲门,那门是七八十年代的黑蓝色铁栅栏门,保护地很严实,看得仔细点,能瞧见上边结着的蜘蛛网。
“哎呀,你拔我头发做什么!”玉人揉着脑袋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
陈星星却是苦笑两声,说她头发上有东西,帮她弄下来。
进了门,又陷入了黑暗。
“接着陈星星被房子的主人叫进了房间。”程玉人看看对面的林轲:“陈星星让我在外边等她,叫我别怕,超度马上就会结束的……”
“你还记得房东长什么样子吗?”邢路拿起茶杯突然打断她。
她像是想了一会,却是摇摇头:“太黑了,屋子里没有灯,我只能看到这人留了很长的头发。”
“这人没有说什么关于你的事情?”
程玉人不晓得邢路想问些什么,习惯性地摇头,脑袋还没摇到一半,突然却是想起什么,她眨眨眼:“那人……那人带陈星星进屋的时候指着我问星星,说 \'是她吗?\'”
是她吗?
邢路听到这里,突然笑出声。
林轲扭头去看他。
“你接着说。”邢路弯着眼角朝程玉人道。
对方被他这一笑弄地神经紧更加紧张,好半天才继续说下去。
后来她出来了,房主给她们指了个后门,从后门出去,很快就能到大街上。
到街上走了会,她俩寻到个奶茶店坐下。
陈星星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果似的圆球,给她递过去:“玉人,我兜里还有颗糖,刚才真是谢谢你陪我。”
程玉人接过来想也没想就吃了,这糖果的味道不好,有些涩。
咖啡店里程玉人自顾自地回想着,林轲一脸懵逼地皱眉看她,扭头想让邢路给自己翻译一下。
手机却嗡嗡几声在他兜里响了。
拿出手机,发现是邢路给他发的消息。
白莲花:[她们去的地方不是给陈远超度的。]
林大轲:[啊?]
程玉人还在说着,她的语速像是开了0.5倍速,很慢,再过十分钟听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白莲花:[程玉人被陈星星带去做交换了。]
林大轲:[什么意思?(黑人问号)]
邢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发消息了,直接在自己手机上编辑了几行字,面向他:
我发现你真的好蠢。
林轲表示:?????天地良心,正常人都听不懂吧?
过了一会,手机又嗡嗡两声。
白莲花:[要让陈远消失脱离六道,要用东西去交换,陈星星拿程玉人的寿命去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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