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热气盈满了杯子，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发出扰人的声响。
林轲陷在褐色的沙发椅中搅拌咖啡，而对面那女人还在低声抽泣。
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看这女人的模样清晰不少，俨然就是邀请邢路做模特的那位。
“程玉人小姐，你怎么了？”林轲盯着她，看人神色有所缓和便继续道:“心情不好就跟我说说，能舒服些。”
那女人抬头，湿漉漉的眼睫毛眨巴两下。
“今天……”玉人双手捧着桌面上的杯子像在取暖:“警察联系我，说陈尹星死了，跳楼死的。”
林轲:“他们联系你了？”
“嗯。”她抖了两抖:“我是尹星的老乡又和她在一个工作室共事过，她死前最后一个电话也是给我打的。”
昨夜陈尹星从医院回去就给玉人打了电话，不过打电话的时间很奇怪，是凌晨的四点半。
陈尹星大学毕业后做事一惯周到也习惯替别人考虑，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让玉人感到很意外。
不过她还是爬起来迅速接了，毕竟前段时间尹星身上老有伤，别真出什么事情。
才接电话，出来的先是几声吱吱嘎嘎的声音，程玉人半靠在墙上抬手打开了旁侧的台灯。她晃了两下手机还以为是信号接收地不好。
又是吱吱嘎嘎的几声动静，她皱眉对着电话喂了两声。
“玉……玉人？”手机里传出陈尹星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微弱，像是在说悄悄话。
“玉人，你救救我，救救我……”
“喂？尹星？你怎么了？你在哪？怎么了？！”
程玉人几乎是蹦起来，头皮发麻翻身下床就换衣服，她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点开免提。
陈尹星辞职后就没联系过她，这大半个月自己也挺忙也没顾得上去她家看望，陈尹星这通电话一打，她换上鞋就准备报警了。
“玉……玉人，你听我说。”
“你别到我家来……”陈尹星的声音越来越轻，程玉人不得不把手机凑到耳朵边。
陈尹星:“……他在这。”
“谁？”玉人听这话越发肯定有什么不法分子胁迫了尹星:“你在家是吗？我现在就报警！”
手机吱吱嘎嘎地又几声信号接触不良的动静，陈尹星再说话时却是哭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尹星？喂？喂？！”
手机又一阵抽风，好半天才接上。
“他来找我了，来找我了，陈远要我死！”
陈远？这久远的名字让程玉人皱眉回忆了片刻，随后大惊:“你弟弟？他不是高中就死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玉人听着，觉得陈尹星状态很不对，风衣套了半边，边打电话边在楼底下拦车。
“你别吓我陈尹星，给我说话听到没有？！”
不过凌晨的车哪有这么好打。
她在路上焦急地希望听到对面的回应，她不敢挂电话，就好像这玩意连着陈尹星的心跳一样，掐断，人就会没了。
“别来！别来！！！”
猛地，电话那头传来陈尹星撕心裂肺的吼叫，吓得玉人上车的脚步一顿。
“不，不要来，你会是下一个，别来，我不要你救我了，快跑！快跑！！！”
“嘟嘟”两声，电话在那头被挂断了。
出租车司机满脸的疲惫，没好气地敲敲方向盘:“上不上车？”
程玉人白毛汗一把一把落，尹星那几句吼叫像是要把心肝脾肺全吼出来，不像是和她开玩笑。
她皱眉握住车门把手，紧了紧:
“师傅，西大街华庭别苑。”
时间眼看就快过五点半，她刷了门禁卡之后几乎把陈尹星的家门给敲碎了，好半天，对方才从里开了门。
“尹星！”
敲门太猛她差点摔到地上，陈尹星去扶了她一把，那手凉地吓人。
咖啡机的声音在店里嗡嗡做响，整个后工业风的空间内充斥着浓郁的咖啡味，有些苦，吸进肺里却慢慢转成甜腻的味道。
林轲看着程玉人抖地厉害，便学着邢路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背。
女人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后来我到她家，发现没什么不对劲的，四点半那通电话像是没发生过。”她顿了顿:“我和她聊了很多，说我们从前的事，高中的事，好多年了，她可能也记不大清，只是坐在我旁边对我一个劲地笑。”
“然后我说，我们拍些照片吧。”玉人嘴角抽搐两下:“毕竟她喜欢拍照，她现在变得很漂亮，一拍照心情准能变好。”
“就是这些照片。”程玉人道:“警察通知我尹星跳楼之后我在赶过去的路上翻了翻我俩昨晚照的相。”
“她没影子。”
林轲一听头皮就开始发麻，这，这剧情真俗套，但听起来怎么还是有点怕怕的。玉人姑娘，你的表情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隔着两米都能感受到你的恐惧啊。
女人深呼吸几口，垂下眼睛:“我真的好希望这是一场梦……”
他俩又断断续续地聊了会，咖啡从热变凉。
几分钟过后，却听一阵十分急促的脚步声朝他俩逼近。
鞋底叩击木质地面的声音很清晰，扭头只见邢路黑着脸，啪地一下把退烧药方方正正地拍在林轲面前。
他掀起眼皮看一眼程玉人，又看一眼林轲，突然就从鼻腔里“呵”地一声，接着，整个人抱着手板正地坐在了林轲身旁淡淡地盯着程玉人。
“邢……”林轲刚要开口，却被邢路一眼瞪地不知所措，忙不迭地改了口风:“…爸爸吉祥……”嘿，林轲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程玉人的表情渐渐失态。
最后等程玉人走了，林轲才抱着杯子又给他叙述了一遍她的事情。
邢路期间没碰打上来的咖啡，一直沉默地垂眼不说话。
“邢路？”
对方不应。
“爸爸？”
“干什么？”
林轲嘿嘿笑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否？”
邢路站起来，转身给林轲把车钥匙扔过去:“你来开。”
“我发着烧呢，不怕出车祸啊？”
“我看你挺好。”
路上雨已几乎不下了，邢路握着方向盘表示林轲现在想不管陈尹星的事都不行，人已经死了，她的魂魄迟早要找过来。
“我就很不明白，这些玩意找我干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他看着邢路把车停在了路口，指甲盖不住地敲击方向盘。
邢路微闭着眼:“吃了你，还阳。”
林轲:“……”
之后邢路决定去一趟陈尹星的老家，让林轲明个早点起。
说完，像是有什么心事似得不再接话。
第二天，林轲醒地很早，他跑到厨房做了几个鸡蛋灌饼，把加了辣椒的和没加辣椒地分别放在了两个盘子里。
自己做的灌饼颜色漂亮味道很不错，将薄薄的面皮戳开个孔，鸡蛋光油油地倒进去，贴着面粉做的灌饼火候恰到好处，中间一片焦地很漂亮。
把蛋饼里加上切条的土豆丝，生菜火腿还有北京烤鸭的肉片，卷起来，热乎乎的卷饼蘸上自己调的甜辣酱，啧啧，又香又美味第二天的起床动力也不过是为了这顿早饭了——虽然对很多人来说这诱惑并不比赖床大。
他抬眼间看沈语从屋里出来，忙招呼他过来吃东西。
“嗯？邢路呢？”沈语问。
林轲把牛奶大口喝了半瓶，擦擦嘴:“可能还在睡吧。”
“不对啊。”沈语坐下:“他不是坐在院子里通宵了？”
林轲眨眨眼表示自己不知道。
好半天，铃铛和沈语也吃完了，这一大一小拍着肚子，坐在凳子上抹着油嘴由衷地佩服林轲的手艺。
“啧啧啧，小可爱，你做饭真有一手，赶紧找个人嫁了吧。”沈语拍着肚皮嘿地一笑，凑过去挑起林轲的下巴，懒懒道:“嫁给我怎么样？各方面包你满意哦。”
邢路你快来管管吧，听到响彻天空的绿光森林bgm了吗？你对象要勾引我！林轲心想着，挥手忙地把他爪子拍开。
好半晌，从里间传来邢路的声音:
“沈语，你把铃铛照顾好，我和林轲出趟远门。”
不稍时，林轲看到一个款款的身影婀娜地从房里踱步出来。
那人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帆布鞋，肩膀上斜斜地挂着个红色的小挎包，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后，胸前只留了一缕红色的发带。
看着这女人极美的桃花眼，林轲瞬间就荡漾了，嘴里叼着的吸管配合地给掉了下来。
他同情地看看沈语，心道:“看吧，邢路果然是个渣男，昨晚怕不是和这个大美女通宵去了。”
美是极美，女人妆容恰到好处，多了一分就艳了，少了一分又淡了，也不晓得是哪个天宫里下来的神仙。
这神仙却是信步踱下来，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坐在石凳上用塑料手套拿起个蛋饼掀起一角。
林轲怕她不好包，赶忙上去献殷勤，什么好吃给她加什么，最后把鸡蛋灌饼2.0版本交给了大美女。
大美人却是抱着手坐在旁边表情复杂地瞅他，她嘴角带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看地林轲心里更痒了。
林轲:“小姐姐吃辣椒吗？看你皮肤这么好应该吃地清淡吧，来，这是番茄酱。”
女人:“我嗜辣”
林轲:“……”
？？？？？？？？
等等，为什么听到了邢路的声音。
他不可置信地四下望望，只看到了憋着笑的沈语和铃铛，四周再也没了别的雄性动物。
院子里的大树哗哗两声，美女邢路出门前朝那大树弓身拜了拜，跟沈语招呼了句便打开小红门出去了。
只留下林轲石化的背影。
沈语站起身拍拍他:“小伙子，世界很奇妙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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