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没想到靖王爷就住在隔壁的园子里,她跟着林嬷嬷往里面进,眼前所见是一片荒芜,与她居住的怡园比起来,这里好像真的是给病人养病的地方。
她心里直打鼓,赵季箴昨夜明明是算了算了,是真是假,马上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老皇上派我来是劝他节哀的,如果他真的病入膏肓,那我就象征性地劝几句吧。
景泰守在门外,林嬷嬷上前去和他小声说了几句,他便打开门,侧身请王妃进去。
沈知言还未抬脚跨门而入,浓重的药味便扑鼻而来。她不自禁地伸手捂了捂鼻子,又意识到不对,立刻拿了下来。好在景泰和林嬷嬷此刻都盯着屋内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娘娘,王爷在里面等着您,属下和嬷嬷就先下去了。”景泰见王妃已经入内,便示意林嬷嬷和他一起退下。
沈知言还未来得及答应,房门已经轻轻地关上了。她叹了口气,继续往里面摸索。
这房间的窗户全部被封上了,虽然已经快到正午了,屋里却是一片漆黑。只有内间床头处留着一盏烛灯,也比平常的暗了许多。
一想到靖王爷高超的伪装术,不知道前面床上等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赵季箴,她有些害怕,不敢继续上前。
“咳咳咳”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真像病得很严重一般。
“怎么,害怕被本王传染?”那人的声音传过来,虚无缥缈,好似浑身无力之人在垂死挣扎。
听这说话的语气,再结合这段时间和靖王爷的接触,沈知言以为床上躺着的肯定是靖王爷了。她不禁开始佩服赵季箴的演技了,明明是无病无灾的一个人,演起病人来还挺像的。
她不再害怕,一蹦三跳地跑到床头,哗啦一声拉开床帘,“呀,王爷”话还未说完,便愣住了,手中撩起的帘子也忘记放下了。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眼前这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那好看的嘴唇都泛着白,形容枯槁,无论是谁看一眼,都知道这是久病之后才会出现的症状。
沈知言仔细回忆着昨夜赵季箴的模样,可惜夜色太暗,屋内掌着的那两盏灯又离得太远,她已经有些想不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张脸了。仔细看这轮廓倒是挺像的,可是昨夜
她越想越不对劲,可又不敢轻举妄动,”王,王爷,妾身,妾身给您请安。”
左岭撑着胳膊,斜靠在床架上,看着面前这小心翼翼又抑制不住一脸好奇的模样,抬抬手,“过来,让本王瞧瞧。”
前段时间,无意之中,他听景风提起过这个女人,说赵季箴那人很是喜欢未来的王妃娘娘。左岭嘴角冷笑,想不到他这辈子还有喜欢的人。
沈知言木讷地靠过去,很不自然地接受盯在自己脸上的那犀利的眼神。
过了好一会,左岭才移开视线,“沈知言?”他记得景风当时说那是沈府的大小姐,既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小家碧玉,也不知王爷怎么就看上她了,还逼着皇上要求娶。
沈知言瞅着眼前这人,靠近了,不仅有股病气,还隐约透露着一些杀气。这杀气和昨晚那人的杀人不同,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一样。见到这人,她才想起坊间传闻,靖王爷杀人走火入魔,毫无怜悯之心。可是这人看起来又手无缚鸡之力,她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摸不清这人是何意,只好点头。
“听林嬷嬷说,你想见本王。”左岭依照刚才景泰交代过的话,准备探下这丫头的底。
这枫园太深了,孤独得让人难以自已,他想找个伴,哪怕是说说话也可以。
沈知言点点头,这人可真是奇怪,哪有娶了新婚妻子后躲着不见人的,还等着人家自己找上门来。
“有事?”左岭说完又咳嗽了两声。最近天寒,老毛病又犯了。唉。
“妾身······”沈知言本想问昨夜之事的,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皇上命臣妾来劝慰王爷,臣妾早就想来了,只不过听嬷嬷说您不宜见人,这才等到了今日。端妃娘娘是去了极乐世界,王爷莫要再伤心了。”
是啊,她是去了极乐世界,她是解脱了,可我们还被困在这罪恶的人间。她走得倒是很舒心。左岭暗笑,一片沉默。
沈知言看着他的表情,一阵寒栗。
“喵喵喵。”窗子外好像是团子的声音。
“是团子。”沈知言高兴坏了,起身就想出去看。可又碍于床上那人,只好乖乖坐了下来。
“是你的猫?”左岭听见了,也看见了。团子的声音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呢,赵季箴应该就在不远处吧。
沈知言点点头,“是我养的,前两天不见了,寻了许久,没想到它竟跑来打扰王爷了。”
左岭伸手往怀里摸索,沈知言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却看见一团洁白的手帕,他捂着嘴,咳嗽了三声,手帕上染了一滴红。
这,这应该是真的病入膏肓了吧。
“王爷,您怎么了?”林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景泰,快去请蒋太医。”
门外的景泰立刻应声离开。
沈知言有些吓到了,“嬷嬷,王爷这······”
“娘娘,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太医马上就来了,您放宽心。”林嬷嬷将她拦在屏风外,“绿时姑娘,绿时姑娘,快请娘娘回去歇着。”
绿时很快进来了,也是一脸惊慌,拉着小姐就往外去。
沈知言就这样被拉着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那人又在咳嗽,一声比一声激烈,她看见那人一直盯着门看,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诡异。
她不敢再看,狠心回头,跟着绿时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叹息,这靖王爷好像真的病得很重。
“小姐,那里面是王爷?”绿时的表情看起来也是被吓得不轻,小声地问。
沈知言点头,快步踏进院子,叫绿时关上门,凑到墙角。
“小姐,您这是?”绿时再三确认门关好后,也凑了过去。
“我总觉得王爷有些奇怪,可就是想不起来是哪里。我听听,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沈知识=言用力贴着墙,可一点动静都没听见,隔壁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她越发觉得奇怪了。
景泰领着蒋意泽很快回来了,进院的时候,蒋意泽向左边看了一眼,墙上隐约露出些女子的额头,他暗暗笑了声,紧随着景泰的步子进屋了。
左岭见蒋意泽进来,笑着打招呼,“本是老毛病,无奈下人们紧张过度,又麻烦蒋太医了。”
“王爷客气了,伺候您是卑职的分内之事。”蒋意泽上前,开始诊脉。
被人发现了,沈知言有些心慌,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拉着绿时往屋里跑,“绿时,刚才没被发现吧?”
“小姐躲得及时,应该没被发现。”绿时其实啥都没看见,蒋意泽来的时候,她正在扶椅子。
“你说宫里太医那么多,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蒋太医来?明明他看起来没什么医术的。”回到屋内,沈知言喝了一口茶,待惊魂落定后,看着绿时问。
“奴婢听林嬷嬷说,蒋太医好像是宫里指定的。”
宫里指定的?!这也太奇怪了吧。该不会是想让他死吧,派个这么年轻的人。沈知言越想越觉得奇怪。
把脉的时候,蒋意泽仔细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靖王。他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了,许是这段时间因为端妃娘娘的事情又伤心了许多。
他自小在太医院长大,跟在师父身后,也听了不少传闻。听宫里的太监们嚼舌根,好像端妃娘娘之前在宫外是许过人家的。只不过是在危难之际救了皇上,所以才被招进后宫。关于这段历史,宫里早就是人尽皆知。不过人多嘴杂,版本也不相同。
他虽然听说过,可从来没放在心上。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自端妃娘娘去后,皇上心情不定,时晴时阴,已经有好几个太医因为这而被处罚。
这靖王虽说身体孱弱,可看起来也不是突来之症,倒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蒋意泽收手,接过林嬷嬷递上前的湿纸巾,“无妨,许是心情激动导致的咳嗽,日后只需静养,不出半月便可稳定。”
“有劳蒋太医了。”左岭示意景泰送蒋太医出去,“嬷嬷,把皇上送本王的那颗如意珠拿来给蒋太医带回去。”
林嬷嬷很快便捧着一个檀木盒子出来了,光看着那盒子,蒋意泽就知道定是价值不菲。
“王爷错爱,卑职无功不受禄,实在是不敢贪图。”他虽然有些受宠若惊,可一想到这其中的深意,又想到古往今来的王室斗争,实在是不想参与其中。
“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如果你不要,便是看不起本王了。”左岭靠在床头,咳个不停。
蒋意泽只好接下,放在随身的药箱中。
“景泰,外面风雪大,马车备好了吗?”左岭又吩咐道。
“已经备好了,王爷。”景泰掀开门帘,请蒋太医出去。
“王爷还是要放宽心,莫再操劳这些小事了。”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去了,蒋意泽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转了回来。
“谢太医提醒,本王记住了。”左岭挥挥手,躺下了。
蒋意泽走到院中,看了眼旁边院中的那株腊梅,“景泰,王妃娘娘近来可好?”
“娘娘一切安好,谢蒋太医记挂。”景泰鞠躬行礼,为蒋意泽带路。
蒋意泽叹了口气,冒着风雪,跟着景泰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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