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在杀人之前会有沐浴的习惯,这会让他更加心无挂虑地去杀人。
后帐之中,他泡在山上引下的温泉水池里,沉思着接下来的谋划。
宴会即将开始,适才听人传报,主公已至此间,此刻想必已入中军大帐见着刘备。孙刘二家结成联盟,自己要杀刘备,须将刘备死讯瞒下,待破曹军之后再将刘备之死转嫁与曹军,以避天下悠悠众口。
但如何瞒下,还要仔细布置一番。
正在思考间,一道清朗却冷冽如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周都督可让我好找。”
这声音的主人他近日来已无比熟悉,一听便知来者为何人。
“诸葛孔明!谁放你进来的!”
周瑜急忙将身子浸没在池子里,只露出雪白的肩来。
池子接通了温泉,在晚秋初冬的季节里冒出乳白的雾气,朦胧温热的水汽让他柔软莹润的肌肤染上浅浅粉色,如同早春里第一朵颤巍巍绽放的桃花,雪白中透出惹人怜爱的薄红。
他的神情是怒急而羞耻的,因为冰雪雕着的玉白脸庞上早已沁出宛若芙蓉醉人的嫣红,虚张声势地想斥退来人,而眼神却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慌张无助,是因为一时之间无从遮掩身体的羞窘让他无法再保持久长久以来伪装自己的从容自若。
这般坚强又脆弱的神情汇聚在那样一张秀丽无双的脸庞上,怎能不令人色授魂与,身骨皆酥。贝齿咬住无辜的下唇,在那一片柔软单薄的花瓣上留下深深的痕迹,让人忍不住心疼怜惜,只恨不得搂过来,用自己的唇舌去好好地慰藉一番。
诸葛亮毕竟不是普通人,即便面对如此美景,仍是心意如铁,眼神也未偏移半分。
“都督做下好事,今日可是不敢见吾了么?”他轻笑一声,目光却冰冷,如霜如月,清明寒彻,一步一步地朝周瑜踏近。
周瑜抿唇不答,下意识地就想拔剑相向,然而他此刻赤身裸露,兵刃未带在身上,但他也不畏惧,虽然身体袒露不便出水,却以双掌为刃,只待诸葛亮一近身便能够重伤他。
不过诸葛亮明显是有备而来,在周瑜掌风拂上他的胸膛将他打伤的同时,宽大的袖袍下一柄小刀也抵上了周瑜雪白纤长的脖颈,压出一道血线,而周瑜因为顾虑没有使出全力,此刻便失了先机,落在下风。
诸葛亮毫不在意地吐掉一口鲜血,俯首贴近周瑜的耳边,似劝慰般温柔地低语道:“昔年唐雎曾谓秦王: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今亮不才,倘若都督仍不改杀刘豫州之心,恐吾亦将效仿先人矣。”
周瑜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自己耳畔,像是着烈火一般灼烧得自己耳垂都开始发烫,但对方身上传来的仿若冬风拂过松枝上新雪的气息,却是那样的清冷沉静,让他的心在一瞬间便冰冷了下来。
周瑜极为不适地偏过头去,不理睬他的威胁,一边挣扎,一边想要张口唤人进来制住这个狂妄的家伙。
“周都督,我在南阳之时,曾事躬耕,颇有力气,你现在没有武器,挣扎也是徒劳,若是叫人,恐怕还是我的刀要快上一些。”诸葛亮左手持刀刃未松,右手竖起食指抵在了周瑜柔软的唇瓣上。
“哼,你威胁不了我,等杀了刘备,你诸葛亮还有何借口不来我东吴。”周瑜闭着眼睛,蝶翼般的羽睫翕动,纤长的脖颈扬起,犹如高傲的仙鹤,即便在濒死之死也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
“都督就对我这么执着么?” 诸葛亮似叹似笑地看着周瑜。
“是,杀了刘备,再囚禁你,让你生不如死,以报这些天来你对我的冒犯之仇。”周瑜亦回以冷笑。
“都督还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要让吾生不如死,其实心里对亮十分欣赏吧,以至于安危都不顾及,也要胁迫亮来东吴呢。”诸葛亮并不着恼。
周瑜不在乎他对自己话语的曲解,闭眼不语,感受着压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刃一点点地压深,鲜血渐渐地顺着刃口流淌下来。
僵持半晌,他终于似是终于想通了,倏然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诸葛亮道:“事至今日,实话告诉你也无妨,这还须怪你诸葛孔明智慧绝伦,除去刘备,我义兄遗志可竞,即便你杀了我,我主公孙权也已至军中,可代我传令,我此前修书与他已具言此事,亦先埋伏刀斧手五十人于衣壁之中,宴会一但开始,听掷杯为号,便出下手,此刻想必经动手,你已经来不及了。”
周瑜话语说完,双眸紧闭,一副随诸葛亮处置的样子。
诸葛亮面上神色不明,心中反是一松,他为救刘备一事而来,此前是事态紧急,不得不出威胁周瑜的下策,但听到孙权已至,之前秘密传递给兄长诸葛瑾的信该是发挥作用了,心中一块大石顿时落地。
他本应当见好就收就此离去,但不知怎么回事,见到周瑜这番引颈受戮之态,胸中莫名地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只觉得心里又恼怒,又酸涩,又生生地疼,像是有口闷钟在胸内不规律地敲动着,一下一下地撞击不停。
自己难道是有什么不自知的隐疾?
他暗暗皱眉,奇怪地抚上胸口,语气不知怎么的,控制不住地有些不好:“不过为一介早死莽夫,都督这般不爱惜自己性命,值得吗?”
“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要杀便杀,何必辱及已逝之人。”周瑜愤怒地睁开眼睛,凤眸中的火焰刺痛了看的人的心。
但周瑜毕竟还有事情未交待完,他平息了一下怒火,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刘备既死,曹操恨你入骨,纵观天下,唯有吾主孙权少年英雄,知人善任,是你诸葛亮最佳的选择,杀了我,对外可言我投靠曹操,谋杀刘备意欲毁坏孙刘联盟一事,以全你之忠义,你的能力在我之上,辅佐吾主,相信天下一统并非难事。”
天下一统,又是天下一统!谁不知道孙讨逆临终遗愿便是如此!
诸葛亮气极反笑:“你便对一个死人如此忠心耿耿?你不怕死,那这等屈辱对周都督而言若何?”
诸葛亮用力掰过周瑜的脸,近距离地看他,在对方狭长迷蒙的凤眸中寻找自己的身影。
如此近距离地贴面而视,无边的艳色扑面而来。
不愧是如瑾如瑜的美人,朦胧的烛光下,他的肌肤散发出一种玉雕般莹然的光泽来。鸦青的发丝入瀑落下,一半没在温泉里一半散落在肩上,黑白相衬惊人的分明,玲珑精致的锁骨半藏在发丝间,水珠不舍地从他发上滴落,汇聚在这里,形成两窝小小的水滩,恋眷着不肯离开。
脖颈间的血痕,像是雪地里的红莲,纤秾,凄艳,在锁骨间汇聚的水汪里盛开,最终沿着温软的肌肤,一朵一朵地落在温泉水里凋零,消散。
他的手伸进了水中,充满侮辱的意味地搓揉着。
周瑜即便被刀压在脖颈上也不畏惧,但此刻却惊惶起来,惊怒喝问:“你要做什么!”他失了先机,此刻奋力想要挣脱诸葛亮,却不敌对方的力气。
诸葛亮用一只手将他锁在池壁上,自己也下了水,因为单手不甚方便,便以高大的身躯压制住对方,以方便水下右手游离着折磨猎物。
他往日里广袖宽袍看着仙风道骨,现在外衣沾了水,勾勒出来的身形原是如此强壮有力。
周瑜被制住了要害,半带哭腔地喘息起来:”啊…呃…诸葛孔明你今日杀我便好,若不杀我,我日后毕竟叫你悔不当初!”
“公瑾你知道你像什么吗?”诸葛亮丝毫不惧,悠悠然地看着他,自顾自地地说:“像珠蚌,外表坚硬,内里却很柔软呢。”
周瑜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折磨,不堪受辱地就往诸葛亮的刀刃上撞去。
诸葛亮也没想到周瑜性子这么激烈,急忙松手却还是伤到了他。
周瑜反应何等敏锐,不过是诸葛亮阻挡他自残的片刻,便被他趁机挣脱了钳制,反手把对方摁倒在池壁上。
原本架在周瑜脖颈上的刀现在也恶狠狠地架在了诸葛亮的脖颈上,顿时鲜血淋漓。
诸葛亮不以为意地摊开手,姿态自在得仿佛在和友人谈天闲话:“适才多有得罪,不然公瑾再报复回来?”
“你当谁都似你诸葛孔明这般无耻龌龊?”周瑜气得俊脸通红,压在诸葛亮脖子上的刀又用力了一分,“今日你入吾主公帐下效力便好,如若不从,诸葛孔明从此世上除名。”
诸葛亮笑了起来,全然不顾伤口被割裂得更深。
“曾经的孙将军待公瑾纵然推心置腹,只是如今的孙将军却未必。公瑾可愿与亮赌上一赌,若是孙权将军按公瑾意愿杀刘豫州,吾诸葛亮从此效力江东再无二心,若是未杀,今后公瑾不可对刘豫州再起杀心。”
周瑜已在给孙权的书信中阐述了此事他志在必得,而且孙权一向对他尊敬有加,言听计从,他对自己主公自然也是全心信任,诸葛亮此言不过是垂死挣扎,他有何不敢与之相赌?
“好,待看到刘豫州人头,你诸葛亮可不要言而无信!”
“吾诸葛亮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反悔之理,只望公瑾若见到刘豫州安然无恙,可不要恼羞成怒便好。”
“一言为定,吾亦不会反悔,我这便同你赴前帐宴会,令你彻底死心落地。”周瑜冷笑一声,抬手一扬,把刀扔在诸葛亮怀里。
“咳,吾衣袍已湿,若是这般衣冠不整与公瑾出去,怕是旁人或有非议,不若公瑾借吾一套衣物,来日再还?”刀已无用,诸葛亮将刀随手一搁,双手就水池边一撑,一跃落到了地面上来,施施然整理自己被水浸得湿透的衣裳。
“你!……你转过身去先去屏风后整理,我自会给你!”周瑜气结道。
明明是这人闯入自己沐浴之处威胁自己,还对自己…那般无礼至极,现下居然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地讨借衣物,实在是厚颜无耻!
“那便先谢过公瑾了。”诸葛亮心里长叹,今日可算是把周瑜得罪得狠了,早知孙权会来,他断然不会如此失礼,恐怕以后的数日,这小心眼的美周郎不会让自己好过了,唉,真是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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