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小说:云怅未忘归 作者:木兰楔
    「这位,呵,谢剑圣,有的时候我就在想,也许人和猴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不会在同一个条件下被同一个人套路第二次。」

    「你别跟着她瞎叫。」

    「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我为了一块烫手芋头选择被她夫家给劁了?」

    「谁叫人家是一块儿倾城倾国还眼瞎的山芋呢?不然你五爷我对付这种差事,也就是你喝个茶的功夫。」

    「那你为什么泡了梁三七年还一点进展没有?」

    「姓谢的你是不是现在就想投胎?!」

    此时我和夏微两个人正站在穆家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拌嘴。至于为什么我会在这这里,需要从大小姐适才那个想法开始说起。

    在我和逃婚大小姐经历所有的事情之后,我最深的感悟就是,千万,千万,不要让她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因为似乎这世上的万法万道,都是绕着这个女人的想法展开的。如今她翘了当今武林最大一桩秦晋之好,是她自己的想法,她日她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带着小泫回他舅家「认祖归宗」,也是她的想法。只不过当时的我不知道,遂了她的这个想法会带来这么多后续的麻烦。

    所以大小姐的第二个婚前遗愿:谢剑圣,你去和我未婚夫打一架吧。

    我当场就给她跪了。

    我打从庐山山门下来,误入这个该死的武林之后,污点的确不少,其中一大显著的事情,便是我在荆州擂总决赛的时候,把悬朱剑往荆兰庭面前一放,自己一声不吭从台子撅着个腚爬下去了;更让人不忿的是,我还唆使临疏,让她当着半个武林的面把荆兰庭在台上一顿暴打。虽然当时我看着临疏揍那个小屁孩儿爽到上天,四脚朝天表示同意,但是在之后每每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叫我「江陵剑王」,我都得腆着个脸和人家补一句,不敢担不敢当,你们那个剑王跑去白帝城修仙了,谢某就是个剑行败类,武林毒瘤……

    但是这件事情和另一件事情比起来,不论如何都要排第二。那就是,我,谢九,现巴巴跑到东京去骚扰纠缠了一个寡妇。最后人家功成名就八府新贵,我却被骗财骗色扔回了江陵,算是给整个「损阴德」界「踢寡妇门」这一行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算是应了荆聿循老爷子在世时和我说的那句话:丢了那个小怪物,你小子当真活得个稀巴烂。你还真不如去昆仑给她陪读。可惜我当年一如我做的所有事情,和这个正确的选项失之交臂。正如现在我被大小姐一番谗言灌了迷魂汤,和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夏五跑来了穆家的大门。

    大小姐当时是这么和我说的。

    「他们家丢了新娘固然值得同情,但是浔阳郡主娘娘可是江西的武林至尊,他们一不送拜帖,二有猜疑你师尊窝藏的祸心,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长云居要自封老大吗?郡主何等尊贵,和他们计较有失身份,我姑姑往前是宁家人知情不报算是理亏,谢剑圣你又没做错什么,怎么也不给你师尊出头?」

    我当时一想,对啊,我跑什么?我和白娘娘什么关系?都得老老实实地跪舔着,他们算老几?一群投机倒把的杂碎,倒是有脸欺负到长云居山门来了?

    大小姐又献谗言,「而且谢剑圣你看,我们现在跑了,虽然躲过了他们穆家,但是你不拿点投名状带回庐山,郡主娘娘……她难道不会伤心吗?」

    果然,漂亮的姑娘都是聪明又有趣的!因而现在,逃婚大小姐一个人在夏五的别墅里陪兮儿画画,而这个看戏不嫌事儿大的夏五则是陪着这个方才意识到自己被大小姐给忽悠了的我,来找大小姐那个倒霉夫君穆枫岸。

    夏微这个小子本来是受邀参加倒霉夫君的婚礼的,结果路上耽搁没有赶上婚礼,此时却赶上了踢馆。我叹了一口气,「我问你,你可知道她那个倒霉夫君的的深浅?」

    夏微想了想,「武功还行,比宁梓萧差一点。」

    我有点紧张:「那……大小姐她哥……」

    夏微想了想,「应该打不过凤棹渊,不过我也说不清楚。」

    「你说的是……咱俩认识的那个棹渊……?」

    「你总共认识几个姓凤的?」

    「要不,咱们换个参照物……」我顿觉头疼,「这小子比荆兰庭怎么样?」

    夏微一愣,忽然笑了。「怕什么?你虽然打不过荆兰庭,但是你打得过姬无夜啊。」

    我真的很想就地把这个小白眼狼揍一顿,只不过坦白说我,距离打荆州擂已经过了兵荒马乱的六年,若不是年年都需得风雨无阻回白娘娘这里「行束脩」,怕是我此时怎么握剑都有些生疏。所以到了现在,没了临疏给我撑腰,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揍得动他的斤两。「那你借我剑用一下。」

    夏微这孩子最讨喜的地方就是对于身外之物素来大方。他递给我的这把剑是未央阁的传家之物「梧桐骤」,剑背上雕着鸾鸟金纹,每年都要带回家重新修缮,虽然价格不菲,不过东京夏家哪里缺这点钱?「太重,有没有轻一点软一点薄一点的……?」

    夏微就要把剑抢回去,「不!用!拉!倒!」

    我赶紧抱紧自己的救命稻草死死不撒手。这臭小子没了剑还有他少林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死不了,我要是没寸铁器,就全得靠名头唬人。夏微白了我一眼,已经大步走到了穆家的大门口,「咚咚咚」地把门砸开了。

    开门的少年居然是个认得脸面的。「夏公子?」

    「叫穆家当家的出来。」

    那开门的不知所措,好言好语安顿好了夏五,不一会儿叫出来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夏微看了还不满意,「让你叫当家的,你叫个管事的糊弄谁呢?」

    但是这个管事的似是见这种事见多了,开始数落看门的小子,「夏公子是穆家的贵客,怎么能就晾着人家在门口呢?夏公子你快请进,有什么话,足下进门说……」

    夏微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当街踢馆有失体统,等我叫来了正主儿,咱们进门好好说道说道。」

    我恨不得当场拔出梧桐骤横剑自刎。在穆家一干人众目睽睽的凝视之下,我也只能跟着夏微走进了穆家。

    夏微这小子是真的不嫌事儿大,上了座之后洋洋散散地一仰,打量了一番四周,对我说:「你瞧家两天前还在办喜事,如今这拆得倒是干净啊。」

    我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穆家管事的不知道怎么搭这个茬,只能来问我一句,「还没请教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我接过方才那个看门的少年给我递来的茶,「在下姓谢,是……长云居浔阳郡主座下劣徒。」

    看门的少年忽然指着我,脱口而出。「你是江陵剑王?!」

    我无地自容,「算是,算是。」

    「不得无礼!」反而是穆家管事的眼珠子一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赶忙悄悄和家里另一个仆从模样的说了三三两两的几句,那个人行色匆匆便离开了。

    夏微这个人素来眼睛里揉不进沙子去,斜了那个管事的一眼。「我夏五三生有幸,做了一日长云居那位阁下的座上宾客。不过我和这位谢剑王不过不在庐山一天,这山门就被你们穆家带人给堵了。你们穆家这是要和郡主娘娘叫板?」

    管事的陪着一脸的笑对我们说道,「夏公子言重了,郡主娘娘对江西武林恩重如山,穆家哪敢做这等恩将仇报的宵小行径?不过只是府上突逢变故,家里那位,唉,小公子,不知道听信了谁家的风言风语,说是他那个未过门的嫂子上了庐山去投奔她的亲姑姑。小公子少年心性,护兄心切,冲撞了郡主娘娘的金面,老夫今日这就安排筵席,代替小公子赔罪。他日老夫请我家当家的亲自送上拜帖,去郡主娘娘山门那里赔罪……」

    夏微冷笑一声,「横竖捅了事的小公子,躲起来就好了?」

    管事的一脸万念俱灰。「都怪老夫教导无方,惯出了他这知道天高地厚的脾性。小公子他也是可怜啊,打出生就没了娘,前些年老爷走得也是突然。他和我家长公子素来亲厚非常,撞上了这等大事,他也是为他长兄不平。求二位瞧在我穆家现在境遇,大人大量不和他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孩子计较……」

    夏微嗤笑一声,「我和他一般见识作甚?委屈的是郡主娘娘她老人家,你觉得你这般推诿,我旁边这位江陵剑王答应你?」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夏微跟着我来,简直和大小姐安得同一份心思!他自己爱打架不算,还得挑拨着别人打架!

    当是时,穆家人五六只双眼珠子一同转向了我,我心想着着穆家方才在江西丢了这么大的脸,气性大得怕是要上天,如今尚且好言好语相劝,全凭夏五搬出来的郡主娘娘和他身后的未央阁夏太君,而我谢九算是什么东西?要是再不识抬举,怕是今天要完完整整地走进来,零零散散地抬出去了!赶忙上了个白脸,「先生不必忧心,谢某今日前来,最怕的就是事端。我师尊现下情绪不高,谢某这就回庐山,待师尊消了气,再请小公子来和师尊他老人家当面陪个罪。我师尊德高望重,最看重少年人知错能改,浪子回头。若得了我师尊这份青眼,往后也能在小公子的康庄大道上锦上添花……」

    看着夏微忽然兴致骤减的一张脸,所有人宽慰的笑容,我简直要在心里暗暗表扬自己一番。但是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人的话语声。

    「我的康庄大道,要她一个姑子在这里锦上添花?」

    听了这话,就连东京小五爷这种二世祖中的二世祖,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我看了一眼那个所谓穆家小公子,形容清秀,那份神情,活脱脱一个七年前的夏少侠。只不过,夏微这辈子再混账,也说不出他这般话来。他低着头轻轻和我说道:「姓谢的,别和他一般见识,等我替你收拾他……」

    要是当时有镜子,我大抵能看见我当时的脸色其实已经很差了。我实在是微笑不出来,也没理会夏微的劝告,「少年人,当人之面辱人师尊,我最多也只能按照江湖规矩,和你私了。」

    穆家管事的连忙大声呵斥,「浦生!你说什么胡话,还不来给请谢剑王代你向郡主娘娘赔罪!」

    那少年穆浦生不搭理管事的,径直走到我的面前,「就他?他就是江陵剑王?」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正是区区。」

    穆浦生忽然嗤笑了一声。

    「那又如何?反正凤棹渊那魔头罪有应得,罩不得他们了。」

    不管我后来怎么回想,拿谁的命发誓,我也想不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而那少年说出那一句话之后,一切都不受我的控制了。

    惊醒我的是夏微带着一丝嘶哑的剧烈的喘息声。

    「姓谢的,谢九,你要干什么!」

    那时,我只记得我的左手的手腕剧痛,像是被抽掉了骨髓一般。而我的右手里握着的「梧桐骤」,被我面前的夏微用剑鞘格挡死死地格挡着。之前围着我们的几个人,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上。那个口出狂言的穆浦生口鼻里全是血,见我瞧向他,捂着肿的像是要烂了的一边脸,在地上磨蹭着往角落蜷缩去,那个管事挡在他身前,鼻涕眼泪淌了一脸。

    我手里的力气一丝都没有卸掉,开口的语气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

    他,管谁叫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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