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灯还没说话,听千华大喊:“夫君、夫君!你不要有事啊!”
百乐已成一只羽毛尽失的烤红的鸟,维持不了人形。
雅灯叹息一声,听余枫继续说。
“护住心脉仅是一时之策,用不了十二时辰,便要归去。不过魂魄没受影响,还有后世,也是天有庇佑了。”
雅灯问:“你说,他要是喝自己的血,有没有可能得救?”
余枫:“可以一试。趁气息还在,死马当活马医。”
“好。”
两仙回去,与千华说了猜想,问她要不要一试。
“试试!都怪我没用,要是我的血也有用,就能救他了!”千华继续自责。
余枫抽出长剑,“那我要割破他的翅膀了。”
千华的泪水不断滴落,端正地扶住百乐形似白鸽的身体,又闭眼不敢看,“动手吧。”
余枫将一边的叶子变作杯子,一手拿杯一手拿剑,在百乐翅膀上割出一个小口,用杯去接新鲜红液,再治好伤口,引水入杯,扒开鸟嘴倒进去。
余枫小心下手的样子,像在做鸟宴......
几位静默地等待,看百乐的血确实对他自身起了些作用,烤红的身体还在,雪白的羽毛生出来了。
雅灯鼓掌,“太好了,居然真的有效!”
百乐变回人形,皮肤保持红色,缓缓睁开眼睛。
千华上波没哭完,又有欢喜的泪水,“我就说,要是因为手欠被一棵树杀掉,得是多么丢人的事!”
百乐伸出红手搂住她,“居然还在嘲笑我?我的红色也比你黑炭一样的脸白呢!”
千华自被雷劈一直没变回原来那样雪白。
千华:“五十步笑百步!”
百乐道:“正好都不白了,免得某只鸟看自己脸黑的样子天天哭。”
千华:“那另一只不也往脸上抹了几天的泥哄我开心吗?”
雅灯:“原来消失的几天都在做这些......”
只有余枫一直蹙眉沉默。
两只还在为树较劲。
饕餮咬住火树像咬猎物一样不肯撒口。
穷奇不甘它吃独食,使出浑身解数撞向它,叠在一起滚出几滚。
火树被咬断了。
火树桩孤独地站在岸边,没了完整的活力,只在树冠处升起短促的火苗,一喷一喷像被传染了咳嗽。
可这东西不适合在这放着,何时再出异状四处撒火烧了附近无辜鬼妖恐有后事找她。
雅灯对炎燚传音,“一只鸟救活了你的火树,已经将火灭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怎么办?”
炎燚吞下了火树被救活的震惊,“树冠还在吗?”
“是应该在还是应该不在?”
“......在的话让两只吞掉上部,再让它们挖出树根,扔在池子里泡一下,就不会再起火了。我多问一句:鸟怎么救活的树?”
“它的血可以。”
“哦?看来时间久了,这里也聚集了些特别的东西。”
雅灯问:“你知道这种鸟?”
炎燚:“嗯。他们的血经常被妖族争抢,所以在这遇见,不同寻常。日后有机会再说这些吧。”
雅灯问他那边如何了。
“缺两个帮我种树的。灵火四窜得很严重。”
雅灯:“我让它们快些解决火树,就去帮你。”
“好。”
雅灯喊还在掐架的两只,“别折腾了,把树吃了,到炎燚那去帮忙。”
饕餮问:“帮什么忙?”
雅灯意识到说漏了,干脆不隐瞒了,“帮他种树。”
饕餮:“不是吃火吗?”
“是帮忙。也不阻止你吃。”
饕餮:“灯丫头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它的前爪撑住穷奇脖子,穷奇前爪扯它的嘴。
雅灯:“我说了,别闹了!”
她对它们不合时宜的闹感到——想送它们满身红掌印。
穷奇问:“那你不盖房子了?”
雅灯理所当然,“你们帮完忙再给我带一棵回来。”
两只分开。
穷奇道:“到火树林再比,看谁种树多!”
饕餮:“比就比,谁怕谁?”
雅灯:“你们是真不热是吗?快挖!”
两只:“遵命!”
光秃秃的火树桩听了,咳出熄灭前的最后一团火,只会冒烟了。
雅灯站在旁边插着腰,“怕了吧?”
猛然起火的树桩吐着火芯向她燎去,吓得她后退踩空落入池中。
还好,比被火灭了强。
穷奇、余枫在一边大笑。
饕餮缩小身形用爪挖根,一丈深、两丈深、三丈深......
树根依旧向下延伸,盘根错节、蜿蜒缠绕、愈发滚烫,像吸吮着土壤中积存的力量,颜色红烫如烙铁。
饕餮在很深的洞中,抬头向雅灯汇报,“灯丫头,这东西的根好奇怪啊,还挖不完!”
雅灯他们由洞向下望,荧红色条状盘枝的光照亮了漆黑洞中的兽,呈现出显眼的温度。
上面几位没有头绪,饕餮便不客气起来,无限伸长舌头缠绕住根须,吸食其中力量,没给上面看客留一丝观察空隙,透出的红都隐没。
穷奇:“我又没跟你抢,缠这么结实干嘛?”
饕餮得意:“等你抢了就晚了!”
又在吐字不清。
雅灯道:“饕餮你先放开,我想问炎燚怎么回事。”
按理说这里只有火树本身携带的火源,并不提供其他来源,根须怎么好像吸食其他火源一样,光芒由外向内流动?
饕餮:“不差这一点,等我吃饱再说。”
雅灯在等炎燚回答,懒得纠正它吃不饱的事。
炎燚在那边疑问地“诶”一声,“你说得对啊,这边的树根才在向内吸收火源......你们先离开那里吧,要么让两只换我值守,我过去帮你们看看?”
雅灯刚要传话,听饕餮在下大喊:“人、人家的舌头怎么连(黏)住了?”
又开始大舌头。
穷奇挖苦,“傻子哈哈哈,断舌就完了呗,又不是什么宝贵的舌头!”
饕餮扭动身体急得直哭,“断、断不鸟!人家动不鸟了啦!”
穷奇在上笑开了,“让你贪吃哈哈哈......”
震得余枫他们耳朵疼。
雅灯向下望一眼,问炎燚:“只有穷奇过去行不行?”
炎燚:“怎么还带讨价还价的?”
雅灯:“......据饕餮所说,它的舌头被根系粘上了,断不了。”
炎燚:“嗯?什么现象?它在耍赖吧?”
雅灯:“没吧?那也装得太像了。”
炎燚:“那让穷奇过来吧,我过去。”
雅灯传话:“穷奇你去暂时接炎燚的班,不准乱跑、不准打盹、不准让灵火随处蔓延!”
穷奇问:“那是不是随便吃?”
“是。”
“太好喽!我自己去吃灵火喽!傻饭桶在这粘着吧!”
它就没影了。
炎燚片刻就来了,还是那副冒火的姿态,此番是成人模样。
就是出现地点有些问题,差点撞在余枫身上。
雅灯喊:“快躲开!”
余枫呆愣地看她几眼,感到周身气温极速攀升,后撤入池,“太热了!站这么近干嘛?”
炎燚后退数丈,依旧飘起一人多高,“抱歉,来得急,没太注意周围都有什么......仙?”
雅灯:“干嘛这么惊讶?我也是仙好吗?”
炎燚震惊地吼出声:“你也是仙?”
底下的哭声打破了上面的毫无危机感,“救命啊!你们一点都不关心人家!”
雅灯往下瞧,再看炎燚,“交给你了。”
炎燚也站到洞口,先在上面哈哈够,“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掉吗?怎么变成这副惨相哈哈哈......”
雅灯提醒:“炎燚你还是快点吧,你身边的草要化了......”
炎燚忽地飞高,“忘了不在自己的地方了。”
细瞧饕餮状况。
“这样子,我也没见过。”
说着便从洞口消失掉。
饕餮嚎啕大哭,“不能晃(放)弃啊!救命啊!只有你能救我啦!”
炎燚在洞上飘着,双指于空中绕了几绕,“解决是无从解决了,将根清出来还是可以的。”
随着一团火焰被抛向树根,饕餮又在洞中乱动起来,与头不成比例的小身子、小腿在大头下乱动,头跟着旋转,嘴巴依旧张着,与身体形成扭曲的姿态,若是具备□□,看着都快扭断了。
雅灯看得别扭,缩了头。
饕餮呜呜哭,眼泪如山泉般涌出来,“灯丫头别走啊,你不要饕餮了吗?”
炎燚喊声:“起!”双指向上抬,将树根连带生长范围极其可怕的根须起了出来,与饕餮形成一团飞向池中。
池边两仙躲避不及,被巨大的饭球漫了满身水。
看饕餮依旧没与根系分开,而树根浮于水面,饕餮的口裹住一半线团一样的根,身子却比头小得多,倒立着张牙舞爪地活动着爪向岸边驶,就像一个土豆上刚发的芽。
雅灯他们:“哈哈哈哈哈......”
饕餮还有眼泪不停地流,给池子添了好多水,“还是没有分开啊哇哇哇!”
炎燚:“别嚎了,看来注定分不开了,你就先带着根走吧。”
饕餮:“人家不要啊!”
雅灯:“知足吧,不用陪穷奇种树了!”
饕餮:“也吃不到灵火了!”哭得更大声。
炎燚道:“这样大概无碍了,那我回去了,穷奇还得借我一阵。”
饕餮:“我呢?我啊!救我啊!”
雅灯:“行,有事我会叫穷奇回来。”
饕餮:“你们一点都不关心人家!哇哇哇......”
唯一一个“关心”它的余枫:“第一次贪吃得了恶果吧?”
饕餮:“为什么啊?明明是人家最擅长的事!”
余枫:“雅灯也因为贪吃......”
雅灯:“......咳咳,看看鸟们的肤色有没有变回来。”
饕餮:“人家怎么办?灯丫头,你不要忽略我啊!”
雅灯:“你独自在这儿待着吧,花海可没处容你。”
余枫抢先一步,封了它的声音,让它在水中飘着,默默流泪。
雅灯又笑一阵,与余枫去看百乐他们,于几丈外重重咳了几声,问:“你们回去吗?”
百乐:“我们......”看千华,“想回了再回。”
雅灯:“可别乱种树了。”
百乐缩缩脖子,“不敢了。”
他与千华继续说着悄悄话,摘下一朵花来别在千华耳侧,少有的夫妻样子。
余枫:“看来终于消停了。”
雅灯:“是啊。”
饕餮呜呜呜,几声后吸光了禁言咒法力,在雅灯他们再来到池边时沉痛哭诉,“不要丢下我啊,灯丫头!好可怕,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雅灯:“......要么,再用一次禁言咒?”
余枫迅速执行,还为雅灯画了个圆让她乘着回去,自己踏水而行。
看到饕餮在池上毫无方向感地努力蹬腿,眼巴巴地看着他,将它向花海反方向吹......
雅灯笑得差点从法术圈上掉下来,擦着眼泪念叨,“回去看看老太太有没有骂我骂到口舌抽筋。”
余枫:“你还看啊?”
雅灯:“你不是说小虎阳寿将近吗?反正也看不了多久了。”
余枫:“怪不得炎燚看不出你是仙,修行数千年都分辨不出将死之人。”
雅灯理直气壮,“我要是分辨得出,也用不着你的法术圈了!”
余枫:“也对......”
这理直气壮的劲儿,让人无从反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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