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外,春光远去,秋色宜人,有簌簌的风声。
很快,鸟儿飞来,落地化为人形,猛兽也由山下上来,有年幼化不成形的,被狐妖一点成形。
修为再高的,以人形前来,带了些果子、果酒。
狐妖召来山间的精灵们,让山峦热闹起来,摆设酒宴。
狐妖让自己与鬼头着红衣,荡去了花朵中的红色,让它们以粉、蓝、绿为主,使自己与鬼头成了喜宴中独有的赤色。
鬼头有些愧,“原本该是我准备的......我在那边当鬼的时候,也有不少法力的。”
狐妖道:“可不是嘛,这么多年过去,怎么也不能当个软柿子了。”
鬼头:“我以前也不是软柿子啊!”
狐妖哄他,“对对对,你要是软柿子,也不能带几十人和上百人拼。”
“你去打听了?”
“是。可我没见你的尸首,好像被你活着的兄弟埋了。那时候我还指望你活着呢......”
“那你怪我吗?”
狐妖苦笑,“当时怪。这许多年过去,也见过许多身不由己的男子汉。你们与我们不同,我们变人当妖全凭开心,而你们有许多责任。我在漫长的岁月里,终于懂了。不说这些了,高兴的日子。黑曜你过来帮我俩主持下仪式,之前见过很多次的,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懂吧?”
黑曜是只黑熊精,之前很久是她的小跟班,经常陪她到人堆里转。只有她上山时留在山下。
黑熊出列,化作一身漆黑的翩翩少年,“那开始吧。”
狐妖道:“稍等,我们要交换东西。”
她让鬼头把匕首递给她,“聘礼得上了吧?”
鬼头木讷地递来,问为什么要他交个匕首出去。
狐妖笑容浅淡温和,“愿你下世远离迫害、再无杀戮。”
鬼头:“你还真是用心了。”
狐妖将银壶递过去,“嫁妆。开始吧,黑曜。”
黑熊听罢,对着二人宣布,“一拜天地。”
两灵对天地跪拜,一身赤色伏于花草之上,美妙异常。
“二拜高堂。”
两灵相视一眼,鬼头道:“生于天地,归于天地,肉身父母已故,天地便为父母。”
他们朝东跪拜高山大川、日月光晖。
“夫妻对拜。”
两灵伴着一抹余阳,越过数千年终成眷属。
黑曜喊句:“礼成!”
让鸟兽们都散了,留两灵独处时辰。
鸟儿们纷纷拍翅而去。一只小家伙缩着身子、怯着胆到了狐妖面前,将带着的圆果子递上去,声音也是怯的,“狐仙奶奶,这是我采的果,感谢您救命之恩,请收下!”
它用小爪将东西捧起。
鬼头只听到它叽叽喳喳的叫声,看动作知晓它要送东西给狐妖。
狐妖接过来,“多谢。这果子不好采,辛苦你了。”
“不辛苦!”
黑曜喊它快走,它回头应一声朝那跑去,再回身看看狐妖他们,消失无踪。
鬼头道:“你成仙了吗?”
“没,都是他们瞎叫的。倒是你,这些年不投胎都做了些什么?”
“我跟你说啊,六界之外有个叫弥留之境的地方,专门承接有怨气和执念的鬼,我就在那想办法复生,等了这许久。先把交杯酒喝了,我多与你说说那地方遇见的鬼神妖魔。”
“好啊!”
狐妖还是当年天真的模样,接过酒盅,满眼映着杯中的流光溢彩,再好奇地望着他。
夜色已沉,他们在山顶并肩而坐,赏星辰,互为听者,话被阴阳阻断的数千年......
早在他们礼成时,雅灯收了望尘镜。
时间多少情愫值得珍藏千年,即便忘却容貌、忘掉岁月时刻,让人艳羡又使人惋惜。
不过,雅灯也是如此。这若干千年过去,那与惦念之灵相伴的日子,不过须臾,却得万千感慨。
流商被送回小院。
雅灯与穷奇到七色池边泡树。
穷奇于空中将火树扔下去,树离口变回原来大小,入水溅出巨浪,漫出的水淹至花海,卸下正开的花朵返回池中,也如贪美一般为自己点缀了头饰。
雅灯给穷奇一掌,“低点,真是一刻不看着就捣蛋!”
穷奇嘿嘿傻乐,将二十来棵巨木一一扔进不同的池中,七色池整体水汽升腾,像罩上一团团云。
余枫躲过水漫金山的袭击,问:“要盖一座城出来吗?”
雅灯:“我们要一棵就够,剩下的都是流商的,够贪吧?”
余枫:“那你还不制止?”
“谁知他用来干嘛。炎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了,过分痛快,我没来得及拦。穷奇把树捞上来吧!”
穷奇转而向余枫告状,“可不,弄得我还得帮火小子种树。”
余枫:“炎燚和火小子是谁?这树为什么要扔到池里去?”
雅灯跳到地面,打眼监督穷奇干活,“这是火树,是承载灵火之物,入水被吸去炙气,才能用来盖房子。炎燚是看护火林的上古灵兽,以灵火为食,保障灵火于树林中,不肆意向外蔓延。”
穷奇将巨树在池边摆好,对看客饕餮十分不满,“来帮忙,饭桶!”
饕餮:“又不是我的活儿。灯丫头你不要这样看人家,人家帮就是了......”
穷奇向它炫耀,“我又吃到灵火了,没你的份儿!”
雅灯一眼知道它在套路饭桶。
饕餮:“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让我去?”
穷奇继续套路,“我等会儿还要回去呢!还有灵火吃!”
饕餮:“我也要去!”
雅灯:“去吧去吧。”
她可不说穷奇是要去种树。反正无论做啥它们都不能少吃。
穷奇忽而兴奋,到雅灯身边上蹿下跳,“那我可以揍他们吗?”
雅灯:“估计炎燚没工夫让你揍。饕餮的话,你随便吧。”
饕餮:“人家吃灵火,也没那闲工夫。”
雅灯笑了,“好了,把树送到流商那,再召回鬼头,就去找炎燚吧。”
两只收了树,要飞走。
雅灯:“给我留一棵啊!”
饕餮歉意地傻乐,放下一棵,随穷奇而去。
穷奇算长了嘴漏的教训,这次用传音笑话饕餮。
雅灯他们满脑袋都是它豪迈的大笑。
雅灯不听它传音了。
穷奇发觉:“灯丫头你又这样对我!”
口中的巨树落了下去......
雅灯有正事要与余枫说,先问点心进度。
余枫道:“没有仙力,没法做。”
红豆还泡在那,早就吸满了水,在盆里游泳了。
雅灯埋怨,“看来我的点心是没法做成了。还淹了舒瑶的花,没法赔礼。”
余枫道:“这个你真不用放在心上,舒瑶闲得可以,又将东边的花全换品种种了一遍。”
“对了,几日没见百乐他们了,他们人呢?”
“我也没见着,没准离开花海了。”
两仙听池对岸传来一声巨响,横卧于池边的巨树诡谲地竖立起来,枝繁叶茂,扎根于池中。
雅灯:“这情景,怎的有些熟悉?”
余枫冷漠道:“那不是你提到的两只鸟吗?”
指着树木周围飞舞的两个白点。
雅灯惊慌,朝对岸喊:“快离开!”
见稳固扎根的巨木迸发出团团火球,燎到其中一个白点,眼看他变成了烤鸟。
说晚了。
雅灯没想他们会在眼皮底下抢树,可这次不同上次啊!
余枫先她一步点着池水飞去。
百乐若落入池中,怕会像老太太那样被池水吸走两魄。
更糟糕的是,能及时捞他上岸的两只都没在。
雅灯也踩水跳出去,用那微薄的仙力缠住正在下落的两只鸟,一边喊千华:“你自己飞上去,让余枫去救他!快到吸力边界了!”
千华犹豫一瞬,对他们投以信任,飞至高处俯瞰下方状况。
余枫已在数丈高处布起结界,承接百乐后将他抛向岸边。
周遭并不平静,有灵火四处乱窜,如蜿蜒的赤色毒蛇,吞没花草快速将其化为灰烬,火光至七色池熄灭。
而另一方向,还在以可怕的速度向外延伸。
百乐浑身是火,痛苦地打滚,也引燃一些身下的花草。
雅灯大喊:“师兄你别靠近!”
余枫听闻,施法引来池水,将燃着的百乐与四周草木灰烬浇了个透。
雅灯向远望,已见火光燃至百丈,引得一些小鬼痛楚哀嚎,都不及草木燃后还留下点灰烬,皆化为白烟飘散于新的火苗中。
“这可糟了。”
千华已至百乐身边,“百乐、百乐,你怎么样了?”
余枫:“师妹快叫两只回来!”
雅灯说她已经在叫,两只正摆阵召回鬼头,很快便好。
余枫踩着法术圈飞至远处,源源不断地引来池水,于火舌蔓延的边界形成水纹屏障,继而将屏障向内推进。
雅灯与千华将百乐挪到吸力边界,防止他再被火焰侵袭。
两只现于空中。
穷奇:“哇,这里变成火树林了!”
雅灯、余枫:“帮忙灭火!”
两只一齐变作小山大小,立在水纹屏障内侧,以身伏地,整个身躯阻挡火舌外扩,灵火沾在它们身上被吸收了去,一边欢快地用舌头舔舐火舌,“火辣辣!”
他们很快围到了火树边。
看那如孩子般顽皮喷火给旁人添乱的火树,有些来气。
唉,哪家的孩子会喷火啊?雅灯叹息一声,暗说自己形容不当。
两只倒是开心。
穷奇不满足地舔嘴,“年夜饭以前,先来点点心。”
对火树伸舌。
饕餮都顾不及言语,直接以小山样大小的嘴将火树包裹住,可没给穷奇留下点心。
两只开始用肩推搡较劲,眼看快打起来。
雅灯:“你们把整棵树吞了吧。”
雅灯自知降不住这树,还要考虑处理树根一事,为难得很。
千华正跪在百乐身边探他鼻息,颤颤悠悠道:“完了,比、比方才、弱了好多......”
眼泪快渗出来了。
余枫来看百乐情况,眉染忧色,“被那灵火伤得不轻。”
他施展仙法,金丝飘散缠绕几周,渗入百乐的头与心胸。
余枫道:“帮他护住心脉、固住魂魄。只是□□烧得太重,都成赤色了,羽毛都掉光了......”
他看看百乐的无羽之翅,深深叹息。
若非血有再生力量,怕是已经烧到魂魄了。
千华握着百乐的手直掉眼泪,“一定有什么法子救我夫君对不对?求求你们想办法救救他啊!”
雅灯道:“被那上古灵火烧伤,我是没什么法子,看我师兄吧。”
千华自责大哭,“我为什么没拦住他呢?我都说这树是红色的,很是奇怪,都怪我不坚定!都怪我!”
她懊恼地以拳捶地,拳头沾上泥土、被石子硌得生疼,都感觉不到。
余枫良久不言,将雅灯叫到一边,有事商量。
两仙在僻静处私语。
余枫道:“我看,八成是救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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