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里的城市总是拥挤不堪，所以张扬提议出城走走。
一路出了城，远离了人潮，拐上乡间道路，周围也都安静下来。F县地处西南，春天来得比较早，现在的田野山林已经能见到星星点点甚至是成片的绿。偶尔有几棵开花较早的不知名的树已经是繁花满枝，时不时能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几声爆竹响，表明这年还未过完。
出城六七里，民居建筑渐渐地越来越少，只能看到零零星星三五家一聚的农家乐散布在路边。行到一片荒坡前，关致觉得附近比较开阔，还有个缓坡，登上去能看到开阔景色，于是把车停在路边，让几人下车来放放风。
下了车，空长了179身高、实际还是小孩子心性的张扬看到路边有几个小孩子在玩鞭炮，跟他姐说了一声就凑了上去。另一个小孩儿杨蓓蓓对小孩们手里能上天的“小蜜蜂”的兴趣远远超过了爬山，也招呼了一声就凑过去了。
好吧，一个19，一个16，都还是小孩儿，能说啥。
张葆葆实际上也非常希望自己也能凑过去一块玩儿，起码可以一堆人在一起，不用非得和关致凑一起。
“走吧。”关致站在坡脚，看着吭吭哧哧不太想爬上去的张葆葆，戏谑道，“怎么，要我背你吗？”
张葆葆给他递了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扭头顺着坡往上爬。
关致早从小就习惯了她的坏脾气，笑了笑，跟在他身后往上走。
上到坡顶，依旧穿着厚外套的张葆葆扯了扯脖领子，散了散热气，叉腰深呼吸，感觉心中郁气也随之散了不少。
“不错嘛，爬坡速度没变慢啊。”关致在她身后闲闲开口，“依旧是小猴子样子，还以为长大了，稳重了呢。”
真的是很想堵住他的嘴啊。张葆葆感觉自己脑门上的井字怕是鲜红无比。
不过念头是过了一下，却连眼神都没有往关致那边飘一下。
关致见没有得到回应，眯了眯眼，上前一步，和她并排，将目光投向远方。
小坡不高，但是前方却很开阔，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山脉，以及山腰和山脚下零零散散的民居。从这边远眺过去，像一幅油画，很宁静，很悠远。
关致很想就这样安静的欣赏面前这一幅画，但有些事，更适合在这样独处的情况下问。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回避我？”
张葆葆一听他的问题，僵硬了一瞬间，呼吸乱了一下，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回避你。”
“说这话的时候，要看着我才不算回避啊。”关致收回目光，灼灼的盯着张葆葆的侧脸。“大宝，是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吗？从年前回家路上你就一直怪怪的。一直在躲我。为什么啊？”
俩人一起长大，关致长她五岁，可以说，从她走路开始，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暑假寒假更是非得跟着他，害得他都没有多少时间能跟着哥们儿出去瞎混。直到他上了大学以后，去外地念书才略微好转。像今年这样都在家，却不愿意来粘着他的情况，真是太古怪了。
啊，不对，从这丫头上大学开始，到今年，应该是已经五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刚开始那两年，他忙着创业奔走，即使过年回家，也没有多少时间和家里人相处，甚至是大年初一就急急忙忙赶回H市的情况也发生过，而她还要随父母去老家过年。这两年好些了，他和哥们儿创办的小公司步入正轨，业务也拓展开了，逐渐闯出名气，会有订单自己找上门，在爹娘殷切的期盼（实际是他爹无敌的唠叨）下，他回家的时间也多了起来。但她的学业和工作也开始忙起来，回家也像他以前一样，匆匆回匆匆走。算算，到今年才算是好好的在一起过个年。
关致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这几年给她发消息少了。虽然在同一城市，但是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他几次说去看她，也都时间对不上，没能去。是不是这事儿被丫头记恨了？
关致转身面向张葆葆，很认真看着对方：“大宝，这几年我关心你少了，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呢？以后致哥保证，不会再这么疏漏了好不好？不要生气啦！”
惯常对她生气理由的猜测，惯常哄她的语气，惯常......温柔贴体的保证呢。
只是她不是当初那个哄两句就能开开心心继续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小破孩儿了。
张葆葆没有收回目光，镇定开口：“没有的事，我没生你什么气。只是长大了，不想像以前一样，老是小孩子的样子了。”
这敷衍的回答让关致开始皱眉：“肯定是我哪里惹到你了。你告诉致哥好不好？告诉我，我才能改呀！”
“真没有！你不要多想了！”张葆葆固执道。
“你看着我！”关致有些冒火，从开始谈话她就不肯直视他双眼，这样的逃避姿态和这几天躲他的样子如出一辙，既让他生气对方不好好沟通，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入手的无措。“到底是怎么了你跟我这么生疏？我从来没有认为那么一点点时间没有天天黏在一起就能让你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从回家那天我就想问你了，到底是怎么了？我越想越奇怪。”
张葆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回过头对上关致执拗的盯着她的双眼：“真的没事，致哥。我只是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所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粘着你了。都是成长。你不用挂心。”
关致真不知道该怎么撬开她的嘴了。也知道她的性格，不想说的事儿，你怎么逼问她都不会说。只能无奈道“大宝，不管是什么事，你都要跟我说啊，你自己憋着也不开心，老这么别别扭扭的，我也难受啊。”
张葆葆将外套拉链拉高，帽子套上，嘴和鼻子缩进衣领里，轻轻“嗯”了一声，又转过去看远方的山去了。
关致轻叹了口气，看着张葆葆后脑勺。骂舍不得骂，重话不忍心说，能怎么办。
看样子得迂回了。
张扬和杨蓓蓓蹭够了小孩儿们的小鞭炮和“小蜜蜂”以后，也吭叽吭叽的爬上坡来，有两个小的叽叽喳喳的拉着两人说话，终于打破两人沉闷的氛围。
杨蓓蓓拽着张葆葆去坡头另一端看那几棵盛放的花树去了，关致趁机把张扬揽到一边，问他：“你姐跟你说没？因为什么事生我的气？”
张扬一脸懵：“什么生气？我姐生你气了？为什么啊？”
关致一言难尽脸。怎么就问了这个傻小子。“我就是觉得你姐像是生我气了，但是我不知道原因，才问你的呀！”
“我也不知道啊，她没说啊。”张扬快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了。“致哥你怕是感觉错了，以我姐那性格，她要是生你气了，一般不会留过夜的，基本上当场就会把仇报了。除了我妈，无人能掠其锋芒。”
说着张扬回头看了看，另一边，姐俩正讨论花树品种。
嗯，怎么看，都是他那个狂躁又随时两幅面孔、对他人温柔、对弟弟如狂风骤雨的姐姐没错。
关致顺着他的目光也回头看，树下，两姐妹正在捡掉落的花朵。张葆葆仰起头，帽子滑落下来，阳光穿过花枝，洒在她脸上和头发上，光线透过微微眯起的双眼，甚至让人有种数的清她每根睫毛的错觉。在关致看来，她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曾经的那个小女孩儿确实是长成女人了呢。
“致哥，你看嘛，我姐和蓓蓓依旧有说有笑的，肯定不是生你气了。就算是生气，估计也就是你哪天忘了给她买好吃的，不会是啥大事儿的。你回头多给她买点好吃的，吃晚饭分她一根鸡腿也就解决了。”张扬认真瞅了瞅自己姐姐，回头安慰关致。这家伙对于他姐的认知和他妈是一模一样的——他家这个女孩儿，就是一吃货，能被人用一袋烤串儿骗走的那种。拿好吃的给她哄好了这事儿，乔玉香这么多年干得顺手，常巴结他姐用零花钱给他买游戏装备的张扬也没少干。
对于张扬的盲目乐观，关致并不随意赞同。但确实也知道扬扬是不知道什么了。蓓蓓就更不用提了，如果大宝告诉她生气原因了，早就来给他打小报告换零食了。以小丫头神经比海底隧道还粗的程度，关致觉得，她能察觉出她姐因为啥生气的可能性也不大。
回家问家长也不太可能，几家家长历来都是希望上一辈的和睦能传承到他们这一辈来的，如果知道他们有别扭，早就出手干预了，不会等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毕竟以他爹那偏心的程度，他要是惹了两个女孩儿不高兴，只要“诉状”递到他爹面前，他爹早把他唠叨到不敢再犯了，哪还能容他过这么个清净年呢。
嗯，有点难办。
算了，不纠结了，按照惯常推论，大宝生气最久是俩月，那次是因为他忘了她生日，再久她自己就憋不住了，肯定会来边数落他边让他保证不会再犯。
淡定等着吧。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