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酒吞暗自后悔不该把御魂卸下，正想着，背后背着的葫芦不正常的抖了几下。酒吞眉头一皱，把葫芦取下来倒了倒。

    鬼葫芦张开嘴，“呸”地喷出一个白色的毛团子。毛团子浑身长毛都被鬼葫芦混着瘴气的口水湿透了，湿哒哒的一直滑到姑获鸟脚边，然后晕乎乎的就冲着酒吞飞过去。

    酒吞伸长了手臂，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住了毛团子头上红色的妖角。

    是不知何时藏进了鬼葫芦跟着酒吞一起过来的茨球。小毛团子还把手里抱着的花束讨好地往酒吞手里递。

    “啧。”酒吞环视四周，想找个地方把茨球洗一洗。“卫生间在那边。”姑获鸟掩嘴笑起来，示意酒吞跟她走。

    酒吞很宽容的允许茨球待在他手心，但一进了卫生间，在姑获鸟的指导下学习了怎么使用基础设施后，酒吞就在洗面器里放上热水，把茨球牢牢按在里头搓洗，确保每一根毛都闪闪发亮。茨球被搓得叽叽直叫，但在逃脱□□和在待在挚友手里摇摆不定，最后屈服在挚友温暖的手心里。

    “这段时间你就先这里待几天，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姑获鸟靠在门边，目光慈爱的看着酒吞和茨球，“这里和我们原来世界的不同太多了。”

    “玉枝现在怎么样？”酒吞把沐浴露涂到茨球身上，揉出一大堆泡沫。细腻的泡沫对用惯了皂角的他而言也是新奇的东西，他忍不住捞起一团泡沫在手心里，看着那些细小的泡沫在灯光下颤动着，每一个都映出扭曲的影像，然后握住手掌，让泡沫从指缝里流下来。

    “她现在的父亲对她很好。”姑获鸟只说了这一句，“说起来，酒吞，——你的御魂呢？”酒吞能看到她的情报面板，同样的，她也能看到酒吞的。酒吞的御魂经过玉枝多年来不断的筛选调整，一直是寮里最顶尖的，也是他在寮里能始终保持地位的原因之一。

    “来的时候卸了。”酒吞终于结束了清洗，把装死的茨球捞起来，拿起一边浴巾架上的大毛巾把它裹住，仔细擦着，“我以为要去新阴阳寮，而……你那时候的御魂并没有返还。”他现在对于这个乌龙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接受了，但他有点疑惑姑获鸟情报面板上的数值：他记得姑获鸟作为SR，面板数值应该不会那么高才对。

    “玉枝暂时倒是用不着我们出战……”姑获鸟帮忙递上吹风机，把毛团子彻底吹干，“如果真到了要我们出战的时候，你可以用我的御魂。”姑获鸟的御魂也是最顶级的那一批，只是比起酒吞的还是要差一点。

    “……不必了，姑姑。”酒吞用指尖一绺绺拨开茨球的长毛，“总会有办法的。”他抬起眼，冲着姑获鸟笑一笑，“再说……我可是大江山鬼王。”

    吹干后重新蓬松起来的茨球抱着花束，大胆的落在酒吞肩上，满足的蹭着挚友……的衣领，被白蛇吓了一跳，哭唧唧又跑到姑获鸟肩膀上。

    酒吞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突然捂住了肩膀。封印妖力的咒术烙印的地方在左肩上，式神契约则要靠后一点，只有阴阳师和他自己能看见。他肩上的咒术猛然灼热的撕扯着疼起来，仿佛正在从血肉里硬拽出什么东西，契约倒是还好好的。虽然还可以忍受，但让人忍不住烦躁。他沉下脸。

    “怎么了，酒吞？”姑获鸟关切的问，上前走了一步，“——是妖力的咒术吗？”

    酒吞略微点头，侧过身躲开一点姑获鸟的视线，拽开衣领查看肩膀的情况。

    那一片皮肤都苍白的几近透明，紫黑色的咒术纹路短短十几秒就狰狞的爬满了肩头和胸前，像是活物一样蠕动着想要占据更大的领地。酒吞伸手触碰了一下，尖尖的长指甲划破了变得脆弱的皮肤，殷红的血从咒术纹路的边缘淌出来，滴到了酒吞的衣服上。白蛇爬过来，伸出蛇信碰了碰那些血液，下一秒就逃到酒吞的右臂上，如临大敌的盯着那些蜿蜒而下的液体。酒吞伸手捂上那处，掌心下一片灼热。调动妖力想要修复伤口也无济于事，反而让伤口更剧烈的痛起来。

    酒吞索性放弃了伤口的治疗。他抬起手，厌恶地看了一眼满手的血，打开水龙头把血洗净。水龙头倒是挺方便的。

    肩膀处的血一直没有止住，把衣服浸湿了一大片，倒是没有滴到地上。酒吞心烦的抓了一把，又蹭了满手的血。咒术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他脸上一小部分，让他的脸看起来十分可怖。“的确是咒术出了问题。”酒吞出声回答了姑获鸟。他推断姑获鸟也有过类似的状况，因为她刚才直接指出了他的问题出在哪里。

    他推断的没错。“不必担心，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有这种状况，”姑获鸟安抚道，“三天后我的咒术就被解开了。——你的咒术可能要久一点，毕竟是SSR。”

    酒吞又低头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叹口气。看来姑获鸟的数据那么高，就是因为解开了咒术。咒术消失是好事，这意味着他的力量可以百分百的使用进而影响情报面板，而不是被情报面板限制；能拿回原本的力量，他不介意忍受痛苦。

    议会的方案，是在最初的几年里培养确立欧尔的服从性和忠诚，等到欧尔可以保证使用时的“稳定性”后再开始培养他其他的能力，让他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今天有服从命令吗，欧尔？”每十五天来一次的质检员拿着清单，在其中一项指标后划上“良好”的评价。

    “是的。”欧尔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已经能很熟练的应付例行检查这一套了，毕竟一切都有规定，而叶寻天原来也是善于遵守规则的人。

    鉴于他的学习能力，议会方面调整了计划。原定到十岁的“塑形”过程被减半，即欧尔六岁就开始接受作战指挥等高级课程。

    ——虽然叶寻天本人更喜欢去搞机械什么的，某种意义上现在他自己就是赛博朋克的产物。他喜欢齿轮飞转机械传动带来精妙连锁、顶尖科技与粗粝外表融合出的暴力美学。在游历过了满是寒冰的荒原区后，他就一直盼望着能创造出属于自己冰霜朋克风格。氪星的风格是追求线条精细流畅，和明显的科技感；然而叶寻天偏偏就喜欢看起来一点也不“高精尖”的、通常被地球人们描述为“傻大黑粗”的机械风格。姑获鸟知道他喜欢，还费了番心思，从坎多城——氪星的都城——各处搜刮来了齿轮、传送带之类的小玩意送给他。

    今天的质检内容有一项是对战斗技巧的考核。欧尔需要穿上能把他的力量压制到普通成年人的水平的特制战衣，然后和人形智能水银对打。叶寻天惯用右手，但在伸手拿什么东西的时候却是先伸左手。他现在的身高有120厘米，虽然是不折不扣的矮子，但他的身形并没有太多幼童式圆润的地方，在基因作用下，他身上的肌肉相当结实，还有隐约的胸肌和腹肌——看上去就有别于普通人、很“创世”的那种。

    叶寻天对于战斗还保留着一点来自原来世界的畏惧情绪。即使经过了两年多的反复训练，他也是防守的时候要略多一些，战略整体偏向积极防御。——这也是议会决定让“塑形”过程持续到欧尔六岁的原因，他必须去除性格中的“软弱”和“胆怯”。

    欧尔在徒手格斗的时候过分的注意对方的攻击，把大量的精力花费在避免对方的招式落到自己身上，因此错过了很多进攻的机会。——然而有的时候是不必在意那些小伤的，用小伤来换对对方的重伤才是上策。和姑获鸟一起观战的酒吞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皱了下眉，知道这是玉枝自己的问题，只能她自己克服，他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他倒还注意到了另外一点，那就是玉枝似乎已经完全舍弃了阴阳术，仅凭□□力量战斗。

    这不好。即使她未来会成长到那些人所说的“创世神”的程度，也不应该随便把阴阳术荒废。未来的敌人不会永远和她面对面用拳头解决问题，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法术。想到自己和茨木、鬼切被嘲讽多年的“大江山风范”，虽然是因为各种限制才那样没有脸面，酒吞也下定决心不让玉枝重蹈自己的覆辙。姑获鸟在战斗时需要大量依赖伞剑，会的法术不多，并不能指导玉枝；酒吞虽然也总用葫芦，但多年来他对于妖力的精细控制和妖术也非常擅长。

    不过说起妖术妖力，酒吞倒是注意到这世界更多的不同，例如虽然御魂仍然有作用，但他的技能却不再只有三个，而是可以根据他的心意来做出各种攻击。

    于是叶寻天在训练结束后就一脸懵逼的得知自己将得到大江山鬼王的倾囊相授。仰头看着没有了超级火龙果发型身高也有一米八五的酒吞，叶寻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走了。”酒吞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把玉枝拎起来扛在肩上，大步的往回走。他的咒术还没有完全消除，被他自己划出的伤口倒是在姑获鸟妖力的帮助下结了痂。

    原本只想召唤式神让他们去开疆扩土的叶寻天对人生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