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养?这是什么鬼操作?律画呆愣了半天才问:“你……听谁说的?”
“副班长寝室的春芳,她刚才去晨跑,回来的时候路过宣传栏,就看到好多人围着,她凑过去一看才知道是有人贴了大字报,说你被包/养了。”林烟菲说到最后眼睛都气红了,“到底是谁这么黑心诬陷你?”
好歹是活了四五十年的人,律画此刻心里气归气,但还算冷静,加上这压根儿不是事实,别人想诬陷也诬陷不了。
“我去看看大字报写了什么。”律画刚走了两步,林烟菲就跟了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你还是别去了,估计事情还没澄清之前,别人都对我不怎么友善,你跟着我不好。”律画拒绝。
“我不怕。”林烟菲拉着律画出门,律画心里暖呼呼的。
重来一世,得到一个真闺蜜,算是意外的收获。
她们走到宣传栏时,宣传栏前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三层,除了公布奖学金名单,就没试过这么多人。
两人试图挤进去,可人实在太多,她们挤了好半天都没成功,个个都想挤到最里面探究一二。在九十年代,大学生被包养是一件十分鲜有的事,而且,大多数人都喜欢化身正义之神,批判这个社会的不正之风。
“快看,律画来了。” 突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刹那间,人群里像是热水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大家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律画身上。
大家围绕的中心从宣传栏变成了律画,他们眼神鄙夷地盯着律画,偶尔窃窃私语,小声说着嘲讽的话。
林烟菲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往律画身后躲了躲。律画倒是坦然,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毫不畏惧地迎上别人恶意的眼神。
“菲菲,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大字报。”律画边说边松开林烟菲的手,林烟菲抓得更紧了,摇了摇头,声音虽小但肯定,“我跟你一起去。”
“好。”
律画拉着林烟菲往大字报走去,堵在她们面前的人自动往两边退,最后形成了一条通往里面的小径。
她们一直往里走,直至在大字报面前停了下来。
大字报内容不多,上半部分用文字写着“91级语文教育1班律画被有妇之夫包养,生活奢靡不堪,XX师范大学之耻”,下半部分则是一张律画的肖像图。
“简直血口喷人!”林烟菲咬牙切齿的,律画看完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把大字报撕下来。
她并不是气愤地大字报撕烂,而是小心翼翼地从左上角开始撕,尽量保证完好。
一旁的围观者看不惯她这般从容,混在人群中讽刺道:“当人情妇这么下贱的事情都敢做出来,现在倒不敢被别人知道了?”
第一个人说了,紧接着就有第二个人说:“就是,谁允许她把大字报撕下来了?”
眼看着群情要涌动起来,律画转过身去,目光沿着人群扫射了一圈,冷嗤道:“有种嚷嚷就有种站出来,直接站在我面前骂,别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的眼神冷冽又锐利,明明是一个柔弱女子,偏偏把在场的人都看得心打颤。话说回来,这一招还是她跟温勉学的,她就是靠这一眼神,把一届比一届羁傲不逊的学生给唬住的。
话音一落,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律画继续说:“第一,这大字报本来就是没有经过允许就贴上去,我现在撕下来合情合理;第二,说我当情妇的人,你们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我完全可以告你们诽谤,你们休想能顺利从师范大学毕业。”
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最后一句成功让看热闹的人闭嘴,纷纷离开。
等围观者散去之后,律画把大字报叠了两下,然后跟林烟菲回寝室。
“画画,你刚刚很有魄力呀,如果换做是我,早就吓得腿软了。”林烟菲发现律画最近的表现,让她有刮目相看的感觉,她以前还一直认为她是个柔软女子。
律画苦着一张脸,道:“我腿不软,倒是膝盖疼。”她的伤口早就拉开了,但刚才要保持气势,一直死撑着。
林烟菲:“……那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帮你看看。”
“不用。”律画拒绝,“我们先回寝室再说。”
拖着天残腿爬上四楼,律画一进门就瘫坐在椅子上,她轻轻将裤脚拉起来,果然看到伤口再度开裂。林烟菲见状,忙不迭地翻出棉花,先给她止血。
“我们怎么这么倒霉,跟她分一个宿舍,现在都不敢出门了,别人都用有色眼光看我们。”突然,寝室大门被推开,传来宋月月气愤又不甘的声音。
大概是没想到律画在,宋月月看到她的时候,整个人僵住了,方巧笑见状,立刻伸手拉了拉她。
谁知道宋月月直接把方巧笑的手甩开,无所畏惧地说:“怕什么,我有说错吗?有些人不懂得洁身自好,恬不知耻地去当情妇,破坏别人的家庭,她从爬上男人的床的第一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宋月月你不要胡说,画画是被诬陷的。”林烟菲瞪着宋月月。
宋月月“呵”了一声,嘴角掀起嘲讽的角度,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不是做了,难不成别人还能空穴来风?去百货商场几大袋几大袋地买东西回来,不是把男人哄开心了,哪来这么多钱?”
律画以前都不知道这个念数学教育的宋月月这般伶牙俐齿,她用手撑着椅子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朝宋月月走去。
她目光犀利地盯着宋月月。
宋月月被她盯得有些发怵,但表面竭力保持镇定,抬着下巴问:“你想干什么?难不成想打人了?”
律画听到这话时,突然笑了,“看来你也不算太蠢。”
“啪”的一声,律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抬手甩了宋月月一耳光。
整个寝室都安静了!
“律画,你这个贱人敢打我!”宋月月被打蒙了,好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她气得双眼通红,抬手就朝律画甩过去,却被稳稳地截住了。
“我劝你回手之前好好想清楚,在校期间打架不被退学也至少会被处分。我是无所谓的了,毕竟我有人养,就是你,如果被处分了,以后毕业跟工作分配都会受影响……”
说到这里,宋月月犹如一只被困住的暴怒狮子,即使想把眼前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律画给撕碎,手却愤愤地收了回来。
“我要去找辅导员,我要换寝室。”宋月月大吼完,用力跺了跺脚,跑出了寝室,方巧笑连忙追了出去。
寝室总算恢复安静,林烟菲忙问律画有没有事,律画笑了声,道:“现在是我打人,又不是我被打,能有什么事?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出手有点狠,把自己的手给打疼了。”
林烟菲:“……其实那天你去给班长送麦提沙的时候,她们两个在我面前说了你坏话,我当时怕你觉得膈应,所以才没跟你说,对不起呀……”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反正我现在把这两人的真面目给看清了也好,免得以后被暗里捅刀子都不知道。”律画说。
林烟菲觉得律画说得挺有道理,但想到宋月月去找辅导员,肯定会在辅导员面前添油加醋抹黑律画,她就有些担心。
律画觉得这担心也没用,反正她也想好的应对对策,倒是找出是谁在诬陷自己比较紧急。
两人仔细研究了大字报,字是手写的,七歪八倒的,估计是诬陷者故意用左手写,让人看不出是谁的字体。至于肖像图,应该是用复印机放大照片复印出来的,有些模糊,但也足以让人认出是律画。
两人对着大字报研究了好半天,愣是没研究出个所以然。
“8栋423律画有你的电话、8栋423律画有你的电话……”楼下传来宿管阿姨中气十足的声音。
林烟菲一听,心都提了起来,“是……辅导员给你打电话吗?”
“肯定不是,辅导员找我肯定是让人过来通知,哪能随便浪费电话费。”律画笑着说:“别担心,我先下去。”
来电话的厉中庭,他睡醒就看到律画CALL自己,吃完早餐就找了公用电话亭给她打电话。
“你昨晚到底对温勉做了什么事?他回来时看我的眼神差点要把我给凌迟了。”厉中庭一开口就说。
“有……这么严重吗?”她有些担忧地问。难道她昨晚用力过猛了?
“没有啊……目前情况非常好。”厉中庭吹着口哨说。
律画:“……此话怎讲?”
“我第一次看到有女人能把他气成这样。”厉中庭语气非常认同地说:“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律画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脑回路来看历中庭了,只问:“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吃饭的时候再一起讨论啰。”
“……好吧。”
两人约在学校附近的西餐厅,也就是上次律政叫板温勉的那一家。
律画先上了一趟寝室,拿上钱包BP机等,然后带上林烟菲一起去吃饭。
“画画,要不我们把大字报带上,让那个厉中庭帮忙看看,说不定他能有什么好办法。”林烟菲提议。
律画应允,林烟菲就把大字报塞进自己的背包里面,然后扶着她出门。
两人刚走出寝室,就看到副班长余桂芳朝她们走来,她神色凝重地对律画说:“辅导员让你去一趟教务处。”
律画跟林烟菲对视了一眼,然后对余桂芳说:“好,但去之前我想去打个电话。”这一趟教务处不知道得弄到什么时候,今天中午跟厉中庭的约饭只能先取消。
“不行,系领导都在等着呢!”余桂芳不容置喙地说。
律画只好让林烟菲跑一趟西餐厅跟厉中庭说明情况,然后就跟着余桂芳走了。
林烟菲看着律画犹如被余桂芳押着去刑场的模样,心里急得被蚂蚁咬一般,她想跟着过去,但也不好让厉中庭白等,所以先小跑去西餐厅。
西餐厅不远,林烟菲小跑了六七分钟就到了。大概是长得太扎眼,她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厉中庭,还有温勉。
刚才没听说温勉会来,林烟菲有些惊讶,她想如果律画此刻也在,肯定会很开心。一想到她在教务处“生死未卜”,她没有停顿,气喘吁吁地走到厉中庭面前,说:“那个……画画……临时……有事……来不了。”
突然出现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但温勉还是清楚听清她说的内容,他目似剑光地朝厉中庭扫了过去。
厉中庭心虚地躲开了他的眼神,问林烟菲:“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不来了?”
林烟菲本就一颗心悬在嗓眼处,现在“出事”两个字成了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眼眶直接红了,“画画好惨,她被诬陷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赶去教务处找她。”
说着,林烟菲转身就走,却被厉中庭给拉住了,“我跟你一起去。”
厉中庭边说边站起来,腾空的那只手去拉温勉,“走,你也跟着去。”
“我为什么要去?”温勉不乐意道。
“凭你跟律画有一舞之缘就要去。”
厉中庭不管温勉愿不愿意,拉着他就出了西餐厅的大门,然后在林烟菲的带领下,一同往师范大学的教务处走。
律画跟着余桂芳走出宿舍楼,余桂芳才跟她说辅导员把她喊去教务处的原因,一来是宋月月去告状,说被她打了,二来是她被包/养的传闻已经被系领导知道了。
“画画,我相信你是无辜的,等会记得硬气一点,千万别被吓到了,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余桂芳道。
律画一直觉得余桂芳很有“侠女”之风,所以才能被大家推选为班长,但她没想到她会无条件相信自己,她心下动容,道:“副班长,谢谢你。你也放心,我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余桂芳:“我看你柔柔弱弱的,就怕你被宋月月欺负。”
“……你误会我了。”或许上辈子是,但这辈子不是了。
很快,她们就走到行政楼。
教育系的教务处在二楼,她们才走了一半楼梯,就听到宋月月哭哭啼啼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加快脚步,刚踏上二楼就看到教务处的门口跟窗户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主任,就是她打了我。”
律画跟余桂芳一走到门口,就被眼尖的宋月月看见,她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律画,泪眼朦胧的,完全没有方才在寝室时的怒目圆睁。
主任肃着一张脸,对律画说:“你进来。”
原本挤在门口的学生自动腾空,律画腰直背挺地走到主任面前,就听到主任问:“是不是你打了宋月月?”
“没有。”律画眼神坚定地说。
话音刚落,宋月月就撕扯着声音喊道:“敢做不敢认,明明是你打了我。”她边说边把方巧笑拉出来,“笑笑可以作证。”
“对,就是你打了月月一巴掌,我亲眼所见。”方巧笑双手叉腰朝律画哼了一声。
“这事情你认不认?”主任双目含威地盯着律画。
“不认。”律画神色依旧镇定,说:“是她们联合起来冤枉我,方巧笑是宋月月的好朋友,她说的话不可信。”
办公室里面还坐着两班的辅导员、班主任、班干部等人,对于宋月月跟方巧笑两人交好的事情都清楚,主任不好只听一人片面之词,问:“宋月月,除了方巧笑,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律画打了你?”
“有,当时林烟菲也在。”宋月月这话说到一半就底气不足了,先别说林烟菲会不会帮自己作证,要是被她将自己挑衅律画的事情说出来,这事她也不占理。
她突然后悔了,正想着怎么把话给收回来,就听到有人说:“林烟菲来了。”
律画闻声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林烟菲身后的温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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