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律画跟林烟菲回到寝室的时候,宋月月跟方巧笑正在收拾书包,准备去图书馆。

    她把刚刚在百货商场买的巧克力拿出来请她们吃,她们刚开始还推辞着,但看到是麦提沙的时候,双眼亮了亮,伸手去抓的时候都忍不住多抓了两颗。

    宋月月跟方巧笑都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人,家庭环境也一般,平时吃穿用度都非常节省,零食几乎不买,像麦提沙这种进口巧克力也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

    律画也喜欢吃零食,但上辈子什么零食没吃过,现在麦提沙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她给林烟菲拿了几颗,然后剩下的全都给宋月月,“你带去图书馆,等会跟笑笑一块吃。”

    “这……不太好吧,麦提沙肯定不便宜。”

    宋月月心里想要,但没好意思,律画直接塞到她手里,道:“没关系,你俩觉得困了吃一颗可以提提神。好了,我要给副班长他们寝室送一包,她前两天帮了我一个大忙还没感谢她。”

    说着,律画从塑料袋里面翻出一包麦提沙、一包提子干跟一包话梅,就出了寝室,而宋月月跟方巧笑的眼睛几乎要黏在塑料袋上了。

    “菲菲,你跟画画上百货商场去了?”等寝室门关上,宋月月就迫不及待地问。

    其实从律画跟林烟菲进来,宋月月跟方巧笑就留意到她们手中的XX百货商场购物袋。在这个年代,普通人购物很少去百货商场,因为东西一般都贵。

    对上宋月月探究的眼神,林烟菲轻轻点了点头,道:“我陪画画去买点东西。”

    “我看你也买了,买了什么东西呀?”方巧笑连忙接腔,视线直勾勾地落在林烟菲搁在床上的塑料袋。

    两人的态度让林烟菲有些不舒服,但她也不好怎么样,只交代:“这是一双高跟鞋,是画画送给我的。”

    “哇,XX百货商场里面的高跟鞋肯定不便宜,画画对你真好。”方巧笑语气中难掩酸气,林烟菲被噎得一时无话,然后又听到宋月月说:“画画好有钱哦,都送你高跟鞋了,自己肯定也买了不少,都好几袋呢。”

    “对啊……她之前吃穿好像跟我们差不多,怎么最近阔绰了这么多,衣服都换了一批新的,又用上BP机,买东西又上百货商场……”方巧笑话里有话地说着,“菲菲,你弄清楚她的钱是怎么来的吗?别到时候是不正经的钱,惹一身骚。”

    “你们别瞎说,画画的钱都是家里给的,她家在广东,改革开放得早,家里条件很好,只是之前低调而已。”林烟菲肃着一张脸说。

    她们明里暗里在讽刺律画,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看着她沉着一张脸,宋月月跟方巧笑也不高兴了,背起书包边往外走边指桑骂槐地说:“真是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有种别吃人家的麦提沙啊!

    不想律画膈应,在她从班长寝室回来之后,林烟菲并没有跟她提这件事。

    很快就到了周六,舞会是晚上八点开始,律画跟林烟菲六点半就开始换衣服化妆。

    今晚学校大礼堂放电影,宋月月跟方巧笑早早就吃了晚饭去占位置,现在宿舍里面只剩她们两个。林烟菲乐得自在,免得那两人酸溜溜地讽刺半天。

    因为律家的制衣厂基本都是接香港那边的单子,衣服风格也大多是港风。93年香港最为流行的是伞裙,上身紧身掐腰,下身宽松大裙摆,这种款式在有后世眼光的律画眼中也很能打。

    她今晚跟林烟菲穿的裙子是同一系列,也就是2019年的闺蜜装,她的是及膝蓬蓬裙,林烟菲的是及踝长裙。

    3月初 B市的气温还很低,晚上就更冷了。裙子根本不抗冷,林烟菲除了在里面穿了厚打裤袜,外面也套上长厚棉衣。而律画的裙子本来就短,但她只穿了一条薄得几乎透明的肉色丝袜,外套是抗寒效果远比不上厚棉衣的驼色毛呢大衣。

    “画画,你确定要穿这样吗?”林烟菲光是看着她的小腿就打寒颤。

    律画不答反问:“你觉得我穿这样好看吗?”

    她边说边踩上新买的高跟皮鞋,在林烟菲面前转了一圈。

    “漂亮。”林烟菲并没有奉承,这样的律画的确很漂亮,也很时尚,跟电视上的明星一样。

    “漂亮就行了。”律画拉着林烟菲坐下,然后对着镜子给自己还有她画口红。

    21岁本就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加上她们的皮肤底子都很好,白里透红的,所谓的化妆也只是涂一涂口红,但也足够艳丽。

    律画昨天也买了化妆品回来,但她记得前世温勉喜欢她素颜,所以今晚也投其所好,只画口红。

    等她们收拾好自己已经过了七点,恰好这时律画的BP机响了起来,是厉中庭CALL她:今晚八点准时到学生活动中心。

    这个时候的BP机已经发展到中文机时代,能够直接接收一定数量的汉字信息,但并不能像后来手机那样直接回复信息,得用固话打电话去CALL台说明自己要传送的内容,然后又CALL台录入信息发给接收者。

    反正厉中庭没让自己回他电话,律画也懒得去公用电话亭,直接拉着林烟菲就出门了。

    两人手挽着手,本来就长得漂亮,今晚打扮一下更加令人移不开眼,一路上都有人打量她们,特别是下到二楼男生寝室这一层,简直把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呆了。

    林烟菲被看得有些难为情,律画就坦然多了,毕竟上辈子站了二十多年的讲台,什么场面没见过。而且她此刻已经在行风中瑟瑟发抖,只想尽快到Q大的学生活动中心。

    本来就不熟悉Q大的环境,加之晚上光线不好,律画这个半路痴带着林烟菲绕了几个弯路,总算在多次问路后,赶在八点前到达学生活动中心。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九十年代初期,大学娱乐生活基本都是集体参与的,最常见的就是舞会。Q大也不例外,就是以理工科为主的大学男女比例非常不平衡,所以当她们出现在学生活活动中心的门口时,把里面几乎都是男性的学生给看直了。

    律画直接忽略在场男人饥渴的眼神,她伸长脖子到处张望,却没有看到温勉跟厉中庭的身影。

    “菲菲,他们应该还没到,我们先在一旁坐坐。”律画把林烟菲拉到一旁的休息椅,刚坐下,就有男生过来邀请她们跳舞。

    她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但男生们锲而不舍,来了一拨又一拨。

    律画被邀请得兴致缺缺的,偏偏冷板凳坐了半个小时都没看见温勉跟厉中庭,她只好一直低着头,免得不经意跟某个人有眼神接触,然后那人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邀舞。

    “同学,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只舞吗?”

    头顶传来冷冰冰的声音,那语气半点诚意都没有。

    碰到过邀舞的,就没碰到过这么没诚意的。律画惯性想拒绝,可“不”字才说了一半,她才察觉到这低沉的嗓音很熟悉,猛然抬头,就看见温勉弯腰八十度,朝她伸出右手掌心,表情淡淡的,跟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瞳孔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缩。

    不知厉中庭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他来邀舞的,不过从他的反应看来,应该事先不知道是她。不过,这都不重要。

    “当然可以。”律画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先是把自己的毛呢外套脱掉,然后站起来,伸出左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女人一头如瀑布一般的直发随意地披着,只画了口红的脸蛋明媚耀眼,一条修身连衣蓬蓬裙把她凹凸有致的上身给勾勒出来,而露出的小腿长白细直,犹如一颗闪耀的星星吸引着全场的注意。

    温勉只看了她一眼,然后牵着她走入舞池中,俊男美女的组合让原本在跳舞的同学自动往一旁让了让,把舞池的最中央留给了他们。

    两人转身面对对方,温勉把腾空的那只手搭在了律画的腰上。他的动作很轻很绅士,但隔着布料,律画还是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

    重生回来一个星期了,她想他想得很,只能在梦中抱他亲他,这么真实的接触让她的眼眶不禁一热。

    她抬起右手搭在他的左肩上,仰起头,眸子深情地看着他,他随意地瞥了她一眼,视线越过她的肩头,落在了远方。

    律画气结,温勉却已经领着她起舞。

    上辈子他们相亲过后就陷入热恋,一个月后就领证结婚。因为他们是闪婚,所以婚后仍然跟恋爱一般地相处,经常在家里吃烛光晚餐,酒饱饭足之后,温勉就喜欢拉着律画跳舞。

    优雅的舞步随着音乐声而起,他领舞的节奏让律画找到了前世的感觉,近在眼前的男人除了有些稚嫩,那喉结、那五官还是那般熟悉。

    她贪婪地看着他的这张脸,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喂,你想干嘛?”

    头顶传来徘徊在暴怒边缘的声音,律画瞬间从上辈子的回忆中醒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靠在了温勉的胸膛上。

    “对不起。”律画有些依依不舍地从温勉身上起来,一抬头就对上他铁青的脸。

    遥想过去,只要在他们跳舞期间,她把头靠在他的胸肌上亦或者双手挂在他脖颈上仰望他,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抱回卧室,一直到第二天才起来收拾残羹冷炙。

    律画在心里叹着气,突然她的左手被放开了,搭在她腰上的手也离去了,温勉转身就走,决绝得像一个完事后拉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嫖/客。当然,在此之前他也没多热情。

    “温勉,你去哪儿呀?”律画踩着高跟鞋追了出去。

    温勉步子很大,要是不律画驾驭了二三十年的高跟鞋,她跑起来都追不上他。

    “喂,你等等我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律画总算在活动中心大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拉住了温勉的手腕。

    温勉大概没想到她会敢拉自己,条件反射地用力一甩,紧接着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他转过身一看,律画已经跌倒在地上,表情痛苦。

    “你怎么样了?”温勉蹲下来,眉头紧锁地看着她。她想从他脸上读出点怜悯的感觉,却什么都没有。

    “膝盖……”律画边说边动了动右脚,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温勉把视线落在她的膝盖上,虽然路灯昏暗,但他还是能看到鲜血在往外溢,有些刺目。

    他伸手在她膝盖周围边按边问她疼不疼,听完她的反应之后才说:“应该没伤到骨头,我带你去校医室处理一下伤口。”

    说着,他伸手去拉律画的手,她却把自己的手收回来背在身后,嘟着嘴饱含委屈地看他,“我走不了,你抱我。”她知道他肯定不愿意,又忙不迭地加了一句,“是你把我弄伤的。”

    “我这是正当防卫。”

    “你这是过度防卫。”

    “……”

    第一次把温冰山怼得哑口无言,律画近些天在他这里受的憋屈总算消散了一些。

    温勉抿着唇,一声不吭地把律画打横抱了起来,她顺势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放手。”温勉眼神凌厉,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律画非但没有放松,搂着他的力度又加了几分,佯装害怕道:“我怕掉下去。”

    温勉算是彻底意识到,自己被女流氓给赖上了,偏偏他又治不了她,好在学生活动中心距离校医室不远,没几分钟他就把人放在了校医室的病床上。

    “你先把丝袜脱掉。”校医先跟律画说,刚转过头想让温勉出去,他已经自动自觉出门了。

    律画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努力努嘴。

    她的伤口刚才看着有些吓人,但这会止血了也没多大的事,校医也判定为皮外伤,给她消毒上药,钱也没收,就让她回去了。

    “处理好,外面的同学进来吧。”校医朝门口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温勉就进来了。

    他跟校医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到病床边,对律画说:“我扶你回去。”

    “不要,走路疼,你背我。”律画故技重施,温勉这次不依她,冷着声音说:“不行。”

    话音刚落,就听到校医说:“疼女人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她虽然受的是皮外伤,但膝盖那里一走路就会扯动伤口,你长得牛高马大的又不是没力气,背一下又怎么样了。你赶紧把她背走啦,别耽误我下班。”

    “不是,她不是我……”温勉转过身想跟校医解释两人并不是情侣关系,律画就趁着他背过身这一瞬,麻利地从病床爬到他的背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你想谋杀我吗?”

    “……没有,对不起。”律画稍稍把手放松了一点,但下来是不可能的。

    温勉被迫背着律画走出校医室,劝了两回没把她劝下来,又不能把人给扔了,语气无奈地问:“师范大学我不熟,你指路吧。”

    看来也不是一点都没把她放心上,起码把她上次的自我介绍给记住了。

    “你先走到我们学校后门,到时候我再给你指。”

    “好。”

    温勉腰背挺直地背着律画往师范大学走去,相对无言走了一段路之后,律画就受不了了,问:“你今晚为什么会邀请我跟你跳舞?”

    这话半天没得到回复,律画以为他不回答的时候,就听见他说:“我跟厉中庭打了个赌,输了要按照他的要求做一件事。”

    “所以他就要求你跟我跳舞。”

    “嗯。”

    “你邀请我跳舞之前,是不是不知道那人是我?”

    “没认出来。”

    “为什么没认出来?是因为我今晚很漂亮,对吗?”

    “……”这女人脸皮真厚,偏偏又否认不了,他索性不说话了。

    不说话等于默认这习惯果然是从小就有,终于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了一番,律画心里美滋滋的。

    “那你……”她正想说话,就被他给打断了,“你受伤了,好生歇着,别说话了。”

    “我伤的是腿不是嘴,不妨碍说话。”律画没被他忽悠到,但接下来她问他问题,他再也没有回答她了。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温勉终于成功把律画送到宿舍门口。

    在她落地的那一刻,她还意犹未尽地说:“这路怎么这么短呀,还有,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应该把我送到寝室门口的,我这一撅一拐的,什么时候能上到四楼?”

    这女人鬼主意贼多的,温勉充耳不闻,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律画嚷嚷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回头。

    看着他的背影没入黑夜,律画撇了撇嘴收回视线,还没转身就听到林烟菲在喊她。

    “画画,你总算回来了!”林烟菲小跑到律画面前,语气紧张地说。

    “别担心,我跟温勉在一起呢!”律画宽慰道。

    林烟菲哼哼道:“就是你跟她在一起我才担心,哪知道他是不是坏人。”

    “放心,你不会伤害我的。”她不了解温勉,有这样的担心在所难免,律画心下有些感动,想起自己刚才看到温勉就把她丢在一边,这一路也忘了要去找她就有些自责,“菲菲,你自己回来的吗?”

    “没有,是那个厉中庭送我回来的。”林烟菲说完就拉律画上楼,“快点啦……门禁要到了。”

    “慢点,我的脚受伤了。”律画说。

    林烟菲这才留意到她脚上的伤口,正想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律画已经示意她先上楼。

    在回寝室的路上,律画简单跟林烟菲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虽然流了点血,但总算值得了。”

    林烟菲看着她一脸满足,忍不住揶揄道:“都说有情饮水饱,没想到有情连大衣都不用穿了。”

    律画这才记起自己身上就穿了一身不厚的连衣裙,就连不顶用的丝袜也被她给扔了。大概是刚才一路,温勉不是抱着她就是背着她,她真没感觉到冷。

    “冷死啦,我们走快点。”

    第二天是周日,律画如常早起如厕,回到寝室后没有睡回笼觉,带着电话磁卡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CALL厉中庭,说自己想请他吃饭表示感谢,让他有时间给自己回电话。

    回去的路上,她先去食堂买了自己跟林烟菲的早餐,然后再回寝室。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一路上老是有人打量自己。等她推开寝室的大门,就看见林烟菲神情慌乱地问:“画画,你去哪儿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律画一脸懵逼地问。

    “有人在宣传栏贴大字报,说你被包/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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