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玫回家的时候,姥姥已经烧好晚饭了,见她回来便招呼她上桌吃饭。在饭桌上,姥姥问她:
“你下午去河边玩了?刚才做饭时有人来窗子边和我说,你救了刘桂秋?”
季予玫拿着筷子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后点了点后又摇了摇头:
“我喊的救命,是柳大爷救的人。”
姥爷拿着筷子看着桌子上饭菜无从下手的样子,到最后只是叹了口的说了另一件事:
“花大嘴她们好像都出事了。”
姥姥也抬头和姥爷相互对视了一眼:
“杨兴贵好像也有好几天没回家了,航子这些天都在找他。”
季予玫吃着饭也不插话,也许是看她太没反应了,姥姥回过头来就叮嘱了她一句:
“玫玫啊,你以后还是少接近他们,没好事的。”
姥姥说的是杨子航还有花杏、刘桂秋和徐玉兰这三人,季予玫大概明白了姥姥的意思,然后点了点头。
季予玫吃完碗里的饭后,忽然又抬眼看着姥姥问了一句:
“姥姥,他们是因为王婶吗?”
她或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东西,这个年纪的她已经知道鬼是什么样的存在了,无论是从恐怖小说中还是从乡野传说中得知的,鬼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概念形象。
姥姥给季予玫夹了一筷子菜后便催促她去添饭了,对于季予玫的问题,姥姥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毕竟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总是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忌讳。所幸,在姥姥没有给出具体回答的时候季予玫也没有追着问。
这个晚上很平静的过去了,第二天也十分平静的到来了。
村子里的人依旧没有看见杨兴贵的身影,他似乎还没有回家。
…………
*
正当清晨,太阳初升,阳光普照大地。镇上的店门都陆陆续续的打开了。某间棋牌室的老板睡眼朦胧的从楼上下来,也不管店内趴在桌子上大睡的某个人,径直走过他前去打开了店门。金色的阳光瞬间穿过门框照进店里,照耀在身上时暖洋洋的,仿佛能够驱散睡意。
老板打了个哈欠后,便走到店内的桌子边推了推趴在桌上仍在大睡的某个人,问道:
“你打算在我这儿混几日啊?”
那男子被推醒了几分,抬起脸来揉了揉眼,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哈欠没有说话,像是没听见老板的问话一样。
见他这样,那老板也不给他面子了,继续道:“王萱跑了,你逃避几天也就得了,你家航子才十一岁呢,航子你都不管了啊?你可是他亲爹啊,这么狠心丢下航子不管?那你可真厉害啊!”
老板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管他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直接转入后院洗脸清醒去了。太阳渐渐升高,买菜的人们时不时的经过店门口,差不多八点多的时候就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来棋牌室玩了。
原本一直趴在桌上睡的杨兴贵这时候也早清醒了,他就着这桌子也不挪位的就加入了打牌的行列中。老板端着茶水经过他身边时,背对着他露出了个鄙视的眼神。
杨兴贵像是完全沉醉在牌局之中,是不是的跟着喊出丢出的牌数。几局下来有输有赢,但总归是输多赢少。他已经在棋牌室里泡了好几天了,没日没夜的混着,精神上总归是有些疲惫的。有时候对面鱼肉出老千,他也辨认不出来了。
“嘿!老杨,这局又是你给钱哦!”
不一小会儿,他又输了一局,而此时他手里已经没钱了。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这几天都输光了,所以他嘴上说着给,然而手上却把牌一丢将三人的牌全混在一起,企图混过这一局直接开下一局。
“诶诶诶?老杨,你这还没给钱呢!这么着急洗牌干什么?”
牌友拦下他的手,貌似友好的笑着说来。
杨兴贵便表现得有几分不高兴了:
“先欠着,难道我还能耍赖不成?”
对面那人笑出了声:
“可别,老杨,你耍的赖还不少吗?”
面对那人的不给面子的揭穿,杨兴贵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略带讨好的笑了笑:
“再欠一次嘛!”
然而对面那两人依旧不放过:
“我们先不玩了,老杨你还是先回家去拿点儿钱再来玩吧。”
说着,两人把牌一丢就要离开座位的样子,然而杨兴贵倒有些慌张的拦下他们:
“再来几局嘛,我找老板借钱。”
杨兴贵是这个棋牌室的熟客,常来这里的客人也都知道他老赖的品性,都不会同他打牌的,而这两人是少有愿意同他打牌的人。如果在棋牌室没人和他打牌的话,他就没了继续在这里赖下去的理由了。他其实也看出来了,老板早就想赶他走了。
在棋牌室硬撑着的这几天他确实也很累,但没有办法,因为他不能回家,或者说他不敢回家。自从连着好几天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就知道了:
王萱回来了。
她就在家里等着他,所以他绝对不能回去。
至于航子……航子也是王萱的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王萱总不会对航子怎么样的。
…………
听到杨兴贵又想借钱后,棋牌室的老板拎着茶壶转身便道:
“可别,老杨,你上次和上上次从我这儿借的钱还没还呢!”
老板说什么都不借,那两个牌友也都收拾收拾离开了座位,不准备再继续和他玩了。周围的人都劝他回家去看看吧,有同村的人从牌桌上抬起头告诉他:
“老杨,你家航子昨晚上都还在到处找你呢?你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老板也往外推他:
“老杨你别老赖在我这里了,连续好几晚通宵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担当不起啊!你还是回家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我这棋牌室反正是不会关门的。”
被推的杨兴贵还赖在棋牌室门口不想走,老板一看便有些生气了,毕竟有人一直杵在这里挡着门,那他还做不做生意了?所以当即便叫上一伙儿人,把杨兴贵给摔出了门去。
本就精疲力尽的杨兴贵自然没办法撑过那一伙人,只能站在离棋牌室不远的地方看着天色。现在的天色看样子还挺早,还没到中午,身上没钱的他也没法去住宾馆,而这个镇上的人也都差不多熟悉他了也不会有谁愿意再让他赖几天的。
思来想去之后,他只能先暂时选择回家去了。不管要做什么,去哪里,他总得先回家去拿点儿钱再说。
现在是大白天的,总不会有事的。
这样安慰自己的杨兴贵便慢慢悠悠的开始往家里去。这个时间,村里人少,杨子航还在上课,王萱也早不在了,所以他回家拿钱的行为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拿上钱之后,他心里便安稳了几分,再一看看外头正好的太阳,身体上长期的疲惫感瞬间爆发了出来。
他拿着钱包倒在了床上,睡着之前还想着再天黑之前再跑出去就行了。这几天,他也太累了,有些撑不住了。
…………
*
季予玫今天没有在村子里闲逛了,她看了会儿电视便上楼去做些手工玩了。二楼的窗户大开着,正对着进入村子的那条路。快到傍晚的时候,那条路上便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学生,他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打闹或嬉戏,某些独自一人的身影就格外的显眼。
杨子航就是这样一个显眼的存在,大概是失去了母亲的照顾,他的头发长了几分,有些微卷的模样,原本显得有些壮的身体也在这几个月内迅速瘦了下来。再加上略深的肤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流浪的黑猫一样可怜。
他背着色彩有些陈旧的深蓝色书包,独自一人走着,身后的影子被拉得有些长,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湿脚印。只是在进入季予玫视线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了正趴在窗户上看这些学生季予玫。他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继续走着,很快就消失在季予玫的视线之中。
夕阳渐渐更往下,阳光也显得有些刺眼了几分,季予玫下意识的眨了眨眼,杨子航刚才路过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他是下河了吗?
为什么会在路上留下湿脚印?
那湿脚印没在路上留太久,很快就在夕阳的照耀下消失了。
当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后,黑夜便正式降临了。今天的村子里罕见的没了杨子航到处找人问他爸消息的身影。他家的院子里早早的点上了灯。
柳大爷打算去请杨子航到他家吃饭时路过杨家厨房,透过厨房的窗户,看见昏黄的灯光下,十一岁的男孩系着围裙,一手掌着锅子,一手拿着铲子,正似模似样的炒着菜。
他拿着菜刀在案板上切菜时的手法很熟练,刀砍在案板上的声音很大,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让人不禁有些怀疑这案板是否会在这力道下被劈成两半……
柳大爷看了好一会儿男孩在厨房里来来回回的忙碌身影后叹了口气,便歇下了请杨子航去他家吃饭的念头。毕竟看厨房里这阵势,杨子航多半会拒绝。不过看杨子航熟练厨房的样子,柳大爷放下了忧心的同时也感觉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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