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周时间，秦姒敏锐地发现许女神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红润的小脸突然变得惨白、身形单薄瘦削像风一吹就倒，穿着一件小白裙，就差头上插根草跑穆少宸面前问他买不买自己了。
秦姒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可热心群众明显有意见。
俩人一起去PUB，几次三番，打扮富贵的她都被认成是带了金丝雀、小玩物搞百合的阔小姐。
没错，那个“惨兮兮的小玩物”就是向来高高在上的许大小姐……
甚至有好几个热心人士话里话外、怀疑许妍未成年，逼的秦姒只好打印了她身份证证件，逢人质疑就掏出来拍桌上：
“你看，已经过了十八岁六个月了。”
然后照例收获一波心疼、惋惜、又无奈、宛如看堕落少女的眼神。
当然不是对她的。
如此一两周过去，许大小姐的新人设已经彻底适应、几乎能以假乱真，海城也渐渐开始有【许氏千金、海城名媛许妍破产后凄风苦雨、生活落魄】的小道消息。
一个没月亮的晚上。
秦姒翻着各色“许式花边”，手顿在那条【世控千金雨夜跪求昔日旧爱复合】的小道消息上，有气无力看向房间中央的女神大小姐：“卖惨卖到这个地步，可以出道了吧。”
许妍眨巴着一双翦水秋瞳，望向她，“真的么。”
秦姒默默挪开视线：“别这么看我。小心我兽性大发，真包了你。”
许妍抿唇一笑，滑开手机，打开微信挑到穆少宸姓名的位置，“试试效果。”
语音电话很快接通，她声音柔婉还带着点鼻音：“喂，穆总么。”
没等对方开口，许妍就局促开口：“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就是衣服什么时候能还给你。不然我会很不安。”
对方沉默了一瞬，半晌哑着嗓音：“不着急。”
“现在是在忙么。”
“嗯。”
“在忙什么。”
短暂的停顿，对方键盘输入了一行字，【看新闻。】
接着，甩来了一个链接。
许妍好奇地点开那个链接，竟然看到里头是条八卦消息。
所以他是加班时间在看八卦？
许妍想再找话题，只能硬着头皮把链接里面的内容扫了一遍。
大概是个一女同时吊着两个男人的花边戏码，因为两位男当事人都是有钱人物，因此才上了热搜。
比如这位年近五十的x先生吧，报道里说他疑似包养嫩模，就喜欢对18以下的下手。
而旁边这位年轻富二代呢，虽然年纪轻，但女朋友已经换了两位数、还时不时传闻陪人堕胎，活体渣男的锤实到不能再实。
许妍啧了声，下滑屏幕想看看哪个拜金女眼光这么差，然后就看到了自己那身ADIDAS特价款……
左边一幅图是球场自己被徐茂搂在怀里，从这个角度看，假笑被拍的非常真。
右边那副图是她挽上宗仲南的手臂，笑得那就更灿烂了。
没等她开口，对面穆少宸低沉的嗓音传来，温和又“友善”：“用不用帮你撤个热搜啊，许大小姐？”
许妍：“……”
他能出手处理、那肯定是好，不过他们之间是不是也玩完了QAQ
许妍默默开了微博，看到自己那条热搜已经上到了第10位。
幸好图片中她只露了半张脸，不怎么能认出来，不然估计要再往前九名。
许妍毫不犹豫，拿出苦情戏女主的架势：“穆、穆少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当面解释的……”
幸好穆少宸没有“我不听、我不听”的习惯，沉默了有一分钟，对面传来低沉的声线：“我最近常去Gate Tower顶层吃晚餐。”
暗示的如此明显，许妍心照不宣。之后每晚，她都准时出现在Gate Tower顶层旋转餐厅守株待兔。
结果一周过去了，许妍都没碰到人影。渐渐地，她开始怀疑这家餐厅穆少宸是不是入了股，这是变相拉客源？
十月中旬，穆少宸没被她等来，反倒等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洗手间外的走廊，徐茂的女儿徐凌扯住许妍衣袖，笑得颐指气使：“一起吃顿饭？”
许妍默不作声拂开她的手，“不好意思，我吃完了。”
“那叙叙旧总可以吧？”徐凌寸步不让。
许妍当然不会以为真是叙旧那么简单。徐凌看她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背后做小动作搞她的次数估计比孝敬父母次数还多。
想到此处，许妍眸色暗了暗，红唇轻启：“那条热搜你买的？”
徐凌听了，大方承认：“我不像你，敢做不敢认。”
果然是旧人下手。许妍纤细白皙的指尖揉上太阳穴，半晌笑了下，“我怎么不敢认了？”
徐凌最讨厌她这副任何时候都风轻云淡、胜券在握的淑女模样，咬咬牙：“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进我家门。”
说完抱臂讽刺：“许妍你不是眼光最高的吗，怎么这种大一轮的油腻老男人也看得上眼了？怪不得陆世清甩了你，看来是认清了你不过是个高级鸡、给钱就能睡的事实……”
其实想整徐凌，许妍有一百种方法，只不过她一直懒得计较。但，过去不计较，不代表现在同样不。
许妍听着一连串脏话从号称名媛的徐凌口里冒出，神情反倒越加放松，最后勾唇一笑：
“那不是什么大一轮的油腻老男人，那是你爸爸。徐董要是知道自己好女儿背后这么说他，怕是要伤心死了。”
“还有，”她踩着细高跟往后退了步，笑吟吟看她：“我要不要嫁到你们家，好像也不是你说了算。”
她手学着秦姒的动作，随意铰上一侧垂落的长发，一番话似真似假：“徐董虽说跟我年龄差的大，但耐不住事业有成、见多识广，女人崇拜这样的成熟男人，多正常啊？”
“徐小姐，别逼急了我。小心我真当你小妈哦。”
话出口，面前徐凌的脸色可谓精彩万分。
身为女儿，对自己爹的德性当然清楚，不说那一年360天不重样的花边吧，徐茂想玩哪个、想娶哪个，什么时候能轮上他们儿女做主了？
没等许妍欣赏完徐凌的变脸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那要提前恭喜你了，希望心愿达成、入驻豪门。”
说是恭喜，腔调却冷冷的、十月份的天气、沙哑的声线像淬了一层霜，许妍疑惑回头，正望进穆少宸低沉如古潭一般的眼眸里。
他颀长的身形立在走廊一侧，该是刚从另一边洗手间出来，手边还夹着香烟。走廊昏黄的灯光下，脸上神情晦暗难名。
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脸色就对了。
许妍怔在当场。如果问她，比“放狠话被当场戳穿”更囧的是什么？那一定是“说假话被最不该听到的人听见，对方还当了真”。
她现在的行为，可不像是来找穆少宸解释的，倒像是专门来打他脸的。
看来他们两个是真八字不合、就算商业联姻、“出卖身体”，她都没缘分卖到穆少宸手里。
许妍心里暗暗敲起退堂鼓，另一边徐凌在撒泼被看后的短暂羞窘后，旋即挂上满脸喜色：
“少宸，你也在这儿吃饭？要不等会儿我们一起？”
她早就想跟穆少宸有所接触，奈何圈里除了许妍这个公认的死对头，穆少宸对其他女生都是淡淡的。
甚至有时喝醉酒脑子不清醒，徐凌都有点羡慕许妍。能被人恨、被人记得，也好过被人彻底忽略。女生的心思真复杂。
穆少宸瞥了徐凌一眼，把烟收起：“不好意思，约了人。”
徐凌暗恋穆少宸多年，不甘心放走这个机会，她眼巴巴看过去，“你约了人一起吗。如果是熟人的话，不知道方不方便……”
穆少宸冷淡打断：“不方便。”
他神色比方才更冷上几分：“因为我还要找许妍小姐好好谈一谈，世控对恒万的欠款。”
“失陪。”
许妍在两人的死亡凝视下，不情愿地跟着穆少宸一步一步挪下了楼梯，她最后挣扎了一下：
“穆总，世控的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我没有钱……”
穆少宸一副“谁问你要钱了”的表情，半天缓了下身形，微微俯身：“陪我吃顿饭？”
“……”
从前是自己往上凑，现在是债主开口了，小命捏在人家手里，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许妍不得已跟穆少宸进了包间。偌大的包间，竟然就他们两个。
有电话进来，穆少宸随意按开，对面有男声传来：“哥，你还没到么。我们在楼上1113……”
“不用等我，我碰见了个……”穆少宸扫了眼对面局促站着的小女人，似在斟酌措辞。
半晌他微微启唇：“……老熟人。就不过去了。”
“诶，好。好的哥。”那边匆忙挂断。
许妍走到一边，看着穆少宸坐下，才挪过去，“我……我刚才吃过晚餐了。”
言下之意，自己吃完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觉得以自己这几天爆出的消息和所作所为，攀上穆少宸的几率大概已微乎其微。
就算他真肯娶个落魄名媛回家，穆夫人也不会让一堆子虚乌有的绯闻进门。
许妍突然有种非常累的感觉。
不是因为徐凌的刁难，而是清楚知道、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徐凌，才只是开端。后头还有多少，她说不准、也不敢去猜。
包厢内灯光不是特别亮，对上许妍不加掩饰的诉求，穆少宸顿了半晌，懒散地掀了掀眼皮，要笑不笑：“吃完了？那就看着我吃。”
许妍：“……”还和记忆里一样霸道。
一顿饭吃的悄无声息，两人都没再多言语，但空气里弥散的低气压却无处不在，尤其是对方那一侧。
饭后，穆少宸作为一个绅士，主动提起要送许妍回家，被她硬着头皮回绝：“不麻烦了，我可以打车。”
再跟他待在一个空间，她就要窒息了。
其实也不是没别的出路，这世上总有法子可想。只不过走他这条路，比较简单而已。
穆家在关键时刻，穆少宸急需要一股力量在背后、也需要一个展现实力的机会。
许家可以给他这个机会。两个泥足深陷的人放在一起，有时候不一定是更糟糕的境地，反而恰恰相反。
许家一直握着穆少宸求而不得的地皮和项目许可，他从别人那里拿不到也不可能有。
这也是她想从他这里得来的、别人给不了的谈价砝码，顺便搭上一个自己。
话出口，两人之间的表面安宁被打破，一餐饭努力维持好脾气的男人眼神终于冷下来。
他觑了许妍一眼，静默半晌，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怎么，现在连句话都懒得跟我说了？”
许是久在上位，看到勾过自己的女人突然翻脸、不留余地，有点不悦。尤其对方还是她，那就更不悦了。
人之常情。
许妍好脾气地解释：“不是，我只是……比较忙。”
她最近的确忙，不说学校的课、生意上的事，就是应付家里头那些不怀好意的过往故旧探听虚实的问候，都有点□□乏力。
当年爸爸跟他们交好时，估计也想不到自己做的是舍身饲虎的事。
话出口，座上正优雅拿着方巾的男人动作顿住，半晌他低低敛眸，面上是止不住的森寒，“忙着同时吊几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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