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头也不回率先走远。
许妍愣在远处，半晌盯着走远的背影，咂摸着那句“宣传”。
恒万是穆氏下属的子公司，主攻地产一块，近半年穆少宸的重心随地产行情走高也转移过来。
一个地产品牌要什么粉丝数目，他不会还打算买只足球队吧？
……
主角都走了，没戏可唱，许妍抬手正准备把球杆交给身旁球童，旁边响起一道低沉的中年男声：
“少宸没空，我正好有空。不知道徐某有没有这个荣幸教你啊。”
许妍疑惑转身，正撞上徐茂带着一行人走过来。
冤家路窄，她闭了闭眼，想找托词走人。可惜这帮老油条不是好蒙的，看她一个人在，更肆无忌惮。
前方去路被挡住，许妍只好硬着头皮扭头：“徐董，王总，赵理事。好巧……”
“是啊，要不然说呢，”徐茂一双眯眯眼在她身上晃过一圈，手臂一伸，冲一边指了指，“注意到你也刚来，一起吧。”
许氏和徐茂的中盛有很多业务往来，可想而知债务也不会少，她没好借口，只好顺从地继续拿起球杆。
没等摆好姿势，徐茂那双手臂就缠了上来，手碰上她的腰，“再往右一点。”
油腻的触感让许妍皱了眉，她微不可查离远了一些，“谢谢徐董，我自己可以……”
徐茂都快五十了，女儿跟她差不了几岁，夫人病逝再没人管，前段时间还传重金捧了个十八线。那十八线未成年。
许妍压抑住内心泛起的恶心，有点慌乱。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注意了她不是一时半刻，想脱身没有那么容易的。
果然意料之中，周围一众看笑话的没一个上来阻止，全在起哄添乱。
她随便扫了眼，没有特别熟的，基本是四五十岁的生面孔。
许妍耐着性子和徐茂周旋，打了几局，再次借口想走，没想到这一次，对方直接拉下了脸。
短粗的手指扣住她手腕，徐茂那双浑浊的绿豆眼放肆地朝她看过来：
“许小姐，等等啊。关于世控的那笔过桥资金贷款，我想我们还需要谈谈。”
周围跟的全是他的人，此刻眼观鼻、不关心，有意无意把两人围了起来，远处的其他人都看不到这边。
许妍慌了。
……
另一侧，穆少宸一行从茶室出来，正欲离开。
陈滨率先注意到远处，他状似无意开口：“少宸，许大小姐那边好像遇到点麻烦啊。”
陈滨和许妍当过两年同学，此刻出声，算是尽了同窗之谊。
话说到了，有没有用就看造化了。
大家都清楚，要是穆少宸摆明了没兴趣，落魄美人也迟早落入其他人手里。不是这一位，也总会有其他人。
丛林法则而已，圈子里多得是手段教人就范，失了权势金钱，就跟刀俎下的鱼肉没区别，何况是曾经多少人觊觎的海城名媛。
这些就跟他没关系了。
他家世没到那份上，还要看上头的人脸色吃饭。
话出口，穆少宸驻足，状似随意地瞥了一眼，半晌，修长的指从裤兜摸出了根烟，姿态懒散，漫不经心。
男人腕上表盘的碎钻在一侧墙上折射出跳跃的斑点，眼眸微垂，表情没什么变化。
陈滨心里叹口气：看来太子爷没兴趣的啊，可惜了。
他之前的确听说过许妍和穆少宸不对付，看来是真的。许大小姐的魅力也有失效的时候。
远处草坪上，曾经风头无量的名媛一身廉价运动装，被几个中年男人围住在中间，陈滨这个位置也看不大清楚。
同行其他的都是人精，这种白日宣淫的场面，该瞎的时候绝不多看，闲聊继续。
陈滨不知道的是，他们虽然没看，但好几个人心里清楚：今天中盛的徐董也在，带着客户谈生意。
总之不是他们惹得起的，没人会管这种风月闲事，也就他多说一句。
半晌，一根烟的功夫过去。
穆少宸未表态，远处似乎有了新动静。没一会儿，一男一女一起走出了人群。
陈滨看到诧异了下：“诶？是陆世清啊。没想到他们认识。”
穆少宸眸色微不可查地深了深，脸色似乎比方才更冷淡了。
他们当然认识，还渊源颇深。
男人未再久留，迈步率先走了出去。
陈滨跟在后头，摸不清面前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不准备出手么，怎么看着……有点不高兴啊。
还是说是他的错觉？
他摸了摸鼻尖，快步跟上。
……
许妍和陆世清一道走下果岭，她微微顿足：“刚才谢谢你解围。我不知道你回国了。”
陆世清驻足，态度温和：“昨天刚到。你家的事我听说了一些。”
“哦。”
“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找我。”
许妍眼睛酸了酸，她对这样的场合不是很习惯，尤其是面对初恋。
她点头：“好，谢谢。”
被撞见这样的窘境已经很难堪，更别提两人一起走出去了。
没走出两步，许妍找了新的借口：“我约了其他人一起……”
赶客意味明显。
可惜陆世清似乎笃定她是一个人，一点不留情面：“哦，是吗，是谁啊。来的时候我好像没看到其他熟人。”
陆、许两家是世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理论上也不存在许妍认识、陆世清不熟悉的人。
许妍顿了两秒，深吸了口气，“是穆少宸，我们有一些……生意上的事要谈。现在打电话给他。”
陆世清脸色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好。那改天再约。”
“嗯。”
许妍走开两步后，陆世清依然停在原地。
她逼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拨通了手机里存过的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地比想象中快，穆少宸低沉的嗓音传过来，她连忙走到一侧，有些不好意思，“你还在这儿吗？”
那侧有短暂停顿，之后是旁边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一众喧闹中，他冷淡的嗓音传过来，“怎么了。”
许妍压下声音，“能不能带我一起……”
静默半晌，穆少宸低笑开，不出意外的语气不大好：“许大小姐，你是不是对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我劝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有这个功夫，另谋出路才是良策。”比如陆氏什么的。
最后一句穆少宸到底没说。
陆世清迟早要选一个门第相当的订婚，这在圈里不是秘闻，大家都清楚他要走这一步。
陆家家大业大，就两个儿子，不是给他们败江山的。
陆世清的哥哥接手了生意，陆世清当年不顾父母反对一心搞音乐，那以后联姻这种事一定会落在他身上，或者需要牺牲的更多。
这样的人是救不了许家的。穆少宸心里清楚，所以也就不用多说了。
他挂上电话，旁边陈滨给后头还在讲话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识趣噤声。
穆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兴致不大高的样子。
周围几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敢问。
……
许妍最后还是和陆世清一起离开的球场。
前段时间一直在传陆世清和文家小女儿要订婚、她实在不想被媒体拍到两人一起出现，于是中途找了借口在购物街下来。
站在DIOR门口，许妍拨通了宗仲南的号码。
半小时后，宗仲南那辆骚包的名黄色跑车停在DIOR门口，冲她吹了声口哨。
——纨绔到极点，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宰。
许妍没动，兀自站在路边，纤细的手指滑过身上ADIDAS三叶草的logo，委屈地嘟起唇瓣：
“宗大少，我穿的这么寒酸，坐你的跑车会不会给你丢脸哦？”
宗仲南看着她那副做作到极点的模样，没忍住咳出声，“女神，我家可没有几个亿给你填。”
许妍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到他身边，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商业街附近的品牌店，“几个亿没有，一件衣服的钱总有吧。”
说完，又是那副楚楚可怜的眼神。
旁边刚才一直偷看他们的小情侣已经聊开了，宗仲南就听到男的开口：
“娇娇你看，有钱男人有什么好？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给女朋友买，还要女朋友站商店门口，丢死人了。我对你就不会这样……”
旁边叫娇娇的女生显然被宗仲南一身阔气打扮吸住了视线，边走边回头，半晌才开口：“是啊，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抠……”
宗仲南：“……”
最后，脸上挂不住的宗大少爷还是受不住下了车。
许妍戏瘾上来，在远处那俩小情侣的注视下，虚虚挽上了他手臂，“亲爱的，我们去那家店看看吧。”
白皙的手指遥遥一指，宗仲南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爱马仕的橙黄色橱柜快要闪瞎他的眼。
他目光转回去，随手指了另一边，低下声音：
“女神，那一家，才比较适合你这样的破产名媛。”
许妍疑惑抬头，入目正是一家Kenzo outlet折扣店。
她叹口气，“也不是不行。”
万一被拍了，还可以顺道卖一波惨：）
……
当天许妍还是宰了宗仲南一顿，到晚上才回到别墅。
大一的课程不是特别紧，秦姒跟着晃过来。
入夜，许妍照例在琢磨穆少宸。
面前田字形摆放的四个液晶显示屏都开着，她纤瘦的身形就坐在包围其中的电脑椅上。
秦姒晃过去，好奇地扒头看了眼，最上方的屏幕上显示的是穆少宸过往背景、个人习惯。
下面的屏幕上是穆少宸公司情况，一系列招股说明书、年报，还有世控的一些债务信息。
右边那个屏幕上还在播放着那天的录像，许妍正撑着下巴、对着录像界面出神。
意识到秦姒过来，她扭头看过来，“在跟谁讲电话？”
秦姒顺手把手机递到她耳边，宗仲南的嗓音传过来：“女神，我这有个大消息，要不要听！”
“好啊。”声音没有波澜。
宗仲南脑袋缺根筋，也没意识到，兀自开口：“刚到家就看到Adam发来的邮件，说情况很乐观。然后呢，英明神武的大少爷我就顺手打了个国际长途，找他那个妖艳小助理探了探口风，你猜对方说什么……”
“什么……”语气有气无力。
“她说录像里的男人八成喜欢这个女孩！却又在犹豫不决，爱到深处却不得不压抑自己的那种路线！”
“啧，看不出来啊，咱们穆大少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痴情款……”
“哦……”
宗仲南终于回过味来，有点狐疑：“你怎么反应这么奇怪？”
许妍托腮对着面前的录像界面，“大概是因为被喜欢的这个女孩，今天刚被那个痴情款拒绝了吧。”
“……”
宗仲南那侧彻底没有声音，沉默半晌，弱弱问了句：“那我的作业……”
“明天给你看……”
宗仲南当然不是白卖力的，成人世界，讲究利益交换。
宗大少爷天天鞍前马后，不就为了女神能偶尔发发慈悲、天神下凡指导下他作业么。日子真他妈难。
电话挂断，许妍回忆了一番那天酒店时自己的模样，然后又看了看今天自己的装扮，最后从电脑里调出了一个命名是【穆少宸历任女友大全】的文件。
打开的屏幕上，她扭头问秦姒：“你看我跟她们有什么差别？”
秦姒疑惑地看过去，里面是各色图片和背景信息，照片上的妹子清一色柔柔弱弱小白花款。
秦姒目光晃过去，“好像哪里有点不同……”
虽说是同一个类型，但说不上哪里不大对。
许妍面无表情扫了眼桌上一排粉底液，挑了个最白的一个色号，“现在呢？”
秦姒对着面前女神那张惨白的小脸、以及泫然欲泣的模样，点头，“像多了。”
啧。有钱人的口味真变态。
“这就对了，”许妍扔下手里的化妆刷，抱臂思索：“看来他比较喜欢惨兮兮的款。今天脸色太红润了，怪不得被拒绝。”
秦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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