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由于火毒清理得及时,不出十天,锦觅便又生龙活虎起来,只是悠闲逍遥的好日子却从此到了头。

    在跟着旭凤修习一段时间法术后,锦觅因练习化形术第三百次失败,终于惹得旭凤忍无可忍,亲自动手将他化形成了各种物件,好教其感受一番该术法的精髓。

    于是乎,当润玉应旭凤之邀来到栖梧宫时,虽然刻意留心,却依然未见先前池畔偶遇的那位女扮男装的仙子。坐下后,他状似无意地问:“听闻栖梧宫中新来了名小仙侍,怎么不见他人?”

    “你是说锦觅?”旭凤道,“我正令他闭门思过呢”。

    “......他犯了何错?”

    “前些日子,这小童投机取巧,为涨灵力竟吃了我灵鸟朱雀之卵,未想却与他阴寒的体质相冲,差点没灰飞烟灭......”旭凤说着,见润玉面上似有担忧,笑着摆了摆手:“幸好那日有位好心仙子路过,及时替他解除了火毒,才总算保住了小命,如今已无大碍了——真是傻人有傻福。”

    闻言,润玉展颜笑道:“如此听来,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不知那位好心的仙子是何人?”

    “不是别人,正是你那好友,洛湘府的玄素仙子。”旭凤此话既出,见润玉一怔,便觉得他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看你这样子,是不是也奇怪她怎么会解火毒?”

    但润玉只是思量了片刻,正色道:“旭凤,你也知道,我曾与玄素仙子交手,且能确定——她绝非当日害你的刺客。”

    他这话说的很是严肃,哪知旭凤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想到哪儿去了?你的朋友,还是锦觅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怀疑她?我是想让你替我问问她:究竟有何方法能做到同时精通水系法术,又无惧火术。”

    “抱歉......”听他这么说,润玉亦觉得颇不好意思。他思量了片刻,点头道:“若能从此处入手,也许对寻找真凶有很大帮助,想必玄素仙子定不会拒绝。待我问过她,自会第一时间告知于你......只是,在事情有眉目前,最好不要让父帝和母后知晓。”

    “我自然知道,如此便有劳夜神了。”旭凤揶揄地说着,向润玉举了举茶杯。

    这厢兄弟二人交谈甚欢,殊不知被化形成石凳的锦觅正苦不堪言。

    她耳中只隐约听到旭凤在跟人说话,说什么“玄素仙子”、“救命恩人”的,奈何元灵被挤在凳中,既不能转头,又不能翻身,甚至连伸个胳膊腿儿都不能,只得呐喊道:“仙子姐姐,月下仙人,穗禾......你们在哪儿啊,赶快来救救锦觅吧......我要被这只胖鸟压死啦——”

    然而,不论她如何可怜巴巴地叫喊求饶,到真正从化形术解脱出来时,却已是整整七天之后了。

    这日,旭凤似是得了什么消息,将她的元灵从一双筷子中放出后,便匆匆离开栖梧宫调查去了。锦觅趁他不在,立刻避开了听、飞絮的耳目,溜到了姻缘府中。

    “我们做果子的也是有骨气的,我再也不要看到那只小肚鸡肠的鸟了!”她一见月老,立刻委屈地将这七天的悲惨经历念叨了一番,末了抱怨道:“你们怎么都不来救我呀?枉我被那只鸟关了整整七天,天天都念着你们......”

    月老大惊,摸了摸锦觅的脸,发现果然瘦了,心疼道:“哎呀,老夫这几日专心照顾那金蚕,哪想到凤娃会这么欺负你呢......”说着,见锦觅依然扁着嘴,灵机一动,又道:“来来来,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老夫告诉你一件好事儿,听了保管让你高兴。”

    “什么好事儿啊?”锦觅道。

    “这不马上就要立春了吗?再过个几天,就是小玄素的晋神典礼,老夫带你进去开开眼界——这晋封神位可是要立上神之誓的,届时会有一股来自上界的精纯之气降下,可遇不可求啊,对你灵力恢复可是大有好处。诶,说不定还能遇上大罗金仙呢。”

    “真的吗?我要去!”锦觅瞪大眼睛,很是惊喜的模样。但她转念一想,问道:“月下仙人,仙子姐姐上次救了我。长芳主说过,我们做果子的一定要知恩图报,你说我送什么礼物给她好呢?”

    “不愧是小锦觅,重情、重义。”月老笑着赞道,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一根金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宝贝?”

    锦觅将它接到手中,左看右看,却看不出门道:“金子?月下仙人,你怎么这么俗啊,这都什么年头了,竟然还送人家黄白之物……还只送这么细一根?”

    “呸呸呸!老夫才不俗呢,谁说这是黄白之物了?”月老一把抢过那金线,珍惜地摸了摸:“你可看好了,这便是老夫七天来的研究成果——用那金蚕丝做的加强版红线!”

    锦觅却撇嘴:“这都不是红的,也能叫红线啊?”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红线红线,能将有缘人牵在一起才叫红线。难不成,凡间的红娘,还长了张红色的脸啊?”月老反驳道:“老夫这加强版红线,功效可比那一百根普通红线编在一起还强!保管啊,栓两个成一双!”

    “哦……那月下仙人要把仙子姐姐和谁栓在一起啊?”

    月老嘿嘿一笑:“当然是我那夜神大侄子了!上次是老夫失策,居然没认出小玄素就是水神养女,让她给跑了,这次……嘿嘿嘿……“说着,看锦觅一副茫然的模样,道:“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就只要帮老夫把这根加强版红线送到小玄素手上,怎么样啊?”

    “好说好说,包在我身上。”锦觅拍着胸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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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元二十一万两千七百零一年立春,人间恰逢万象复苏的好时节。南方,大寒、小寒时所积压的厚厚白雪已守护了一冬的庄稼,北方则下起了瑞雪。各国朝廷、百姓均在一派喜气中祭祀以感念上天,期许新的一年风调雨顺。

    而此时的九重天界,诸神亦齐聚九霄云殿之上,只因天界时隔一万八千年,终于迎来了又一位霜神。

    锦觅和了听、飞絮站成一排,侍立在殿内靠墙的后侧观礼。

    高高的大殿上首,天帝、天后正装华服并肩而坐,望去端的是一片金灿灿,直晃得锦觅睁不开眼睛,只得瞟向其他地方,却见到帝后下首左侧第一排坐着旭凤,不禁在心中“哼”了一声,暗道‘我还没消气呢’,便又望向别处。谁知这一看,倒是又见着个熟人。

    ‘咦?这不是池塘边上那个放鹿的小鱼仙倌吗?’锦觅认出润玉,吃惊不已:‘乖乖,这可不得了,一个放鹿的神仙竟然坐在凤凰旁边?看来这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又向帝后右侧望去。由于她所站的位置更靠右后侧,只能勉强看到仙上们的侧脸。她一眼便认出第二排与润玉相对的地方,坐着的正是月老。可不知怎地,在月老身边却有一位蓝衣仙人,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锦觅看左右无人注意自己,偷偷用胳膊肘推了推身边的了听:“诶,了听,殿上坐着的那个蓝衣神仙,是哪位仙上啊?”

    了听本不想搭理她,奈何被推得不耐烦,只得小声道:“你说哪个?”

    “就是被月下仙人挡住半张脸的那个。”

    “那个是水神仙上,一向深居简出,平日里可见不着。”了听答道:“如果不是因为霜神仙上是他的养女,今日怕是也不会来。”

    “哦......”锦觅点着头,轻声自言自语道:“这位水神伯伯跟仙子姐姐果然是一家人,看着都这么可亲。不像凤凰,一家子都金光灿灿的,还都爱板着脸.....”正说着,了听突然撞了下她的胳膊。锦觅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正主已至。

    只见玄素身着一件碧、白相间的广袖罗裙,缓缓走来。锦觅忙惦着脚尖细看,只觉其今日与之前所见大有不同,华光焕彩的,很是好看。

    待她行至阶下,忽闻殿上仙侍道:“天帝赐灵宝——流云飞月。”随着这声唱诵,天帝从座上起身,走下台阶站到她跟前。

    一旁的仙侍已递上那灵宝,似乎是一件外衫。他和蔼地将它披在玄素身上。

    此举完成,那殿上仙侍又唱诵道:“天帝赐灵宝——九霄环珮。”便又有一名仙侍从旁递上一个托盘,这次的宝贝却是装在一个琉璃匣子中,天帝并未为玄素佩戴,只是将匣子交于玄素。玄素行跪礼,双手接过了它,天帝便将她扶起,回座去了。

    锦觅没看到那第二件宝贝是何物,心中可惜,却突然有所感知。她只觉大殿之上渐有微风拂动,一股澄澈的空灵之气从上方灌入,将她包围。

    她面露迷茫,往左右看去,发现殿上诸仙均面色庄重,凝然不语。正觉得奇异,一名白胡须老者不知从何处走来,悠悠然行至方才那位殿上仙侍的位置,诵道:

    “建木仙灵玄素,明心净信,通灵致真。特晋二品上神,掌四时霜雪。封天池水域,统辖温凉泊、粟末水、那河。望尔行合于道,观妙造于自然,究畅恒于无极。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语毕,玄素跪下行叩拜天地之礼。

    锦觅觉得,先前那股仙灵之气更浓了。有那么一息,大殿中的一切仿佛离她很远很远,她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待回过神来,玄素已行三拜,礼成。她怔怔然望着玄素的背影,恍惚中见她娇小单薄的身影,远远地,包裹在层层叠叠的灵衣之中,袖袂翻飞。一时间,碧色浅深聚散,犹春于绿,明月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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