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在滨城时,裴行简不相信原仪只是普通流感,她还觉得他疑神疑鬼……
俞箴哑了半刻,她将名片塞回文件里:“你出国和这件事也有关?”
裴行简吃得慢条斯理:“就那篇报道里你说没你好看的女人,是主治医生,这次国外出差也是为了见她,但是行程赶,白天基本上没时间,她又没几天要出国参加学术研讨会,只能大晚上去。”
“回国虽然没人接机,但一下飞机就收到太太爱的问责,当时的心情还真是有点……甜蜜”
他太太长、太太短地存了心要恶心人:“刚想把我的爱也回复一下,字还没打就收到一条短信,打开居然是太太送给我的一顶帽子。”
他觑了眼:“你送的帽子倒是很亮眼啊。”
再绿点,全机场都看到了。
俞箴:“……”
“哪儿买的?我改明儿也去买顶送给你,投桃报李。”
俞箴:“……”
“我和江飞帆碰巧遇见的,爱信不信。”
裴行简没说话,俞箴顺势在椅子上坐下,另起话头,她问:“妈现在怎么样?医生那什么说法?”
裴行简:“她还不知道我知道这事,医生说保守治疗可能有点难。”
俞箴不了解原仪,但她的直觉是:“她不会接受切割治疗。”
滨城别墅里有很多原仪年轻时候的照片,一帧一画,追求美的极致。再加上她守着裴超的墓孀居多年,对外物漠不关心,连亲儿子的婚礼也不外如是。世上可能只有两件事能在她心上宕开水花:裴超复活或者她明天就死。
裴行简向来不喜欢把惨事往外说,跟卖惨讨同情似的,尤其是在裴家,连同情都掺着水分,虚伪的眼神往他身上多看一秒他都觉得夭寿。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天上没有跟眼睛一样监视着人的月亮、也可能是房间里被吹了迷魂香,他似笑非笑的:“李医生查出来,她今年开春做体检就已经发现乳腺癌,那时候还是早期。”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半晌,俞箴张了张嘴:“你什么想法?”
裴行简单手枕在脑后:“当然是治。李医生已经把她营养补充药片里能换的都换了,后续的事再考虑。”
他掀了掀眼皮,俞箴双手撑在背后的沙发沿上站着,眼睛在往这看。他啧了声,有点不爽:“正常点,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俞箴眼珠下巴指着他身后的画,嗤道:“能不自恋吗?我在看我自己。”
玻璃里她轮廓曼妙,夹杂着画中简洁的线条,倒也温柔,只是左下角被一块白色盖住,有些碍眼。
裴行简起身走过她身边:“我睡觉去了,你自己在这看个够。”
“剩下这么多水果?”
“麻烦倒了。”
他卧室就在书房隔壁,话说完,关门声也跟着传来。
她是保姆吗?
-
俞箴把水果倒进垃圾桶,盘子丢在水槽里,再次有种保姆上身的感觉,堪称诡异。
她转身出厨房,王婶居然还没睡,从房间里走出来:“少夫人,少爷怎么样了?”
俞箴:“睡了。”
“就是要不熬夜身体才能好,”王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俞箴问:“王婶你还不睡?”
王婶一拍手,任劳任怨地激动:“明早给少爷做生煎,今晚在准备材料,明早做起来快。”
她碎碎念:“他小时候最喜欢吃夫人做的生煎,后来出国十多年,吃我的也吃惯了。”
俞箴挑眉,有些不敢相信:“妈还会做饭?”
难以想象,原仪会亲自动手做饭,还是做给裴行简。
王婶打趣:“夫人会做的不多。少爷小时候可是夫人的贴心棉背心,夫人和先生都宠着爱着,他想吃的自然也是有求必应。”
她脸上笑渐淡:“后来先生出事,家里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
俞箴回卧室时路过裴行简的书房,她又退回两步,鬼使神差地定在门前,思索半刻后将门旋开。那沓文件还在桌上,下面压着牛皮纸袋,她拉开文件袋,里面装着原仪的检查报告。她没学医不大看得懂,目光在纸面上跳跃着,直到最后的诊断结论部分。
看完,她将东西原封不动放回原位,转身打算离开,一抬头就对上那幅画,左下角的覆盖物依然白得扎眼。
那是张别在木框缝隙里的相片,俞箴轻轻用力抽出,翻转过来的画面是一张全家福。看背景应该是在山里,夫妻站在两边保持着客气的距离、孩子站在中间笑容洋溢,年轻女人面容妍丽疏离,是原仪年轻时候的样子,照片右上角的火堆上放着支架。
俞箴脑海中马上跳出八个字——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这就是裴行简说的毅行山BBQ?
她将照片重新插回去,没再动任何东西。
原仪为裴超孀居这么多年,她以为两人感情甚笃,可照片上看来,也不过如此。
-
这回来敲门把俞箴吵醒的不是裴行简,而是王婶。王婶见俞箴又是炸毛,笑着开口哄她:“吵醒少夫人了,只是生煎已经煎好,过会儿不吃就凉了,影响味道。”
俞箴睡眼惺忪:“我洗漱完就下去。”
王婶做的生煎确实一绝,蘸着醋吃,咸香多汁、唇齿留香。俞箴一个不大爱吃面食的人都被勾得吃了六个,喝下旁边的果蔬汁解腻,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上午要赶早去画廊,吃完饭后上楼化妆换衣服的动作比平时快上一半,她拎着包下楼,裴行简居然还坐在沙发上。
王阿姨在一边收拾桌子,转头,一眼就看到俞箴包底部的磨损:“少夫人,这包都破了还背?前两天不是有个什么牌子往家里送了好几个包吗?估计放在你的衣帽间里。”
俞箴皱眉,她昨天在衣帽间看到了,是三个Birkin。
“谁订的?我还纳闷了半天。”她语气里明显是不喜欢。
俞箴不喜欢Birkin的理由很简单,她讨厌每次家族聚会跟七大姑八大姨背一款包,她瞬间感觉自己老了二十岁。现在这个包是她两年前在国外买的,古董级鳄鱼皮质感极佳,黑色百搭,算是她的通勤包之一。
裴行简觑她一眼:“我订的。”
“你这品味真是……”
俞箴话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
旁边的王婶赶紧打圆场:“少爷粗心大意也不知道少夫人喜欢什么,以后肯定好了,但这份心意难能可贵呀。”
心意?俞箴噎下喉咙里的话,这心意如果裴行简没有外包给马迪,她把头割下来当球踢。就连他们的结婚戒指,都是马迪跑前跑后找设计师做的,裴行简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刷卡机。
王婶转身进厨房,裴行简扯了扯嘴角:“马迪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果然。俞箴转头:“你今天休假?”
裴行简起身,瞬间变成俯视对方:“不,等你呢。”
“?”
他饶有兴致,走到她面前,低头垂在耳旁:“昨天有人煞费苦心想挑拨我们,你就不想看看这人想干什么?”
“所以?”
“一起走。”
-
未来画廊前。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靠在马路边,车门打开,从后座下来的女人身高腿长,她狠狠将门一甩,整个车身都震了震。
在门口候着的助理撑伞迎上来,诚惶诚恐:“俞姐。”
俞箴粗粗嗯了声,心情不佳。她忽然侧头问:“策展方案交上来了没?”
助理哑然:“这……昨晚让重做了。”
她挑眉:“都一晚上过去了还没做好?”
办公室里今天气氛低沉,尤其是一群策展,根本不敢高声说话,生怕引起办公室里那位的注意,分分钟被炒鱿鱼了。
有人在休息间碰到助理,没忍住小声询问:“今天是怎么了?”
助理也憋得够呛,他见休息室门关着,这才小声说:“估计是和老公吵架了,今早从车里下来就大发脾气。”
“原来如此。”
大发脾气的俞箴此刻正严严实实关着办公室的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宋子璞打电话,她微晃着腿,心情不错。
“诶,”宋子璞那边传来纸张翻页的声音:“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在那个sports的市场部?我手下柏溪然你知道吧,想争争系列代言人,你熟的话能问问竞争怎么样?”
sports是一个国际知名运动品牌,俞箴确实有认识的人在那,不过不是朋友,是她表妹,sports的市场总监。
俞箴挑眉:“柏溪然?”
有点印象。
宋子璞:“对对,她演的一部偶像剧现在爆红,你知道不?”
俞箴:“不知道。”
她又说:“不过可以帮你问问。”
记忆里,好像是个识时务的人。
对面,宋子璞离手机距离远了些:“溪然,快跟俞大小姐说声谢谢。”
柏溪然声音温柔:“谢谢俞小姐,麻烦了。”
挂断电话,俞箴给表妹发消息去询问,表妹那先惊诧半刻,回头马上将消息发了过来,俞箴顺手转发给宋子璞,宋子璞那又发了一堆谢谢来。
俞箴将手机随手丢在桌上,拿起桌边的下一期画展详细资料看。冷不丁手机又抖了起来,抖得人心烦,她拿起手机想告诉宋子璞,谢一次就行了,再谢拉黑,一按开屏幕,居然是个陌生号码:“请问是裴太太吗?您的快递到画廊门口了,麻烦签收一下。”
助理帮俞箴把快递那到办公室,寄出人是裴行简,她打开,居然是一顶全荧光绿的帽子。
抽出帽子时带出了一张字条,俞箴摊开,纸上写着:
[你的绿帽子掉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