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柳愫回到家后,匆匆忙忙就往屋里走:“娘——”

    “在这呢,”何云蓉放下手中的针线,捏了捏酸痛的指节手腕,好笑道,“都是快过十六岁生辰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

    柳愫万分焦急迫切地问:“娘,我三年前的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我一点儿印象都没了。”

    “三年前......”何云蓉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那时你十三岁,发生的一件大事便是生了病。”

    柳愫心下更急了:“何病?”

    “你那次去汐禾家误食许多葱,过敏了,”何云蓉想了想,“后来又去溪边玩回来染上风寒,夜里发起高热,烧了好几日才退了下去,又在床上修养七八日才好彻底。”

    那次发烧柳愫还有点印象,但遇到黎付的事,她是一点都想不起了,脑袋当真是烧糊涂了?

    何云蓉问:“可用了晚膳?”

    柳愫摇摇头。

    何云蓉起身道:“一块用膳吧。”

    柳愫皱着眉头:“日后不必等我用晚膳了,娘你别给饿着,本来身子就弱......”

    她有时会在医馆用晚膳,不想何云蓉等她。

    何云蓉耐心地听完她的念叨完,柔声笑道:“好啦,娘知道了。”

    柳愫继续碎碎念:“知道,知道,又是知道,娘倒是做呀。”

    两人用完晚膳,柳愫坐在院子里,费劲巴拉地回想五年前的事情,一丁点都想不起自己在村口遇到黎付的事情。

    要是黎付再问起怎么办?想起他那副被抛弃得蔫巴委屈的表情,柳愫莫名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一座负心汉的大山。

    明明他们之间是个什么关系都还没有明朗。

    “叩叩——”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了,村子里大多数人都该准备入眠了,还能有谁上门,又会是何事?

    柳愫起身,去开了门。

    月亮当空,银辉落地,黎付一身印着白色银纹的锦服格外显眼,冷清无比的月亮落在他身上,却让他显得柔和朦胧。

    “黎大夫,”柳愫走出来轻轻合上门,“你怎么来了?”

    不远处还是那匹红马,踢踢踏踏喷着气儿,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尤显清晰。

    柳愫一直很奇怪,怎么会有这么一种马,从头顶到马蹄都写满不耐烦。

    “拿着,”黎付从袖袋里拿出好几个小瓷瓶,“这是烫伤的药,早晚记得抹,少碰水。”

    所以他又跑了个来回专门给她送药?可他再回到医馆不得要深更半夜了。

    也不知他是何时发现她手心烫伤的,明明她一直注意遮掩的,给他递那包蜜饯,还是用衣袂盖着手。

    她还打算之后几日不去医馆,说自己在家回忆五年往昔。

    柳愫有些心虚地接过,乖乖地哦了一声。

    黎付还没走,沉沉地看着她。

    柳愫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怎么了吗?”

    “想起了?”

    柳愫的表情僵了下,随后委屈巴巴地懊恼道:“没呢。”

    黎付勾起一抹笑:“那说好的惩罚?”

    哪有说好了的,她还没同意,但柳愫觉得自己理亏,没有辩驳,抬头看他,声音更小了些:“那要惩罚什么?”

    黎付忽然高高地举起一只手,柳愫跟着眼睛一点点地瞪大。

    真要打?她爹娘都还没打过她,柳愫觉得有点委屈,心跟着绷了绷。

    黎付将手抬得老高,然后一挥而下。

    柳愫下意识得闭上眼,而后感到发顶被揉了揉,紧接着还听到他低笑几声,掺着清浅的气息声。

    柳愫睁开眼睛,眼前蓦然出现一张很近很近的脸。

    黎付弯腰躬身与她对视,两人距离很近,几近交换鼻息,柳愫甚至能看到他眼眸里倒映着自己。

    一瞬间,柳愫脑袋空白了下,忘了做反应,也没开口说话。

    黎付眸光微亮,声音轻柔道:“你只需记得日后。”

    以前的事,只需他一人知晓。

    柳愫第一次来到西巷医馆,才是他们真正开始之时,日后的事,他们会一起经历。

    “还有,”黎付伸出手,细细地摩挲她的眼阔和眼尾,“日后,你不会再哭。”

    他的声音极度低沉轻缓,似玉环相叩,流水潺潺,每一个字都能轻易的拨动心弦。

    黎付垂下眼睫,他上次教何云蓉处理柳愫脚上的扭伤,问了何云蓉才得知,柳愫从父亲走后,便极其少哭。

    自从遇到了他......他可让她哭了太多。

    他想让她一直无烦恼忧愁所扰,一直开心快乐,忘掉流泪的感觉。

    不知可否是周围太过寂静,在清幽月夜中,所有的五官五感皆被放大。

    黎付指尖微凉之感,却让她觉得无比灼热,从眼尾那一点皮肤开始,整张脸都烫了起来,让她觉得自己是一壶烧开的沸水,热气都要从耳朵里出来。

    她甚至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他每个字音都敲击在她的心鼓上,让她的心骤然咚咚作响。

    眼前是近在咫尺的脸,鼻息间是清淡的药香味,耳边是他轻浅柔意的话,眼角还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

    像是所有的感官都被他把持住,都被他占据。

    他是温柔的,又带着不可忽略的侵.略性。

    “听到了吗?”他说。

    柳愫讷讷地点头。

    黎付又摸了摸她的发顶:“回去吧,早点睡。”

    柳愫继续僵硬地点头,而后准备转身,黎付却扯住她的手肘,将一束东西塞在她手里,道:“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柳愫哦了声,拿着东西目不斜视地与他道别后,回了屋。

    她坐在铜镜前,发现镜面上的那一层铜黄色都盖不住她脸上的绯红,一张不能再红的脸就像上了好几盒胭脂。

    觉得有点羞赧,柳愫告诉自己,当时有黑夜做面纱,他一定没看出她脸红,一定。

    接着她低头看自己手里那束东西——

    是一束黄色的小雏菊!

    “......”

    一瞬间,她的脸又开始烫得沸腾。

    柳愫想起那天在后间换衣,黎付开门看到她穿着的藕粉色肚兜上面绣着的黄色小雏菊。

    如果不是怕影响何云蓉休息,柳愫真想在原地用力地跺上几脚。

    她把花往桌上一搁,便往床上一扑,抱着被子将自己卷做一团,滚来滚去,声音藏羞:“哎呀,丢死人了。”

    良久后,消停下来,柳愫的脸还闷在被子里,直至被子里的空气变得稀薄,她才将红透的脸挪出来,眼睛湿润发亮。

    柳愫在床上愣坐半晌,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眼角,好像还能感觉到些许余温。

    她弯弯唇爬下床,找了个小瓷杯装了水,将这束小雏菊放入。

    灯烛摇曳间,柳愫摸着暖黄色的花瓣,心想黎付应当是见路上的小雏菊开得正好,便顺手采了给她,毕竟这季节也是小雏菊长得好些。

    她相信黎付绝对,绝对不是故意采这个花的,如果是别的季节,他采的一定是别的花。

    所以,他只是别无选择!

    这么想完,柳愫脸上的热意依旧没消退,她呼了口气,简单收拾了下便躺床入眠。

    许是放下了前几日的心头事,这一夜,柳愫睡得格外的沉。

    朦胧间,她好像梦到一个人,他拿着几盒膏药站在柳树下等人,眼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他眼里的期待慢慢归于平静。

    他又等了几日,眉眼间难掩失落,他盯着柳树看得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将药膏放在柳树之下。

    在夜间,他秉灯执笔画了好几幅人的画像,他将画像贴在好几处地方,可直到画像斑驳脱落,他都没寻到画像里的人。

    最后,他在院子里种满了柳树,他常常独步行走在柳树下,望着它们微微出神,有时他会捏起一根柳条,勾唇一笑。

    时光突然飞快加速,一晃就过了三年。

    他像往日那般为人诊病,直到门口出现了一位小姑娘,他措愣地看了眼,平静无纹的眼眸里荡起了波澜。

    小姑娘坐在他的对面,看他看得出神。

    他弯唇一笑,问:“在想什么?”

    其实,他想问,你是想起我了么?

    如果真是你,我想,我终是有机会报答和感谢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蛋疼小说网,免费小说,免费全本小说,好看的小说,热门小说,小说阅读网
版权所有 https://www.dante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