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小说:大宋男神手札 作者:总裁哥哥
    欧阳修跑到宫里怎么闹官家的,嵇尚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官家大约实在是被欧阳修给闹得不行了,且又看着欧阳修似是一副快要被气疯的模样,便让底下的人把人证、物证全都准备妥当,预备对这“案子”亲自进行审理。

    至于官家到底要如何进行审问和跟进的,消息既没有从宫里传出来,便自然不是嵇尚这些小民能够知道的了。

    时间很快到了二月中旬,汴京里春光渐现,只还残留着冬日里些微的寒气。

    临考在即,饶是黄庭坚这等自负才情的人,也开始留在林木正店里闭门不出、终日苦读。平日里除了还与嵇尚探讨一下经义诗词外,竟是将其余所有时间,全都付与了书册的温习上。

    这是典型的中/国式学习法。

    只不过是这时候的文人士子们,比后世的学生们更能沉得住气罢了。

    总之,嵇尚看得直呼“神奇”的同时,也算是彻底闲了下来。

    前半个月里,大抵是有黄庭坚的陪伴,每一日过得也格外充实,是以嵇尚竟也从来没有独自找个地方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在这大宋的未来。

    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嵇尚伸手推开窗户,倚着窗台。

    或许是“思乡”的情结正在作祟,又或许是人们在一个人的时候,原本就容易感怀。总之,当嵇尚透过厢房的纸窗瞧见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他的心里蓦地沉寂,竟升起了些浮萍般无处可依的飘摇感。

    他在这个世界,没有过去,眼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未来。

    再是怎样要好的朋友,他也不可能傍着鲁直一辈子。不说鲁直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也不说鲁直此番前来汴京,只是短暂的停留,总有一天会离开。便是他作为一个人、一个现代人的自尊,便不允许他一直去做鲁直身上的一只吸血蝗虫。

    纵使,鲁直本人可能并未在意。

    现代人……

    对啊!

    首先,他是一个有手有脚、有思想,身体完全健全的年轻人。其次,他来自现代,虽然专业是考古,但重要的是他精读史册,有文化、也有学识。

    古代农具的发展史、印刷术的改良、纺织机的进化……

    哪一样他不是熟记于心?

    大丈夫何患无以谋生,大抵便是如此。

    虽然,这几条路子,涉及到改良,要想现在就去做,还都不怎么靠谱。

    一来,他只是一文科生,脑子里所具备的,只是理论知识。要想真正的改良成功,还得要不断进行试验。二来,眼下的他,既没有本钱来办自己的厂子试验,又没有足以让人信服的依据去找人合作,便又是一个根本上所存在的问题。

    但就算这几条路子,在眼前的情景下,只能算作空想。但好歹,这也算是“未来可期”了,至少,嵇尚通过这些,能看到自己未来能做的事还有许多,不至于颓丧。

    想着想着,就连再想起眼前的困境,便也不觉得再有什么了。

    重新振作起来,嵇尚开始自主搜刮起自己脑子里的“存货”。

    仔细想想,穿越人士要是到了宋朝,想生存,其实真的不算太难。

    好比他们这种从小到大都受到身边环境的熏陶,肚子里还有些笔墨的人吧,其实大可以尝试着去参加太学的“招生考试”看看。

    在宋朝,作为官方管理教育的机构乃是国子监。中央所设立的所有官学,都由国子监统一管理。而太学,则是隶属国子监管理下的最高学府。甚至,连其校长,也都是由国子监的最高负责人——“祭酒”来进行担任。

    相比起同属国子监的另一所“贵族学校”国子学来说,太学简直就是广大有学识、没去处的穿越人士的福音。

    没别的,它身份要求的门槛儿低啊。

    国子学的学生虽然不如太学的学生压力大,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但那是因为人家都是官二代,可以靠着父辈祖辈的功勋恩荫入仕,没有“就业”压力。

    相比之下,太学则显得“清流”太多。就和后世的各大名校一样,太学的学生,是通过考试入学,平民子弟亦可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入太学。

    可以说,太学就是皇家人才储备基地,太学生则是未来朝廷官员的后备军。宋朝历任皇帝,对太学都格外看重,特地为太学生设立了一些格外优厚的政策。

    嵇尚本身是没有想去参加科举当官的想法的。毕竟,他又没闲到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非怼着宋神宗要联合王安石一起搞变法的节骨眼儿上,赶着去给自己找麻烦。假若他真的入了仕,那到时不管是被打为新党,还是被打为旧党,他恐怕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有心想去太学,既不是图太学生能免除解试和省试,也不是图成为“优等生”中的“优等生”后,可以免除科举,成为“释褐状元”,直接被朝廷授予官职。

    他看中太学生这一身份的理由,只有两点——

    一是可以免丁粮、官役和差徭。二则是朝廷为太学生所提供的丰厚的膳食和“奖学金”。

    既可以被免除徭役,又可以免费吃到朝廷所提供的美食,还能白拿朝廷给的“奖学金”,嵇尚琢磨着,除了太学外,整个大宋也都再找不到这么好的事了。

    忘记是在哪本书里了,嵇尚曾看到有人记载一句“近时诸斋,亭榭帘幙,竞为靡丽,每一会饮,黄白错落”。

    其中,便有讲到,宋朝所有的院校里,独独太学的用餐标准是最高的。太学的学生们定期聚餐,席间所用餐具也有金有银,摆放得错落有致。而太学的膳食,也一直都登载在时人所流传下的书本里,是出了名的美味。

    原本,太学生的生活以前的时候就很滋润,但大体是这位新上任的官家,真的急于改变眼下的大宋,对人才也真的极度迫切恳求,所以,嵇尚记得很清楚,宋神宗即位后,不仅因为担忧太学生吃的不够好,曾亲临太学,品尝太学的膳食,更是大幅度的提高了太学生们的“奖学金”。

    据记载,太学的学生,统共分为外舍生、内舍生和上舍生三个等级。外舍生可以通过考试升级为内舍生,内舍生也可以通过考试成为上舍生。

    从前的太学学生,只有内舍生和上舍生可以每人每月领取三四百文的铜钱。而现在这位官家赵顼即位后,则变得连外舍生都能每人每月领取□□百文的铜钱,内舍生和上舍生则更是可以领取千文以上。

    嵇尚记不得具体的数字,但大体应是这样。

    千文,什么概念?

    根据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这半个月来看,他和黄庭坚两人一道出门,除却集会所付费用,至多不过花费五十文钱。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只要没什么其余需要花钱的特殊情况,那么每人每天的花销,都不会超过二十五文。其他平常老百姓的花销应当还要更低些,日常开支只在二十文左右。但就算是以二十五文一日来算,那一人一个月的花销,也不会超过七百五十文。

    这每个月都免费吃好睡好的,还能白拿一千文钱……

    嚯,这还有什么好挑的?

    不就是读书嘛?嵇尚他其他的地方不敢夸大,偏就学识这一方面,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比时下的士子文人们差。

    学历史和考古的,难道读的诗书经义就比古人少了?

    兴许更多,因为他还读了很多宋朝以后的著作。

    嵇尚能在心里数出去考太学的一百点好来,但只可惜,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机,实在是不大对——

    太学是六月进行招生考试的。

    于是,不管太学再有千般万般的好,嵇尚也不得不放弃去太学混日子的想法。

    就算黄庭坚过了礼部试,还需留在汴京继续参加三月的殿试,那不管黄庭坚是否能够金榜题名,他也至多是在汴京留到四月。

    四月,离六月实在是还早得很。

    嵇尚自觉已经受黄庭坚恩惠良多,实在舍不下脸去为了撑到六月再跟黄庭坚开口借钱。

    可……这真要是身无分文地从四月等到六月,黄花菜还不都得凉了?

    所以,他还是先过了眼前的难关,等到了六月再看要不要试着去考考太学吧。

    嵇尚想着,便直将“入太学”这条法子从脑海里剔除出去。

    如果不能像在现代一样安安静静地做学问,那么,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嵇尚陷入深思,另一层面上来讲,也算是在深度开发他自己的“潜能”。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窗外街上来往的人潮,在除去了做学问这一选项后,嵇尚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做生意。

    这可是汴京啊!

    北宋京师!

    同时段的欧洲各国,各城市人口才不过十五万左右,这时候的汴京人口却已逾百万。

    这不管是做什么生意,都不愁没有“客户”吧?

    思及此,嵇尚倒是有了些想法,可随后没多久,便又想到。这要是真要做生意的话,关键问题又来了——

    他没本钱啊!

    不管是哪个时代,没有钱,那都是寸步难行!

    这是一条人生真理!

    嵇尚抬手抹了把脸。

    没办法,只好又把做生意的主意先放一边,嵇尚只能先想个不需要本钱的法子去赚些“生活费”,最好顺道再赚些本钱,然后才能思考去做生意和买卖的一干事项。

    既不能去太学、又不能去做生意,嵇尚闭着眼睛想了想,觉着他现在能做的事就只有一样了——

    那就是学着小摊贩的样,去街上占个位,专职给人读信、写信、写婚词、悼词和祝语。

    假如,他是一个像柳永那样风靡了勾栏瓦肆的、有名气还才华横溢的词人,他当然可以选择一个更轻松一些的赚钱方式,直接靠着给勾栏瓦肆里的那些美人写词来赚取钱财。

    可就他写的那些诗词……

    嵇尚想了想,自觉比不上柳永。也不到高产精品的程度,便也没想出去“丢人现眼”。

    好在,他还有“能说会写”这最后一项保底技能。

    宋朝虽然因为重文轻武而涌现了大批的士子学生,但那都是基于其余的那些朝代而言的。就大环境来说,宋朝能够识字的、有文化的人,仍然只是众多百姓里极少的一部分。

    大批涌入城市的“浮客”里,有很多都是农民和小商贩。这些人不认得几个字,要是想和家里人联系了,便只能去街边找个代写家书的读书人来写一封信寄回家去。等时隔数个月后,再收到家里的回信,也还要再拿着那回信来找人读信。

    嵇尚现在想到要去做的,便是这个写信和读信的人。

    这份“工作”,看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一点low,不够其他小说里的穿越人士那样高大上。可这能怎么办?他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

    人总不能叫那点自尊心给活活埋汰死吧?

    反正,嵇尚自己看得挺开的。也不觉得自己是被埋汰了,甚至隐约间还有点儿得意。

    毕竟,他这可是真的实现了从“无”到“有”的过程。

    第二日,黄庭坚依旧闭门不出,兀自温书。

    嵇尚起了个大早,收拾好黄庭坚前些时候捎带着替自己置办的笔墨纸砚带在身上,又跑到林木正店的一楼大堂,找掌柜的借了一块半米长、两掌宽的木板,搬了两个石墩子往街边上一放,再把木板往上头一搭,一个简陋的案几便做了出来。

    将笔墨纸砚从包袱里拿出来,一一摆在案前。又将包袱解开后的布块折叠两次,置在地面,用做座垫。

    嵇尚先是满意地看了看自己支起的“小摊儿”,转眼却又发现自己的小摊旁边,缺了和别人一样写着自个儿“业务”的白色招幡。

    别人要是不知道我这摊是做什么的,不来找我代写,那我这摊可不就是白摆了吗?

    嵇尚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就拧了拧眉。

    所幸,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反正来找人代写书信的人也认不得字,还得找旁边的其他人来问别人招幡上的“业务”内容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他自己来告诉别人自己是干什么的不就完了吗?

    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嵇尚咳了两声。

    敛了心里临到头时突然漫上的丝丝赧意,张开嘴就用着现代小商小贩的腔调吆喝道——

    “代读书信——!代写书信——!家信——祝语——婚悼词——统统代读代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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