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焦土之上还飘着烟尘,四方被火烧平。因地段偏僻,烧死的人皆是鳏寡孤独或者外地的小客商。逃出来的跪地大哭,也有暗自庆幸的。
昏黄的光线逐渐被西山飘来的云层遮住,天上还飞过几行南飞大雁。长街本熙熙攘攘,急促的马蹄声硬是从中分了一条道来。
温小秋策马在前,他已然换了衣裳,眉眼被汗浸湿,硬朗的面孔隐隐显露出不安跟急躁。这附近的百户已经赶到了那边,一群锦衣卫把这里围住了赶走附近看热闹的平民。
“这里究竟怎么了?”他嗅到硫磺的味道,普通人决计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相当于炸了一条街,闹出来的动静不好平息,若不是出了意外那就是有人存心如此。
“今日申时,此处一间客栈忽然冒火,后便炸了。咱们赶过来火势太大,里头的人大半没有逃出,而逃出来的都是一些平民。刘百户已经把几个可疑的捉拿回去。”
温小秋揉了揉眉心。近期出的事情多,无一不跟北通州的三教九流搭上关系。陛下命他与纪寻办事,如今火都烧到帝都,真真是不把人放在眼里。思及此处,他面色一沉,让人带路,他要去看看捉拿的人。
平日温小秋出行皆与纪寻一道,今日单枪匹马少见,于是有人猜测纪寻去处。结果到了关押的地方那里早早候了人。
那人坐在太师椅上,坐姿端端正正,只微微低头。束了玉冠,玄色衣袍上暗线绣了纹路在闪烁的烛火下时而显露。鼻梁挺直,眼窝微陷,人的轮廓在暗处愈显深刻,眼神也更加深邃。
温小秋看到关着的人一时就脱口道:“又是你们?”
纪寻支着手,听到他的声音坐姿歪了歪,缓缓侧过脸,低声一笑:“所以你说巧不巧?”
狭小黑暗的空间本就压抑,纪寻能够先他一步到,这就说明在他赶到偏僻客栈前人就在了。温小秋算是熟悉他的人,觉得这当中气氛不对,于是略微一想,联系到了此前发生的事,不由问道:“可是想到谁了?这幕后之人。”
他垂下的眼睫半遮住了眼里的神色,手指一下一下叩着扶手。清脆的响声飘在狭小的室内,纪寻不说话,这后头无人敢开口。
小道士跟和尚再一次被捆的跟两条狗一样,因被堵住了嘴,只能横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眼里露出惊恐之色。
“不说吗?”半晌纪寻笑着开口,眉眼弯弯,身上的戾气被刻意抑制。虽说看起来还是彬彬有礼,端方雅正,但他眯了眯眼眸后伸手拿了自己的马鞭走来,气势顿生,如夏日暴雨来前一般压抑。
马鞭挥下来,撕裂了空气发出裂帛般的声响。打在身上只听小道士满地打滚,这第一鞭后紧随着就是第二。
和尚吐了一口血,终于是受不住开始呜呜求饶。
“说罢,若是我不满意,你这辈子就别出诏狱了。”纪寻漫不经心说道,低头看着手上的马鞭,抬眼时笑了笑,阴沉又危险。
和尚咬着后槽牙,心里的怨气翻滚着,慢慢道:“是纪夫人。”
话音落纪寻就是一鞭子,硬是打破了他的脸。脸上的皮薄,立马就能看见血丝渗出来,随后肉裂开。
“啊!”他仰躺着仿佛离了水的鱼。
“你若说纪晏我还会信你三分。你以为,仅凭你一张嘴我就信了?我夫人若是与山河会有牵扯她又怎会离开?分明是你在撒谎。想必前一次你这和尚是没吃够苦头。”纪寻说着眼神一暗,抬手便示意两个校尉将人好生招待一下。
“和尚对天发誓!今日所见确确实实是纪夫人。自从上一回被大人所擒,咱们山河会损失惨重。
此回会主遣人接头,咱们也算其中一员。帝都之大万不止咱们两个,不少人此前我等见未见过,只听过。比如孙国舅等一些皇亲国戚亦在其中。纪夫人……也在。”说到这里他开始犹犹豫豫,演技已经入木三分了。
“你想说什么?”纪寻淡淡瞟了他一眼。
“纪夫人出了客栈后咱们客栈就炸了,我之前见他上了一辆马车,有人接应她。不过烟尘遮眼,依稀辨得是个男子,身高八尺,模样约莫是清隽的,搀着她上车后便向东而去。”他说着吐出了一粒沾血的牙齿,“本来是不想说,奈何大人不信要打死我,反正都是死,我什么都不怕了。”
纪寻盯着他,眼里晦暗的如浓墨再也散不开。
“你看错了。”他把马鞭塞到了温小秋手里,“好好教训他。”
纪寻人未走就听见和尚在哈哈大笑,一边吐血一边讽刺道:“原来咱们的侍郎大人这么喜欢自欺欺人!从前顾忌你这面子不忍心告诉你,头顶这么大的帽子,还请万分小心,照顾好您自个!”
他闭眼后额角青筋隐现。
白日的阵法委实耗了他很多时间,温小秋告知了他消息后纪寻就派了人满城的找她。出了那里,外头起了大风,树叶哗啦哗啦直落。
纪寻抬头望了眼天气,衣衫飘动。
“快要下雨了,但愿云生带了伞。”说出这句话,他眼底的坚冰裂了一道痕,被风吹皱的眉眼难得有少许的舒缓。
和尚那番话,让他稍有安慰的不过就是,姜云生出了火海。
既然如此,她必然未出城。
帝都足够大,她藏在了哪里呢?
……
傍晚过后一场雨倾盆而下,雨水冲刷着窗前芭蕉,地上很快就有水流从青砖的缝隙间流过,淹了低矮的地方。
先前便很凉爽,沾了水汽的空气充斥在屋内,小竹帘摇摇晃晃被放下来。而昏沉的光线从细缝间透过,素白屏风上人的影子也是昏沉的。
姜云生不知身处何方,这样大的雨,伴随着阵阵的雷声不觉使她想起从槐花巷子被人抱出的那一日。
视野里的一切皆是混乱的,湿气粘稠的仿佛液体,将人包裹住。发丝贴着脸,滑落在衣领中。她身上的汗水黏腻,头脑昏涨感渐渐消失,唯一的不好就是眼皮太沉了,怎么也睁不开。
那一丝桃花香味还若有若无萦绕在鼻尖。
姜云生喘着气,身子一斜,从侧卧变成了躺卧。眼前俱是黑暗,除却视觉外其它的感官则格外敏感起来。外面雨打芭蕉,而屋里有人在煮茶。
她张了张唇,声音都显得虚弱好多,出口跟猫叫似的,要死不活,气若游丝。
“姜云生?”有人在喊她。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磁性,入耳彷如涓涓流水,平稳好听。
“我……水。”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嗓子被火烧过一般,说话艰难。
随后有茶水递到了她的唇边,姜云生小口喝着,漏出的被他用帕子轻轻擦拭。指尖触到她的唇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停留着久不拿开。
姜云生脑子是清楚的,等了会一口咬过去。柔软的唇瓣似朱笔添色,由浅入深。她咬着男人的手指,自以为用了力,结果被一掐脸颊嘴就张开了。那根手指揉按着她的唇珠,力道渐重移到了下唇瓣。
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下巴,姜云生只恨自己睁不开眼睛,偏过头尽力躲闪。温热的呼吸渐近,他拿手真是贼不安分,故意绕到了她的耳垂,也轻轻揉捏着,末了拨开脖颈处的那一束长发,极其小心的靠近了。
大掌就放在她的腰侧,从外人的视角看仿佛是情人间的窃窃私语。
他吮着姜云生的耳垂,逐渐用力,舌尖也舔噬着。人的动作不觉带上了侵.犯性,半依着榻把她往怀里拢。
姜云生被这感觉弄的头皮发麻,人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那种瘙痒感从心底窜上来,扩散到了身体的四处。她缩着脖子想要躲闪,攒力气说话。
“你这样……好恶心。”姜云生说,微弱的声音没让他听清。
“你说什么?”他停下动作,喘息微重,喉结滚动着又把她往怀里摁。
“恶心。”她斩钉截铁道,眉头紧皱,厌恶的神情不加遮掩。
“呵。你说恶心,难不成没有做过?”这时纪二爷笑出声,眉眼轻佻起来。
低头能看见她细白的脖颈,上头有他留下来的红痕,瓷白的肌肤上很是醒目。像是三春的小海棠花,一朵一朵的。
姜云生如何反驳?搁在她腰侧的手掌十分不安分,更不必提他身体上的变化了。
“若是二爷喜欢我,就不要作贱我了。”姜云生无奈道。
“我作贱你?你为何不说纪寻?将你关在他的宅子里,华衣美服,日日取悦他,下不了床。他把你当做禁.脔,难不成不是作贱吗?”他言辞轻缓,捏着她腰间敏感的地方变相折磨她。
姜云生:“……”
他可真是会想。
“若人世间,少一点你这样总想龌龊事情的人,我想整个大燕都会太平很多。”姜云生道。
纪二爷不说话了,姜云生这才危机感又上来。这类衣冠禽兽最是可怕,越是斯文越是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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