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生挽袖转了个身,撩开了垂地的帘子看向外面。温暖的光线透过窗纸射进来,她的影子落在了他脚下。
“找我?”
和尚进来后小道士跟阿江随之也进来了。
“正是正是。夫人这是缘分。”小道士赶忙道,几日不见他人又显苍老。圆滚滚的和尚也瘦了,此时笑容不善。
“夫人怕是不知咱们三个这些日子吃的苦头。多拜夫人所赐。”和尚道。
“你们莫要牵扯到我身上,若不是纪寻,你们此刻活的好好的,怎会躲在这里?”姜云生不冷不淡道。
见她如此,小道士舔了舔干燥的唇,未开口已经被和尚抢先道:“可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出在了夫人身上。若是你那日不曾遇见咱们,也不曾再樟树巷子失踪,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只可惜造化弄人,道士的毛驴都被吃了,要咱们放过你怕是不简单。”
姜云生面上没有变化,淡淡瞥了一眼过去,仿佛只当了耳旁风,可神情落在和尚眼里嚣张至极。
他冷哼一声,抽出了身后藏着的绳子一步一步走进来。
蜜色的光线慢慢变暗,他那一身灰色僧袍黯淡,脸上神情阴恻恻的,拇指粗细的绳子被他拉直,姜云生见他是要动真格的,另二位纯属是默认状态。叹了口气,她将窗户推开。
橘色暖光倾泻进来,秋风乍起。
“可别过来,过来我便跳下去。到时候,不知你们还有没有命从帝都出去。”她勾起一侧的唇角,茶色的瞳孔镀了一层轻雾,敛了几缕日光后流光溢彩,人从刻板变得鲜活。
“别过去!”小道士把他大腿抱住,又气又哀,“真真是不能动手,纪寻那条疯狗四处乱咬人,见纪夫人今天这样,八成逃出来的。纪狗定会找来的,咱们人手不够!”
和尚被道士的话堵住,手里拿着绳子丢也不是,最后套在了道士身上将人拖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他哭丧着脸,被和尚一拍脑门。
和尚:“你傻?这女人怎么敢跳?可偏偏咱们对她没办法。”
道士擦了擦眼泪:“咱们没办法,谁有办法?”
此时两个人已经到了另一个房间。
和尚问:“纪狗上回可不是当街长刀对上了他亲二哥?”
“你一说我记起来了,是真有这回事。你的意思是……利用?”小道士后半句没说出口,两个人相伴多年,已不需再说了。和尚比他脑子灵光很多,闻言就眯起了眼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随手把绳子丢到了一边。
“你附耳过来,咱们来一招下流的。”他很不避讳下九流的手段。
……
*
话说姜云生见他们离开后眼皮一跳一跳的,都说左吉右凶,她捂着眼睛生出一种天大地大,这皆是纪寻的想法。
从前算命多好,哪有这样那样的破事等着她?入了纪寻的宅子后,处处都是与他有关系的事情缠着自己。
姜云生手脚麻利地收拾包裹,哪怕此刻她推门出去就遇见纪寻她也不怕了,自己这么大人,算起来纪寻还应该是她的小辈。
整日被他欺负,姜云生憋不住了。若外头真有个纪寻,她上来就先踹他裆下,随后一拳打向他的面门,待他倒地之后踩着身体扬长而去。去一处没有纪寻的地方,最好是南地,春来有梨花万千,夏日满塘芙蕖……
这么一想,姜云生收拾动作不觉变慢。
门外笃笃笃响起敲门声,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压着呼吸慢慢走过去。开了的一条门缝里渚清色衣袂露出些许,修长如玉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来,外面那人再稍一用力,这门就大开了。
姜云生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握着的拳头松了松。
“怎么是你?”语气间透着一股不悦。落霞城一事一直是姜云生心里的刺。若是纪晏藏的好,此刻她兴许还能跟他对坐品茶。
可是他太急切了,吓着了姜云生。
“我从这里路过,知道这里有你,便过来看看。”纪二爷话如此说,进来后却将门拴好,抬眼看着墙上的破洞,眼里划过一丝阴鹜。
窗户半开,空气里似是漂浮了橘色碎屑,那些点缀在他的眉眼之间,看起来深沉幽邃。
“看也看过了,我这么好,你赶紧走罢。”她拎着自己的小包裹,拉着门忽然发现外面有人锁起来了,门拉了好半天缝的见不着。姜云生第一时间就以为是纪二爷搞的鬼,一脚踹过去,后抱着脚闷哼一声。
清冷的姑娘这会子歪坐在了地上。素白缎面的软底鞋露出来,她没穿小袜,小小一只脚似乎还没有他的手掌大。这般背对着纪二爷,姜云生揉了揉后赶紧拿裙子遮住,一回头看见了他转身走过来。欣长的身姿俊挺如竹,不过却是神色不明,垂下的眼帘遮住眼底的想法。
纪晏身上熏的香带有淡淡的桃花香味儿,逼近之后窜到姜云生的鼻尖。腰间挂的玉佩晃了晃,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慢慢解开,最后悬在了她眼前。
“云生可曾见过我这块玉佩?”通体莹白的玉佩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淡淡的白光,细看之下玉心仿佛是一种清绿色。
她抬眼,隔着玉佩对上纪二爷的眸子,人坐在地上衣摆铺开如莲。
瓷白的面容上有细微的慌乱显露,只要他靠近一点姜云生的慌乱就会多一分。外表端方清雅的男人言辞轻缓,眉眼轻佻。
“好看吗?”他身上的熏香味儿让她有些头昏,藏在袖子里的手掐着掌心,姜云生摇摇头。
葱绿的绢花掉到了地上,姜云生就跟他唱反调:“丑。”
她踉跄跄扶着墙,脑袋很疼,这时终于察觉不对劲。
绢花掉在他身前,姜云生俯身去捡时碰到了他的手,被烫着一样,未来得及收就被他握住。葱白的细指抽不回,她只好抬头看去。纪二爷要高她一些,微微弯腰面容就贴近了。温热的吐息里也夹杂了他身上的熏香味道,姜云生闻多了脑子里快变成浆糊。
一面后退,一面又难受。
她眯着眼睛,唇角下垂,整个人的脸上呈现出淡淡的酡红色,同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扶额的动作使得袖口垂落,手腕纤细白皙,皓如霜雪,手背上能看见淡青淡紫的筋脉。
“怎么了?”他一手撑在她边上,姜云生的背已经贴着门了。这样的姿态下就仿佛被他给困在怀里一样。
“我难受,你离我远点行不行?”她说话的声音弱弱无力,配着现下这副模样,像是妄想掏爪子挠人的奶猫。
只要用力,她就会翻在地上露出肚皮。
“你说什么?”纪二爷故作听不见,满眼都是她难受的样子。先前拿下的玉佩被他塞到了姜云生的领口,“放心,纪寻不会来的。”
他来时已经在外设下阵法,况且此地偏僻,若无人指引找来真要好大功夫。原本是山河会的一处驻点,废弃后改作了客栈,姜云生是好运气,偏生遇上了来办事的纪二爷。
栽赃山河会一事过后他就开始留意这帮人的行踪,今日寻过来不过为了杀人灭口。那个和尚道士送了一封信给他,当中所言可真是戳到了他心底阴暗的一面。
这么多年不曾娶亲,半个通房也没有,他肖想的那人如今就在他怀里。按捺着那丝狂涨的欲望,纪二爷回头。
那里先前该有人的,从姜云生的动作看,怕就是山河会的人了。
“云生方才可是遇见一个道士与和尚了?”他托着姜云生的腰,压低嗓音。这么亲近唇已贴到了她的肌肤。
姜云生努力睁开眼睛,手抵在他胸前仿佛欲拒还迎。明明心里一团火烧,但是就是无力去阻挡这一切。这个男人就差扒她衣服了,幽深的眼眸里深沉的要滴出水,嗓音微哑。
她是看见了,于是偏过头嗯了一声,飘飘的声音软绵无力,如同一个小钩子,要把他最后的克制突破,勾出最深的欲望来。
他的手用力搂紧她的腰肢,人将她摁在了怀里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
“他们打的好算盘。”纪二爷轻笑过后眉一敛,吻了吻她的耳垂,如愿感到她身子一瑟缩,“你可真是敏感。”
姜云生咬着下唇,羞耻感更深了。眼里愈发迷离,纪二爷终于是外面那层伪装都卸下了。抱着她从客栈后门乔装离去。
这一路上她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只感到有人的唇舌流连在她的脖颈上,领口都被扯开了。或轻或重地吮吻。
从没这么恶心过,她睁开一条缝的眼睛最后终于睁不开了。
迷醉俏丽的美人没了动作,乌发散乱,色如桃花,纪二爷深深看着她,最终将她的衣装整理好。那块玉佩就放在了她的小衣里面,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桃花香气。
“这些人把算盘打在你我身上,我须得好好教训他们,云生就去一个好地方如何?纪寻再也不会找你,届时你会过上喜欢的生活。”他抓着她柔软的手贴着脸颊,此时笑起来又显得纯良,“我们会有一个跟云生一样漂亮的姑娘。”
纪二爷自言自语时,东头的客栈终于炸了。
他不为所动,眉眼间的阴霾稍散去,这男人勾唇一笑,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轰然响动震惊了整个帝都,木质建筑在大白天被烧的格外惨烈。四面赶来的官差帮闲都忙着扑火,这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整条街都被烧完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