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画卷卷起收好,纳在一个径长三寸高一尺二寸的木雕直筒里,封好上盖,缘修去挑了一身衣服换上,黑红二色交织,倒显得她的脸色又苍白一些。陆雪琪和缘修一前一后下来船舱,清粥的香味淡淡的飘来,缘修伸头嗅了嗅,肚子也正好饿了。
两个人用完早膳,腹部的暖意让缘修的气色看起来好上许多。
甲板上,阳光正好,微风和煦,落了不少的山樱花,偶有几片被微风带走又带来。缘修出了船舱,身心不免一阵舒爽,身旁的从风也是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恰巧一片山樱落在它的鼻孔上,闹痒的打了一个大喷嚏,卷起数十片山樱花瓣。
缘修指间拈着一片花瓣,她的肩膀和长发上也落下几片,指间的花瓣带着微微的凉意。陆雪琪随她身后走来,拂去她肩膀上的山樱,拈下她头发上的几片粉红。手指掠过红色的发带,陆雪琪把人向前推了推,“走罢。”
缘修手指松开,花瓣飘落。挽住陆雪琪的手,可比那花瓣暖上许多。
两人跃下甲板,从风跟着落在身后,缘修衣袖一挥收回仙船,正待要走,一道人影急急的掠了过来,在两人身前站定,深深作揖,“两位姑娘且慢。”声音清朗气足,正是昨日里随她们而来的守同。只是守同远远跟着,见她二人落脚,也并不曾现身,在远处一直守着。
守同站直身体,从怀中拿出一尺见方的扁平黄色水晶盒子,盒子镂空雕刻,隐约看到里面装的是窄长的折纸册子。守同双手托住这盒子,恭谨的送到缘修面前,这是早间红穗送过来的。
缘修看着守同,接了他手中的盒子,入手颇沉。打开盒子,竟是一份请帖,上面明晃晃的是她和陆雪琪的姓氏,只是未及直呼她们两个人的名字,都用姑娘两个字带了过去。
打开帖子,仔细看去,那字不张不扬,内敛温和,都说见字如见人,这倒是一点不假,这帖子上的字倒是极合了昨日里那个华服女子。而这帖中所云,一是感谢昨日缘修相救,二是她要当面致谢,以全心意。至于那文中最后所署,就是华服女子的全名,清泷江長樱郡王敖景思。
缘修对此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她向来不在意这些东西,也很少被这些东西所束。缘修把帖子给了陆雪琪,陆雪琪粗略看过,收起帖折,放回水晶盒中,将盒盖重新放好。
“主人有言,两位于長樱别苑有大恩,断然不得委屈了两位姑娘,已然在别苑请候两位姑娘了。”守同的眼睛在缘修和陆雪琪身上一个来回,心中不由担忧,这两位的神色没有任何想去的意思,单从昨日所见,眼前这两位姑娘似乎也是不在意那些繁琐严谨的礼节。
“委屈不得,不过是举手之劳,除魔卫道本就是我们修道之人份内的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缘修将陆雪琪递给她的水晶盒子在手中颠了又颠,“如今这帖子我看了,也收了,你家主人亲自写的拜帖,这心意也算是全了。今日我们师姐妹二人,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去府上叨扰了。”
守同的双眉皱了起来,露出为难之色。
陆雪琪的手指在从风的脑袋上轻轻抚弄了几下,看了一眼守同,他面色为难,不是作假,但她也不想在此事上浪费口舌。“从风。”从风退离她的身旁许多,晃了晃脑袋,抖了抖身子,一阵白芒乍现,身形大涨,饶是守同昨日里见了一遍,这时仍旧心中震惊不已。
“两位姑娘~~~~~~”守同急忙出声,高出了许多,真怕这二位就这么一下子在他眼前走了。
缘修挑了挑眉,嘴角勾笑,但眼底却起了一层淡淡的冰霜。守同望去,不由得心中咯噔一声,他现在所做之事虽然是奉命行事,他家主人也是一片真实心意,但是架不住面前的这位已然将他们看作是强人所难之人。
她话里语间皆是有事在身,不愿意去的,只怕他再出声要得罪这位恩人了。一时间守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纠结的紧。
便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还有敖小宝那一声不满,“怎的?我姑姑真诚相待,你便不去么?”想她姑姑的品行、为人、样貌、修为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的,多少人见了之后都是巴不得的能去坐上一坐,如今倒好,碰上这么一个不好办的。
“不去。”缘修手中一晃,将水晶盒子收了起来,“敖小宝,我顾念你是我的好友,也不瞒你,师姐与我实是有重要的事缠身,迟上一刻回青云,都怕来不及应对。”
“即是如此,若是再要强留,便是我们的不对了。”海笙伸手拉一拉敖小宝的衣袖,摇了摇头,“小宝,景思姑姑遣你我二人前来,也是担怕守同可能留她们二人不住,姑姑有心厚礼,此时不成便罢,有缘再见时再补回来也不迟。”
“还是海笙姐姐体谅人,哪像你这般。昨日里承了我的情,如今来请我还傲慢的紧。”缘修浅笑着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衣袖,怼着敖小宝就是一顿讽,生生把敖小宝怼的磨牙起来吱吱作响。
陆雪琪眸光微动,落在海笙的身上,眨眼间又收回。守同在一侧悄悄往后退,离了众人视线,便疾速的往回掠去。
守同的背影几乎要看不见,缘修转身朝陆雪琪走去,背对敖小宝和海笙两人摆摆手。
“叮当~~~”一声铃响忽而在这时候荡开,竟是海笙手腕上的两幅铃铛所出,不同于平日里因走动而带起的那种清脆的铃声,这一声铃响绵长响彻。“叮当~~~~”又是一声响,与第一声不同,这一声里有轻微的抖鸣。
“阿笙!”身后是敖小宝惊呼出声,陆雪琪的面色也微微一动,缘修一个转身朝敖小宝看看去,只见她身旁的海笙一双手腕上的铃铛,泛起一层朦胧的紫色光芒,叮当、叮当,一声一声作响,且随着那一声声铃响,自铃铛上泛起的朦胧紫光渐渐扩大,已经包裹住了海笙大半个身体。
“小宝。”海笙的面色不知怎么了,苍白许多,额头上也细细密密的冒出许多的冷汗。她抓住敖小宝的手,手上用力。敖小宝在最初的惊呼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抿唇盯着海笙手腕上的铃铛,一刹那时间,眼中闪过诸多的神色,复杂难辨。
这铃铛是她历尽辛苦得来的一件法宝,名唤玲珑锁,别人不清楚它的功用,她却再了解不过了,倘若她没有得到这一件法宝,单凭那残缺了一魂的魂魄,任她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能让眼前这个人活过来。
她犹记得找到玲珑锁时,破烂的石台上篆刻的枯涩文字。玲珑锁,锁玲珑,轮回不度,乾坤无明,以死便逢生。
她的手指摩挲在海笙手腕上的铃铛,在听到海笙的那一声呼唤,她眼中的一切在那一刻尽数敛去,露出来的是坚守的目光。她当时用了那样的法子,将捧在手中的人强留在这世间,留在她的身旁,又怎会让人抢了去。
玲珑锁会有这样的反应,敖小宝隐约心底有一样东西明晰起来,怕不是那一缕她久寻不到的魂魄之前不知什么原因被藏起来,如今有人要靠这一缕魂魄来招引其他的两魂七魄。
能做到这样的事的,大概并不是他们修道这一途的人。而想要聚齐海笙魂魄的人敖小宝不用去想都知道会是谁。
“阿笙。”敖小宝把人紧紧拥进怀,仍旧有些瘦弱,她明明每天都有好好的养着她,“莫怕,我同你在一起,这铃铛是要护着你。”海笙埋头在敖小宝的肩头,眼睛微闭,一双手紧紧抓住敖小宝腰侧的衣服。她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只是有些不舒服。”那种不舒服不是身体上的难受,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不适。
敖小宝心疼的皱了眉头,抱起海笙便要回去長樱别苑。然而,诡异之事就在顷刻间发生,她的脚刚刚抬起,以她和海笙为半径的五尺方圆地面,眨眼间冒出一个椭圆法阵,法阵上的图案繁复诡异,有的看上去像家畜猛兽,有的像飞禽大鸟,然而更多的是看不出是什么的怪异图案,大大小小交织在一起,闪烁着血色的光芒。
也就在此刻,海笙手腕上的铃铛在刹那间,紫色光芒爆发似的以铃铛为中心向四周笼罩开去,把敖小宝和海笙两个人分毫不差的罩在里面,那光芒也从朦胧之色变得纯净透明。随之,前后相差不过须臾,地面上椭圆法阵的最外层,一道薄薄的椭环形的血色雾墙拔地而起,把人困在了法阵之中出来不得,几乎在同时,法阵上的图案之间,红光流动,仿佛活着的河流一般。
陆雪琪与缘修此刻都是心中一惊,纵身便掠过来。两人一前一后落地,在那血色雾墙的面前站定。椭环形的血色雾墙里面此时似乎已经自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地面血色河流汹涌流动,河流上方卷起厉风,把敖小宝和海笙两个人围在其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红芒翻腾。
“叮~~~~~”一声铃响,如深谷黄莺。
敖小宝和海笙的头顶之上,泛起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仔细看去,那竟是一个泛着金光的铃铛的虚影,缘修当下一怔,她许多年没有再见过这个铃铛,也没有再想起这个铃铛。
敖小宝也认得那一个铃铛的虚影,在仰头那一瞬间,十年前那一幕的悲痛,如同江河决堤一般从心底尘封的最深处冲破出来。
合欢铃。
十年光阴,再见此物,心中涌出的是深深的,刻骨的愤和恨。
敖小宝搂紧了手臂,把海笙紧紧圈在怀里,紫芒外面翻腾的血红颜色愈浓。低低的痛苦的呻%吟声从海笙的嘴角溢出,敖小宝低头看去,心头一紧,却恨此时此刻她不能冒然在这诡异的法阵中有什么动作。
三魂七魄不全,是聚不成灵,成不了魂魄的,即便重塑肉身,也无法入体醒来。玲珑锁最大的一个功用便是锁魂箍魄,面对残缺了的两魂七魄,敖小宝用她的一缕生魂来补全,这也是她庆幸生为龙族的地方,龙族与人不同,与妖亦不同。即便这一缕生魂被剥离出去,只要不散去,她与生魂之间仍旧是有联系的,不会因此影响到生命安全。所以玲珑锁锁住的不仅仅是海笙的两魂七魄,还有她的一缕生魂,而这缕生魂已然把她和海笙死死的绑在了一起。
“惜安,”血色雾墙的外面,陆雪琪随在缘修身侧,绕着法阵转了一圈,见着她的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最后又松开,一副了然的模样,“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缘修点头,最开始确实是被这法阵吓到,但是一番查看下来,这东西她已经有了想法,
“大概是某一种用来招魂的巫术。”
“有办法破吗?”血强内敖小宝急急的出声,海笙的神智就快要支撑不住,因着那一缕生魂的缘故,她也感到不对劲了。
缘修右手一摊,一柄白刃飞了过来,从风默契的化作兵器。“自是有的,巫术这种东西,大多是不为修道一途所齿的,特别是这一类招魂用的,应属于禁术了,施术之人也需要耗费极大的元气,且脚下这法阵,用的是新鲜人血,对施术之人的伤害更大。我解了这招魂法阵,那边的那一个施术之人半条命也就交代了。”
人血二字在这时似乎是极为刺耳,陆雪琪不由得眼眸中泛起寒霜,这地上的法阵所占之地,用血可想而知。
“师姐,”缘修把刀柄放在陆雪琪的手中,“这法阵还需师姐来帮帮忙。”陆雪琪握住刀柄,看向缘修,“莫要再伤了自己。”缘修低头微微一笑,大拇指摩挲在还依旧缠着伤口的地方,“不会了,昨天是个意外。”
缘修取出一张两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薄纸浮于空中,剑指虚空划去,瞬间将其分作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十一块碎片,这些碎片仿佛有人指引一般依次有序的落在椭圆法阵的一圈,距离远近不等。
碎片落地,腾的燃起黑火,然而这些黑火的火焰最外层是纯白的颜色,黑火之间生出细如发丝的黑线火苗,把十一处连起来,构成一个将椭圆法阵包在其中的正圆。在十一处黑火全部连上那一刻,所有火焰全数大涨腾起,原本细如发丝的连线也变得有成人的拇指粗细。紧接着各从十一处黑火向里面延伸出黑火,自动构画出一个燃烧的黑色法阵,穿透血色雾墙,悬离与地面几寸的地方。
缘修双手捏着古怪的法诀,她的目光盯着刚成的法阵,“师姐,从我前方那一出火焰逆向数,在第五处火焰上,把从风插下去,莫要沾到下面的泥土。”陆雪琪依言将从风放置,便退离到缘修身侧。从风笔直的站立在火焰中,敖小宝的神色此刻更加焦急,她头顶的合欢铃虚影,金芒渐渐暗淡,一声锐响之后,虚影上方缓缓生出一道轻烟,若隐若现,若断若续,飘摇在合欢铃的虚影上。
那时她曾遍寻不到的,原来竟是被合欢铃扣下了么?
翻腾的红色光芒,争先恐后,狂乱的撞击玲珑锁的紫芒。
“铮!”一声清澈鸣响,黑色的法阵最外围一层以从风那一处为起点,顺向转了半圈,里面顺向转了三分之一,再一声铮响,最内一圈逆向转了一圈,最外一圈顺向转个剩下的半圈。
忽然,法阵砰然一声落向地面,叠在招魂法阵上面,黑火在沾到那红色光芒时,像是饥渴许久,大口吞噬燃烧,不肖一会儿,什么也没有了。
噗通!
敖小宝双膝一软,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短短的一段时间,她却感觉有几百年的时光那么长。而同一时刻,远在狐岐山的一间石室内,鬼王和鬼厉,这两个放眼天下如今都无所畏惧的男子,在前面寒冰石台不远处的枯瘦老人突然口吐鲜血,向后跌去,都是恐惧不已。
鬼王和鬼厉脸色大变,如同闪电般冲到老人的身边扶住他的身体。
这一个老人是鬼厉从南疆七里垌带回来的金族大巫师,他十年的期盼,等的就是这一刻,合欢铃上的那一缕轻烟,在老人跌坐在地上的那一刻,如长鲸吸水一般被收了回去,伴随着清脆铃声,合欢铃缓缓落下,又回到躺在寒冰石台上那一个碧衫的女子双手中,安静的如同过往的岁月中一般不曾有过一丝波动。
鬼厉的心忽然被绝望深深的抓住。
这个枯瘦的老人缓缓抬头,老人爬满皱纹的脸色灰败,那一双眼睛的最后的生气就快要被湮灭。是了,他本就是拖着残余不多的生命来到这里,又如何抵挡的住破阵的反噬。
他望着前方的寒冰石台,嘴唇抖动,喉间吐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他在挣扎着要说什么。鬼王和鬼厉两人拼命把耳朵贴近大巫师的嘴边,只能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句。
“唔咕~~~~~~有人~~~~破~~~~法阵~~~~~嗯~~~~嗯~~~小姐~~~~~嗯~~~~人~~~~~”大巫师的声音渐渐低微沉寂,头颅缓缓垂在胸口,没有了声息。
轰!鬼厉在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空白一片。鬼王也是猛地心中被什么狠狠的敲了一下,他似有所感似的忽然抬头看向寒冰石台,那里躺着的是他疼爱的女儿,面容安详,还是如往昔一般宁静,合欢铃在的手间,此刻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鬼王是何等的人物,这顷刻间大巫师那几个破碎的字句,在他的心中涌起止不住的巨浪。他隐隐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鬼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之色,他站了起来,出来寒冰石室,石室外面站着的是他的得力下属,青龙和幽姬。
鬼王吩咐两个人以鬼王宗的最高礼仪处理大巫师的身后事,便丢下一句,“两日之内,谁也别来打扰我。”径直走回卧房,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好好的想一想理一理。在他离开不久,鬼厉也从寒冰石室中出来,他的眉宇间隐隐激动的神色,却又在极力的克制着。
他抬头看了一眼青龙和幽姬,十年来,他眼中第一次竟然有了神采。
青龙和幽姬两人透过石门中向里看去,满地流淌的鲜血,以及跪坐在血泊中垂头而亡的大巫师,场面实在惨烈,触目惊心。而碧瑶仍旧安详得躺在寒冰石台上,未曾有任何变化。显然这一次是失败了的,可是不管是鬼王还是鬼厉,都没有任何哀伤悲戚,在他两人看来,实在太过诡异。但是两个人都无法在这时候去打扰其中任何一个人,只是按照鬼王的吩咐,处理大巫师的身后事。
敖小宝跪坐在地上,当神经全部放松的时候,她的双臂和双手颤抖不曾停止。恐慌比困在那招魂阵中更加被无限放大。她缓缓朝臂弯中的海笙看去,面色依旧苍白,面上薄薄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粘着她的几缕青丝。敖小宝把海笙托在自己跪坐的双腿上,抽出左臂,就着她的衣袖,轻柔的擦去海笙的汗水。海笙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虚弱而微蒙。敖小宝什么也顾不得,怜惜的吻上她的额头,良久之后,不舍的离开。
海笙的眼睛又缓缓的闭上,她的神魂刚刚受了一番大刺激,实在太累,这一吻让她终于能心安的睡去。
缘修召回从风,落在她身旁化作白虎的模样。她低叹一声,这招魂阵明显是冲着海笙的,但是她观察敖小宝的模样,竟也被影响很大,这其中怕是敖小宝做了什么,她隐隐约约的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无法及时的抓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敖小宝怕是藏不住海笙了,她这里也要被人寻上门。
有点头痛啊。
缘修抬手以掌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忽然手被人抓住,熟悉的气息让她下意识的握住那手,侧头看去,陆雪琪面上显露出来的担忧让她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一笑,“师姐,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将要面临的麻烦事。身体上并无不妥。”
陆雪琪放松下来,见她的模样确实不似受了什么伤害,才真正安下心来。
敖小宝的事已了,缘修没打算再做停留,何况远远的,她看见昨日里那个長樱别苑的主人领着她的一个侍女一个守卫朝这处而来。只是不及她说些什么,便觉身侧陆雪琪被她抓住的手动了动。
她侧头看去,陆雪琪的嘴唇微抿,面上一层薄霜。
敖景思在前,身后紧随的是红穗和守同。三人不虞飞身至前,敖景思依着礼数向缘修和陆雪琪见礼,她身后的红穗和守同亦是随同主人施礼,只是礼节上,肢体动作上是大不相同的。
敖景思纵然平日里重礼数的,此时见礼也不免是匆匆的。毕竟刚刚那一阵诡异之像,她虽然离得远,也被这山樱挡住了视线,但此刻此景不难猜测到,是敖小宝遇上了难事的。她和敖小宝的关系是亲厚的,自是心中担忧。
然她观敖小宝和海笙的模样,再向缘修看去,敖景思不知怎么,心中便明了,是那一个人出手相助了。无论如何,这恩情都是极大的。敖景思冲缘修微微一点头,视线落在陆雪琪身侧,这个女子昨日里给她的印象,美貌无双,一身气质若雪一般,却是眉眼之间,举手之间都是把她身侧的那一个银发的女子放在心尖的。
还未及收回视线,她的视线和陆雪琪的撞在一起,两个人的眼眸中都没有那些深沉的思绪,可是却纯透如深潭,让人看不到里面。敖景思礼貌的轻轻颔首,陆雪琪收回视线,没有动。
敖景思同敖小宝说上几句话,探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体,察觉并无大碍,收了手,让守同和红穗帮忙,让人起来。敖小宝瞪了一眼要伸手过来抱海笙的守同,一个眼刀子过去,让守同去一边站着去。红穗帮着她,勉强抱着海笙站了起来。
“姑姑,海笙需要休息,我们先行回去了。”
敖景思点点头,挥一挥衣袖,让红穗陪同回長樱别苑。红穗回身匆匆行了礼数,随在敖小宝身后,急急的离去。守同陪在敖景思的身后侧方,恭谨的站立。
这两人来意缘修心知肚明,她实在不理解,敖景思为何那么执着于这样的礼节,一般修道之人,或许在门派见客时,礼数周全是必要的,就个人来说,鲜有在乎这些的。
她看着那一个温润的女子,歪了歪脑袋。
敖景思无意识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许是那一个迷茫不解的动作让她有淡淡的愉悦。敖景思向前迈了一步,双唇微动,轻轻吐出一个字音,“缘~~~~~~~~”只是即刻这声音被一声惊呼淹没。
原来是缘修的身体忽然被陆雪琪腾空抱起,揽在怀中,缘修慌乱中自然的一手揽住了陆雪琪的脖颈,一手抓住了陆雪琪的衣襟。余光瞥见陆雪琪光洁的下巴和微抿的嘴角,师姐这是不高兴了。
敖景思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她看了看注意力不再她这边的缘修,眸光微沉。陆雪琪直直的望向敖景思,缓缓吐息,言道:“長樱郡王的心意,确实是真诚无比,只是我师姐们二人的意思,想必郡王的守卫也定是说了的,就此别过,倘若有缘再见。”
言罢,脚尖轻点,纵身一跃,落在从风的背上。
敖景思没有出声挽留,陆雪琪所说确实不假,守同回去便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便连缘修的反应都丝毫不差的禀报出来。眼见两人没了踪影,敖景思才慢慢转身离去。
陆雪琪身上有她喜欢的淡淡的馨香,缘修从陆雪琪怀中抬起头,看着这一个人,仍旧没有松开的嘴角,无奈的叹息一声,她大抵知道肯能是与敖小宝那个姑姑有关,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惹得师姐不高兴了。
起身吻上陆雪琪的下巴,软软温热的唇让陆雪琪低头。只是,她的唇角不见得有任何松动,缘修认命的在陆雪琪怀里坐起身,吻上陆雪琪的唇角,然后退了回来。“还在生气?”
陆雪琪的目光如水,却深沉,好似压抑着什么。“没有生气。”她确实最开始是不愉的,但是刚刚这不愉已经被另外一样东西所取代。
缘修静静忘了她一会儿,撇了撇嘴,这一脸的寒霜模样,她怎么敢信。又一次吻了上去,这一次是正印上陆雪琪的双唇,缘修觉得自己甚是不容易。双唇贴上,湿@软的舌@尖生涩的触碰了一下陆雪琪的红唇,那一刻陆雪琪双眸中压抑着的东西忽然翻腾的从潭底涌了出来,覆盖了全部。
把人按在怀里,尽情掠夺,是她此刻放空一切最想做的事,然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唇齿之间全部是来自她掠夺那个人口中的味道,她的手缓缓的从缘修的颈部下滑,指尖感受到缘修的颤抖。
她的手指滑入了缘修的衣襟之内,覆上那一处锁骨。
她的胸前,缘修的两只手要把她推离,两个人的唇分开了刹那,下一刻陆雪琪又紧紧覆了上去。
陆雪琪紧紧追逐着缘修,她的一切在暴动,总有一天她会再也压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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