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宝问:“余大叔,那我的玉佩呢?”
“什么玉佩?”
“你赠我的呀。可以到任何一家宝泰银号支取银子的那个玉佩。”
他微微一哂,“哼,我还活着呢,哪轮得到你?别想了。”
她的脸不好看了,“哼什么哼,老对我冷笑。你快成冷笑家了!敢情我折腾了几天,最后啥也没捞着,就落个人财两空是吧?”
“你还想得到人?野心不小。”他用秋后算账的语气问,“让你殉情怎么不肯?”
“还好没殉。殉了就是大白痴了。”她面无表情耷着眼皮,市侩地跟他谈判:“这可是救命之恩,好歹给我点甜头吧。我要求不高,房子归我。”
“按之前说的,老夫会给你介绍个后生,你嫁给他。此处就拾掇一下做你二人的新房。俗礼就免了,你二人即日成亲。”
莲宝更气了。肺都要炸的感觉。
她一定是得了犯贱的病。居然稀罕这个糟老头子。喝了绝世的“灵药”,老家伙的脸也一点没变年轻,简直是腊肉本腊。她图个啥?
图他自说自话,爱摆臭脸?她为自己扭曲的择偶观感到羞耻。
更羞耻的是,人家跟她眉来眼去半天,说抛弃就抛弃了。
“你徒弟是天底下最俊最有势力的后生,瞧得上我这乡下姑娘?我名声又不好,人家就算勉强遵从师命,最后也后悔。别多花头了,我就吃点亏,只要这房子好啦。婚嫁就免了。”
她语气酸溜溜的,有点玩世不恭。像受了一场致命情伤,把红尘彻底看破了。
话里话外全透着“没意思”。
他想发笑,又有点心疼。
半晌才语气坚决地说:“不行。我已写信叫徒弟来。应该马上到了。明日会和沈安一道上你家提亲。见了人你就知道他有多好了。你会开心得合不拢嘴。”
莲宝瞪了他一会,对这无情的老东西寒透心了。
她蓦然一笑,甜得有了妖气:“那也行吧。让徒弟多带点礼哦。起码装满两辆驴车,从村道上慢慢经过。排场摆足一点儿。我们乡下人别的不争,就争面子。”
余天胤“嗯”了一声。“关于老夫的徒弟,你有啥要问的?”
“不用问,大叔的徒弟肯定好嘛。无所谓啦,反正我很容易爱上别人的。你就算介绍一只黄鼠狼我也能爱得死去活来。是公的就行。我天生水性扬花,见一个爱一个。”
她气得有点失控了,满嘴胡说八道。
余天胤脸一黑,半晌才说,“你就不问他家门户如何,有无妻妾?该关心的你一样没问。”
“那有无妻妾呢?”她吊儿郎当地一笑。
“没有。此子洁身自爱,品性忠贞。乃是世间难寻的君子。你跟了他就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捡到宝了。要好好惜福,待他好一点,明白?”
她略微撅着嘴,心不在焉地赏玩着自己的玉手。半晌才说,“哦。行啊。人家待我好,我也待他好呗。”
“你就不担心……处不来?”
她悠然飞他一个媚眼儿,“余大叔,你担心得也太多了。你不是要走吗?快走吧。”她冲门外努嘴,轰他动身,“这房子是我的了,你不准再来。”
余天胤噎着一口老血瞪她半晌,缓慢地站了起来。莲宝眼前模糊了,嘴巴抿得紧紧的。
他跨出了门槛。好像有话要说,意味深长地停在那里。
难道想给她一张银票,莲宝心想。
但是并没有。他凭吊什么似的站了一会,头也不回地走了。大步流星,十分决绝。
他们从相逢到相识的每一刻都是强烈的、欢腾的。嬉笑逗骂,欢歌妙语。临到分别了,却淡漠得像陌生人。
混账老东西,咋这么混账呢?
莲宝一只手遮住眼睛,扁着嘴哭了。哭时忍着声音,肩膀一耸一耸的,心脏有如梗塞了似的堵得慌,吸气也来不及了。
她把自己都哭感动了,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原来你这么欢喜他呀。可惜他没那么欢喜你。
太凄美,太伤心了。
这是她来这世界后收获的第一份情伤,简直让人有点陶醉。
不可否认的是,除哀伤之外,她心里还有一份暗戳戳的高兴。
——其实也没啥损失哦,好歹捞到一套漂亮房子呢。
多好啊,这地方!里头将近500平米大。前方有干净的石坪,茂密的绿树;后面是翠绿的竹林,新垦的菜圃。所有这些好东西以后全是她的了。
这么一想,哪还哭得出来?
简直想转个圈,跳一跳“四小天鹅”了。不过,经验告诉她不能得意忘形,万一人家杀个回马枪,看见她这么高兴,会不会立刻把好处收回去?
说不定的。
这念头刚转完,就见房门口多了个青袍的身影。无声无息,鬼魅一样。
莲宝心口扑扑直跳。靠,说啥来着?好险,幸亏她慎独了。
要是跳舞就尬了。
她略微嘟起嘴,满脸是泪地望着他。
余天胤没想到她伤心至此,实在有点意外。心里很软地瞧她半晌,淡淡说道:“老夫忘了把这房子的地契给你。”
莲宝一脸懵。
巴嘎,地契都没到手,刚才瞎高兴啥?她挂着眼泪,不太情愿似的接过了那张纸。低着头不说话。若说她内心有一分的伤情,流露出的却有十分。
他叹息了一声,生怕碰碎似的虚虚地拥住了她。“莲宝珍重,要好好听他的话。”
莲宝凄然偎着他。
果然渣男本渣,说的话一点不像人。什么叫“好好听他的话”?心偏到胃里去了吧!
她抬起头,哀哀地说,“老余,要是你徒弟知道咱俩有肌肤之亲了,会不会膈应呢?”
他轻咳一声,连忙把她推开了,“别瞎说。咱俩何时有肌肤之亲了?”
“现在不算?”
“当然不算。顶多算衣裳之亲。”
“可我会如实告诉他,咱俩在一张榻上躺过。你还成天跟我眉眼传情。”
余天胤噎了一会,“那他也不会在乎的。自己师父嘛,怕啥?难不成还跟师父计较女人?”
莲宝被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天杀的,大人物的节操都低到这地步了?”
他嘴角一抽,把脸别了开去,“闲话不多说了。老夫去了。对了,那些仆人就留给你。”
说罢,看都不看她一眼出了门去,简直渣到了脱俗的境界。
莲宝两眼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这究竟是什么新型渣男啊,明明前一秒宠溺得人要化了,下一秒又绝情翻脸。
算了,她决定用三天把此渣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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