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月临抓了一把栗子仁塞嘴里，含含糊糊问，“那位是哪位啊？”
燕秋看了她一眼：“不好说。”
月临喝了口水，瞅着燕秋忍不住想笑：“又不是什么道祖级别的人物，还需要避名讳？”
叶孤云听闻勾了勾嘴角，不可置否。
月临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扭头看了看燕秋，再看看叶孤云，手上的动作都僵住了，舌头一时打结：“我的天……还…还真是？”
传说中拥有金仙实力的道祖，他们的名字都是不好轻易提及的，因为里面牵扯到的因果之力，可以让他们追因溯果隔好几个世界击杀敌人。
既然叶孤云和燕秋对这个名字都那么讳莫如深，那肯定是敌非友了。
“不是吧。”月临放下手里的杏仁酥，又喝了一口水，缓了口气，“我们现在就有一个金仙实力的敌人？！”
她觉得不妙。非常不妙……这果然是条贼船。
她还年轻……只是个八百岁的孩子，还没体会完生命美好……真的不想死啊。
月临的脸垮了下来，愁眉苦脸地继续吞水。
这水还挺好喝，改天她也要买一些回去泡茶喝。
甜甜凉凉的……清新脱俗，跟其他的茶不一样。
叶孤云实在看不下去，指节弯曲轻叩桌面，提醒她：“你把我好不容易收到的昆仑仙山仙露茶喝掉三斤了……”
“不就是几斤…什么？！这是仙露茶？？？”月临愣了愣，才回过神捂住心口，“我刚刚喝掉了六百块上品灵石？！”
六百块上品灵石，她一年也就赚一百个上品灵石。刚刚才几口，就吃掉她六年劳心劳力打理门派的酬劳。
浪费啊浪费……
早知道就偷偷收起来再转手卖掉了。
月临怨念的又喝了一口，反正都已经这样，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喝白不喝。
她现在作为叶孤云的手下，也应该先拿点好处再卖命了。月临很快将之前的烦恼抛之脑后，暗戳戳地看了叶孤云一眼，叫了她一声：
“阿云……”
叶孤云撑着头回看她：“怎么了？”月临这么希冀的目光盯得叶孤云心里有点紧张。
“以前都看不出来，你手头居然还挺宽裕。”月临顾左右而言他，旁敲侧击地暗示叶孤云，“昆仑仙山的仙露茶产量这么少，早就被炒到天价，你都可以随手拿出来这么多。”
月临今天说话怎么酸溜溜的？
叶孤云警惕地打起精神：“你从哪里看出我以前没钱了？”
月临一本正经道：“你看你，一直穿这件红衣，都不带换的。”
叶孤云：“……”
“我就想着，是不是因为红色比较耐脏，穿久了也看不出来。”
叶孤云：“……这种款式的，我有好几套。”
月临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说，我们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师徒……最近云绣阁新出了一件锦绣流纹衣，上面据说还有阵法大师刻的净化符文，保证冬暖夏凉还不用洗，只是我最近买了千年美人醉，手头有点点的紧张……”她的媚眼眨呀眨呀的，心思昭然若揭。
叶孤云：“……所以，你要问我借钱？”
“我们俩的关系……能用借嘛！只是你好心从指缝掉出几块灵石，供我塑造一下形象。你想想，他们不知道你是个喜欢扮猪吃虎的变…呸，是个隐藏真实实力的世外高人，平日里，就只能靠我撑场子，怎么说也该有些额外的经费。”
说白了，就是要钱。
叶孤云凝神，伸手朝空中一抓，风起云涌，月临顿时感到周围的灵气在疯狂地朝叶孤云手中汇集。
不过须臾，月临面前堆积起了一座小山高的灵石堆。
月临心里狠狠骂了一声粗.口，然后故作镇定的把这些灵石收到纳戒中。
叶孤云根本就是个自动产石器，要她说，有这一手就够了，一辈子丰衣足食、逍遥自在，还算计来算计去，有什么意思！
月临收完了灵石，才回想到刚刚的问题：“也就是说，那位和我们是敌人。”
叶孤云摇头：“不是敌人，也称不上是朋友。”
那就是陌生人咯？
那你好端端的跟陌生人叫什么劲啊。月临腹诽着，但拿人手短，她人又在屋檐下，只能委婉问道：“那为什么要担心提名字？”
“因为……要走这条道的金仙，太多了。”
月临手不由抖了一下，当即明白了，不再追问。
争夺道统，至死方休。
天道当中包含先天四十九道，更有大道三千，但每条道路，唯有一人可得道统，结道果。
化神之后，有志向的修士就会确定好自己以后要走的道路。心怀戚戚者会尽量选择人少的方向修炼。而一旦有人夺得道统，只有将其斩杀陨落，后来者才可以居上。
————————
棠溪觉得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那就是，她没有问叶孤云她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怎么出去。
……
如今就在这里不明不白地抓着雷之精华，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一个头。
混沌的天地之间，依旧没有产生生命的迹象。
漫长的岁月之后，在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变化的累积之下，才会发生巨变。
但这样的巨变，棠溪要过很久很久以后才能看到。当然前提是，她能活这么久。
最开始的时候，雷之精华经常把她电得皮.肉焦黑。可渐渐的，棠溪仿佛适应了这种折.磨，雷之精华在她掌心变得很温顺，乖乖地被丢进储物袋中。
她在这广阔浩瀚的天地间行走。
真大。
一个小千世界的天地之间都有这么大。那她所在的青云洲呢？
青云洲之外的海外诸岛，无尽海的尽头，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界灵居所？
青云洲是否在一些大能眼中，又是另外一个掌控在手中的小千世界？
天外是否真的有天？
如果真的有，和青云洲一样吗？
还是又是一个全然新的世界？
棠溪不知道。
她就这样在天地之间行走。
孤零零的，独自一人。
前途黑暗，后路已决。
闪电横空劈下，直挺挺的劈在她身上。
棠溪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雷劈了。许是她上辈子做坏事的太多。
哦不对，修道者都知道酆都城早就避世万年了，轮回已决，根本没有所谓的前世，勿论往生。
衣服早就被烧得破破烂烂。她衣衫褴褛，焦黑的肌肤下生长出鲜嫩的新肉。
然后再被灼烧。
疼痛早就麻木了。
雷之精华主动靠近她，棠溪一伸手，它们就往她的掌心跑。
一道道的闪电，一明一暗不断交替。
最开始的眩晕感的消失，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明暗交替。
仿佛天地之间本来就该这样。
棠溪不知道上古苦修士是怎么淬体的。但或许跟她现在差不多，衣服破的几乎是挂在身上，因为走的太远太久，脚下的鞋早就被磨破。
棠溪干脆赤着足，顶着雷电，往上走。
她觉得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像个乞丐。披头散发地，身体在修复和受伤之间来回交替。
她走到天幕之际。
一道闪电劈在她的心口。
熟悉的灼热刺痛感，对她根本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她将痛感完全保留，一次次的细细品味这种几乎让人失去理智的疼痛。
唯一的武.器是手里的这把竹剑。
她挑起剑尖，挑开天幕，挑下一片天地。
巨大的天幕被她劈开了一道口子。
棠溪望着那道缝隙，走了进去。
万雷在她身后奔腾不息。
她已筑基。
外面的世界才刚刚进入夜晚，叶孤云一个人躺在竹屋里等她。
看见棠溪出来的时候，叶孤云微微愣了愣。
比她预想的要快一些。
但在意料之中。
刚刚那个世界，天地间诞生的第一条法则，是雷法。
是她的主场。
如鱼得水。
叶孤云取出一套新衣丢给她。棠溪身上那件衣服显然是不能穿了，或者说，按照这个破烂程度，穿和不穿没什么两样。
筑基又什么新的感受吗？
棠溪一时没感觉到太大的特别。
只知道自己现在才算是真正迈入道途。
她沉默地当着叶孤云的面换上新衣，丝毫不顾忌叶孤云探询的目光。
叶孤云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等她穿戴整齐。
棠溪站起，她的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很快就褪尽疤痕，露出完好的容颜。
叶孤云这才恍然发现，棠溪早就长大，二十多岁，或许太小，但已经到了定容的年纪。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总有一些论剑堂的男弟子会绕着棠溪身边转悠。
棠溪抬头问她：“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叶孤云的脸骤然出现在棠溪的眼前，棠溪甚至来不及将她推开。
双唇被轻轻碰了一下，就迅速分开。
棠溪清晰地看见叶孤云微颤的睫毛。
“我有点醉了……”叶孤云垂眸低低道，“抱歉……月临的千年美人醉后劲有点大。”
她夺门而出，几乎是落荒而逃。
棠溪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她甚至发现自己对叶孤云的这种举动并不是很反感，近乎是很自然的接受了。
棠溪没有闻到一丝的酒味。
她根本没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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