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青唯有些不敢置信。
刚刚她发觉那个烟娑的脸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的美丽,足以让每个见过她的人都为她死去活来,隐隐约约也猜到这是一种邪术。
她对所有的道法都免疫了,那这点魅惑之术,肯定也对她不起作用。
但鸿雁和江月……
她的眼神落到了鸿雁身上,鸿雁悄悄给她递了个你我心知肚明,不必宣扬的眼色。
元师傅摘下黑纱斗笠。
没有那种臆想中,剑门里老气横秋,眉眼冷厉的女传人的模样,元师傅的脸仿佛是画里括下来的山水画,未施粉黛,青黛眉,细长且淡。
她样貌极其年轻,雪白的脸上五官都极其浅淡,配上浑身内敛的剑气,倒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脱俗出尘。只是她浑身的剑气仿佛是一排流转的利刃,让人知道收敛分寸,不敢轻易造次。
她轻声说道:“刚刚看见那个女人的脸,确实是美貌倾城,但剑门历来讲求无情无欲,人剑合一,我倒是没有注意旁的事情。”
看来烟娑的魅力对她不起作用,全然是因为元师傅剑门修行多年所积累的定性和追求的无欲。
但白兮尘就不一样了,她是至情至性之人……
鸿雁往后一仰,倚在椅上,颇有些苦笑着说道:“那就明了了。仙门让我,和江月来追查这个烟娑,就是因为我们不受她的影响。到如今,可能还要加上一个青唯了。”
青唯蹙蹙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只对我们三个没效……”
对她无效情有可原,鸿雁作为半个仙人,不受影响也勉强能说通,但江月这又算是什么事?
鸿雁看了她一眼,说道:“九岭本来发现了这桩邪事之后,就派了弟子下山去捉妖。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追查到这里来吗?因为那些下山奉命缉拿她的弟子,全都被这个烟娑所迷惑,为了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甚至自相残杀。“
青唯一脸不敢置信。
江月也摇着头,说道:“别说仙门弟子了,连冷师尊亲自下山捉妖,也都两手空空的回来了。他道行高深,见多识广,可是看见那个烟娑的时候,还是下不了手去捉她。”
先前还半信半疑,听到这里,青唯不由得哑然失笑,反问道:“下不了手?”
江月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这个烟娑太邪门了,七师尊让人按着冷师尊的话 括了这个烟娑的画像,放在九重宫里,想试试弟子们能不能有抵抗住这般魅力的邪物。可没想到,且不说那些弟子对这画都痴痴迷迷,那个从浣剑台找来的画师画完这幅画,就疯了。”
青唯大惊失色。
光是括下来的一幅画都能让众人为之倾倒,在她所看不见的那张脸上,到底是何种美貌?
不过看这个样子,估计也只有鸿雁和江月通过了考验,所以才会来继续追查这个烟娑。
犹豫了片刻,青唯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烟娑是何来头,你们没有查清楚吗?“
鸿雁这才恢复了一点少年意气的神态,说道:“怎么没有查?九岭仙门上下为了这事查了不少古籍,最后才有人提起,说这个烟娑,可能是千万年前,上古仙魔分界的时候,一种由仙魔两界相恋而诞生的邪物。”
自盘古开天辟地,世间混沌初生,分为白天黑夜,仙魔两界,人间幽冥,已经过了数千万年。
而仙魔两界自来是争锋相对,势同水火,仙魔相恋而产生的邪物少之又少,就算有,也为天地所不容,仙魔两界定会不遗余力,追杀至死,方才罢休。
九岭仙门肯定不会知道这么远古的邪物,想必这个事情,定然是鸿雁那远在天界的姑姑予以告知。
青唯问道:“那个人还说了什么吗?”
见她直直地朝着自己发话,鸿雁咳嗽了一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这个邪物,很奇怪,她其实本身力量很弱,但是她可以迷惑所有见到自己的人,只要看到这张脸,动了情,那么她就会吞噬尽这个人的感情,将她的一切都转化成对自己的爱意。这种邪物自小出生在两界夹缝,又被仙魔两界不容,所以很会察言观色,夹着尾巴做妖。以前有关这种邪物的记录里,她们基本都是凭借自己的脸蛋,找个不大不小的靠山,悄悄摸摸地在这个靠山羽翼下寄存,苟且过完一生。像这样兴风作浪的,真是太罕见了。“
顿了顿,鸿雁又说道:“她既然是两界清缴的孽障,不好好苟且偷生,反而在九岭仙门眼皮子底下闹出这么大动静,倘若被仙界,或是魔界知道,都讨不了好。所以,我们想,她的目的可能不止是为了找靠山。”
青唯说道:“但是她带走我师姐做什么呢?如果不是为了找靠山,来高枝楼,在这么多宾客里选中白师姐,又是什么意思?”
说罢,她下意识地看了元师傅一样。
但元师傅的表情似乎没有丝毫变化,察觉到她看向自己,元师傅以为青唯是在担心白兮尘的安危,当即声音柔和地说道:“既然这烟娑让兮尘带走她,自然还是有用兮尘的地方。暂且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青唯这才点了点头。
心中不由得还是低叹了一声:“剑门果然是追求摒弃□□,讲修无情无欲超脱自我的地方。就算白兮尘被烟娑带走,元师傅也不会有太大的担心与焦愁。”
她心里一动,忽然又看向鸿雁,问道:“师傅她,还好吗?”
最初,鸿雁冲天而降,在嘈杂纷乱的人群里撑开结界的时候,她就听到鸿雁说过,白鲤似乎是追查魔教去了。
鸿雁不疑有他,随口道:“也算好吧?不过仙门,也就那样。你也知道,清影派上面没什么人,听其他弟子说起,白掌门似乎是上个月就下山追查魔教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按她往日的行程,估计得等好几个月再回来。”
青唯心里有些空落,但她情绪丝毫没有外露,笑了笑,说道:“师傅没事,那就好。”
江月察觉了她的失落,想说话,但还是忍了。
一番交谈之后,元师傅先回了剑门,准备将白兮尘被烟娑带走一事先向她们皇族的帝王宗亲禀报一番。
江月负责去询问高枝楼那老鸨和几个同行客人关于烟娑的事情,便也早早地走了。
就只剩受了伤尚在养伤的青唯和对着水镜向九岭回禀信息的鸿雁尚在房里。
偌大一面铜镜,鸿雁伸手在水盆里鞠了一捧水,湿了手指,在铜镜上画符。
床在铜镜侧面,青唯躺在床上,看不到铜镜里到底是什么个光景,但从鸿雁和江月的描述里也能听出来,如今仙门上算是为了这个烟娑人仰马翻。
能让弟子们为她自相残杀,又让师尊冷秋清下不去手,那得是个什么样的邪物?
光是上古邪物这个词,怕都是要让仙门抖三抖。
鸿雁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声音从容地朝着铜镜里连通的九岭尊者们禀报着他们的情况。
“根据这一路的骚乱,我和江月追查到了皇城来,在京城的花楼里找到了烟娑……”
“可惜来晚了一步,她被剑门的大弟子给带走了。”
“叫白兮尘,是皇族的公主,对,跟清影派的白掌门是有些宗亲关系……”
“是,白掌门把青唯送到了剑门,这个白兮尘是她的师姐,今天我们也在高枝楼遇到了青唯,她也在这里。”
听到白兮尘和白鲤有血缘关系的话,青唯有些失神。
毕竟天下皇族只有一家,算上传承更迭,白鲤三百年前出生于皇族,白兮尘又是皇族现如今的公主,想来白鲤应该算是白兮尘的祖祖祖祖奶奶。
不过想到白兮尘喊白鲤祖祖祖祖奶奶的场面,青唯有些好笑,又觉得画面太美目不忍睹。
等鸿雁说完,铜镜那头似乎吩咐了些什么,他一面点着头,一面声音清浅地答道:“是,弟子必然不辱使命,将烟娑缉回山门。“
说罢,片刻后,他长舒了口气。
青唯知道这铜镜中的画面必然是消失了。
她侧过脸,问道:“烟娑是两界混血的上古邪物,你是从你姑姑那里知道的?”
鸿雁眉头跳了跳,继而想到自己在这里部下了结界,旁人偷听不了,这才起身,径直坐在了桌前,样子松垮了不少,说道:“是。”
青唯又问道:“师尊他们没起疑?”
鸿雁苦笑道:“他们倒是起了疑心,可烟娑在这人间为非作歹,他们又不能坐之不理。我既然知道来自仙界的碎尘霄怎么收服,那跟她们开口谈起这些远古的混血邪物,也不算耸人听闻。”
说罢,颇有些忧愁地揉了揉眉心。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
青唯稍稍定下心,心里却始终有个疑惑挥之不去。
她倚在床上,脑袋上还缠着一圈白纱布,只觉得今上午用尽的气力此刻恢复了大半,开口问道:“那江月是什么回事?”
顿了顿,她又看了一眼门口,确定江月不会提前回来,这才说道:“我是免疫道法的体质,你是半仙混血,要说我们不被烟娑迷惑,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江月,她又是个什么情况?”
鸿雁摇了摇头,眼里有些难得的复杂情绪:“我也不太清楚……”
没等他说完,青唯神色有些古怪,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走之前,我让你好好观察她。这都三年了,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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