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看着温蒂妮垂着眼有点别扭地轻声说话的样子，心中一动。
他可能……有些明白她的心意了。
他抱着忽然雀跃起来的心，问道：“那你的情感冷漠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温蒂妮回忆了一下，“从我记事开始，就隐约有发现我在感情方面的匮乏。”
“可是你小时候没有这种表现啊。”小时候的青梅乖巧聪明，活泼可爱，哪里像有情感冷漠症了？
温蒂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一呢，我小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情感比现在丰富许多……虽然比不上你们；二呢，有情感冷漠症的人几乎都是天生的演员，哪怕我不懂开心是怎么一回事，我也能演出来。”
她太聪明了，聪明到总是能够准确地分析出自己在什么场景下应该表现出什么情绪，才能像个正常人，不惹人怀疑。
她将头侧向一边，“小时候的我没有经济自主权，自然要迎合监护人的喜好，我的父母希望我是一个乖巧优雅又不失小孩子的朝气的淑女，我只能演成那个样子，但是……你知道我其实很讨厌穿公主裙吗？”
但是长大之后，实现了经济独立，她就不用像小时候那样总是迎合别人的喜好了，所以冷漠一点也无妨。
布鲁斯轻轻点头。
小姑娘幼时每次穿公主裙，都要把脑袋上的蝴蝶结抓得乱乱的泄愤。
有一次，布鲁斯也问她为什么明明不喜欢穿公主裙，却不告诉父母，当时小姑娘手里拿着梅子，她一边吃梅子，一边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说过？”
言外之意，她也反抗过，但是显然，她的父母并没有把她的意见当回事，一而再再而三，小姑娘也就懒得抗议了。
想到这里，他心疼得不行，伸手握住她的手，温蒂妮愣了一下，倒也没有挣扎开。
姑娘的手哪怕刚刚还捧着温热的水杯，现在都已经带起了凉意，布鲁斯握着她的手，忽然问道：“所以你的体温总是很低？”
温蒂妮低头看着自己被布鲁斯握住的手，“对，我跟你说过的吧，这是心理问题，不是生理问题。”
她几乎没有情感波动，血液的流速比平常人慢上很多，体温自然也总是很低。
布鲁斯“嗯”了一声，陷入了沉默之中。
温蒂妮看了他一眼，笑出了声，“布鲁斯，你这是什么表情？不要这样，搞得就跟我得了绝症似的，我不觉得这个病是多么糟糕的事情，它并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好。”
布鲁斯目光变得柔软，摸了摸她的脑袋，温蒂妮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捂着头往后躲，“喂！你不要占我便宜！”别以为你是我喜欢的人就可以占我便宜了！
混蛋！
布鲁斯无辜地看着她：“我哪有占你便宜？”
“你还敢说没有？”温蒂妮气结，站起身压着他，像是强行撸猫那样按着他的脑袋一顿揉，感觉自己撸回本了之后，她唇角翘起，得意地说：“你洗了头之后头发还蛮软的。”手感不错。
她忍不住又撸了一把。
布鲁斯眼中带着笑意，纵容着她像个熊孩子一样胡闹的动作，慢悠悠地问：“你有发现你现在的情绪特别真实吗？”
温蒂妮僵住了，脑子快速地转动着，暗忖这个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可真不好说。
他可是蝙蝠侠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不过，她确实也发现，她在他面前时，情绪越来越多了起来……
她和他在一起时，会忍不住笑，会悲伤，会恼怒，会像个熊孩子一样胡闹……
而这些情绪，是她以前整整一年都不会拥有的东西。
她说不好这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她定了定神，镇定地反问：“所以呢？”不就是稍稍微崩了点人设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布鲁斯看着她有些警惕的样子，低低地笑出了声，“没什么。”他只是想着，要是自己这个时候拆穿她的心思趁机表白会怎么样。
算了，忍住。
小青梅现在对他的喜欢还不够，他还没有把握她会答应下来。
温蒂妮捻了捻指尖，觉得不能再跟他待下去了，说不定自己得干出什么事儿来，于是她干脆利落地撵人：“我想睡觉了，你可以走了。”
她把他拽起来，推到门前，将他关在门外。
布鲁斯：“……”
他哭笑不得地站在门前，想着青梅这是害羞了还是真的困了。
下一秒，门又从里面打开了，姑娘的脑袋探出来，补充了一句：“晚安。”然后又啪地关上了门。
这次再也没打开。
布鲁斯好笑地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想了想，拖过笔记本咨询心理医生，情感冷漠症的病因是什么。
心理医生表示，除了极少数患者是天生缺乏感情之外，更多的人是后天的，这种后天的情感冷漠症其实是一种自保的手段：因为有些东西长久地得不到，她的身体机制为了不使她因为失望而抑郁，就会让她不去期望。
布鲁斯看着心理医生发过来的这段解释，眸色沉了沉。
他想到小青梅和她的父母像陌生人一般的亲子关系，心疼得不行。
蒂妮其实也曾期待过像普通人一样慈爱的父母吧，而不是只履行法律义务，却三天两头不在家，把她丢给保姆，留下一堆命令让保姆在她身上执行，从不曾关心她的生活和心理的监护人。
只是她的期待一次又一次落了空……她太聪明了，她的身体机制在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剥离她的感情。没有爱，就没有期待，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这听起来十分中二，但却是她最无奈的自保手段。
-
第二天，温蒂妮按时起床，下楼转了一圈之后才发现，布鲁斯还没有起床。
阿尔弗雷德在一边卖惨：“我叫了布鲁斯老爷，但是……唉，您也知道，老爷从来不听我的。”
温蒂妮：“……”您觉得我会相信吗？您才是韦恩家食物链顶端的人啊。
不过看着老人家都这么费力地卖惨了，温蒂妮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那您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阿尔弗雷德将满面愁容一收，笑眯眯地说：“不如您去叫他吧，他一向听您的话。”
温蒂妮：“……”他从来不听我的话！！
“好吧，我去叫他……他现在还有起床气吗？”
“有一点。”阿尔弗雷德说，“不过他不会对您发脾气的。”
温蒂妮：？？
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肯定，但是……
好吧……
温蒂妮认栽，上楼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没等里面的人说请进，她便推门进去了。
温蒂妮轻手轻脚地走到布鲁斯的床边坐下，男人哪怕睡着的时候都是皱着眉的。
他连睡着了都不开心吗……
温蒂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像个熊孩子一样，很欠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布鲁斯，起床啦。”
布鲁斯被她微凉的手指冷醒，蓝色的眼睛因为睡意而氤氲着薄薄的雾气，困惑地叫道：“蒂妮？”
他的声音磁性且微哑，撩拨着温蒂妮的心弦，害她晃了一下神。
我要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气不过，故意拿冰凉的手在他脸上取暖，冷声威胁：“起床不起床？”
“不起。”他很坚决地说，紧接着轻声呢喃道：“你的手好凉……”
半梦半醒之间，他闭着眼睛抓住了温蒂妮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自然地带着她的手往被窝里放，温蒂妮僵了一下，手不小心碰到了他赤｜裸的胸膛，灼热的体温把温蒂妮烫得一缩，布鲁斯下意识地抓住了她往后缩的手，把她握得更紧了，无意识地吐露出像是哄小朋友一样柔软亲昵的声音，“别闹，蒂妮……让我再睡一会儿……”
温蒂妮：“！！”混蛋凑流氓！居然又又又又又占我便宜！
“谁跟你闹了？”她感到有些羞恼，靠蛮力把手抽出来，迅速往后退，她揉了揉微红的手，“快起来！别睡了，阿福都要生气了。”
温蒂妮推了推他，他闭着眼睛不为所动，誓要跟床约会到底，温蒂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起床，我就要掀你被子了。”
说着，她就把手按在了被角上，作势要掀。
布鲁斯一下子被吓醒，狼狈地裹起被子坐起身来，恼怒地叫道：“蒂妮！”
这个姑娘，怎么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早晨掀一个成年男人的被子？
温蒂妮收回手，镇定自若地迎上他的视线：“怎么了？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大？”说着，她的眼神向下瞟。
要是穿着裤子的话，他的反应不至于这么大吧？难道……他是裸睡的？
“我不是。”布鲁斯一看她古怪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岔了，稍微松了口气，迅速否认。
“是吗……”温蒂妮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出去。”布鲁斯头疼地说，“我要换衣服了。”
“哦。”温蒂妮冷漠地离开，顺便把门带上。走下楼的时候，她忽然醒悟。
他不是在裸睡，他是晨勃了。
怪不得……
温蒂妮不是很在意地拿了一块小甜饼。
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反应那么大干嘛，这么纯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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