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徐三小姐

小说:东宫宠婢 作者:逆水顺舟
    徐夫人自然是喜出望外,搂住贺文茵痛哭流泪了许久,拉着她的手,从黄昏絮絮叨叨直至深夜方才离去。

    短短几个时辰,贺文茵只觉如梦如幻,她感受到了这些年从未有过的问候与关心,尽管她分不清真假,尽管她只能笑脸相迎。

    这晚,家宴之上,尚书府的大公子徐辰良并未出现,同样三小姐徐衣渺也以身体抱恙为由作为缘由婉拒了这场家宴。

    翌日,天未亮,贺文茵睡意正浓时,却听见映雪小声叫唤她起床更衣的声音,她睡眼惺忪,瞧了瞧乌漆的窗外,嘴脸微微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虽说昨日进府时,已经有意无意地试探过,是个靠得住的人,只是初来乍到,需得多留个心眼。

    映雪是个机灵的丫头,见贺文茵满脸疑惑,忙安抚道,“小姐,这些年您一直久居在外,老爷才得知您的消息,心疼得不得了,连夜从宫里寻了两个年长的姑姑来照顾您呢……”

    映雪的眼里有些艳羡,贺文茵的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不久后便要进宫待选,徐尚德此举不过是唯恐她入宫后礼数不周,惹来杀身之祸,她淡淡一笑,不作回答。

    当两位姑姑站在自己面前时,贺文茵明白,所谓的宫规礼仪怕是要从这天蒙蒙亮起床学起,倒也算不上刻意为难,只是一时间还未适应过来。从简单的跪拜之礼,到繁琐的宫规礼仪,小到沏茶端水,每一处两位姑姑都悉心教导。

    时值贺文茵在庭院中头顶书卷练习直立的姿势时,却听见冷冷一声讥笑从远处传来,她循声望去,见对面走来一女子,身姿婀娜,肌肤如雪,虽算不上倾城之色,却也是个可人,眉眼处收敛了些许刁难和任性。

    一旁的映雪和竹枝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三小姐。”

    徐衣渺的目光早早就落在贺文茵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深情微妙。

    贺文茵并未言语,可隐约觉得此刻她出现,并非是普通的见礼这么简单,果不其然,只听得徐衣渺宛如黄鹂鸟一般清亮的嗓音在庭院中扬了开来,“听爹爹说,这些年你一直流落在外,想必吃了很多苦吧,我这尚书府虽算不上门第显赫,但也不至于寒酸落魄,从今往后,先前的起居习惯须得好好地纠正,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我尚书府颜面何在。”

    “是,谢谢妹妹提点,姐姐一定谨记。”贺文茵不俾不亢地回答,面带微笑。

    此种回答,出乎徐衣渺的意料,原以为她会小家子气,却不曾想竟是如此落落大方,便不再多说什么,又见四周立了许多丫鬟仆人,只能气得一挥袖,扬长而去。

    一旁的映雪快步上前,附她的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眼神中也满满皆是钦佩之色。

    尚书府的三小姐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说不上性子泼辣,总之也是个难缠的角色,贺文茵知晓,自己和她不过是打个照面而已,不出几个月,定会搬离这座庭院,步入皇宫。

    直至深夜,宫里的两位姑姑才道是今日功课已完毕,可以歇息。

    送她二人离了府,贺文茵捏了捏全身酸胀的四肢,抬头望了望天,只觉得原本景深春浓的夜晚,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整个天空看起来灰白寒凉。

    映雪同竹枝二人在她身后踩着小碎步紧紧地跟随,片刻不离地跟着,贺文茵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寻了借口,支了她二人离开,一个人往自己院落走去。

    路过徐衣渺的院落时,贺文茵下意识地停了停,心头难免爬起一个疑惑来,本以为徐尚德膝下无子,认了自己为义女,好为自己的前程铺路,现如今看到趾高气昂的徐衣渺,才知原是天下父母心,又怎么会忍心的亲骨肉用一生做赌注,无论输赢,怕都是没什么好下场。

    她倒吸一口凉气,正准备往前走时,却听见庭院内徐衣渺的说话声,此时的语气比先前柔和了不少,还带一丝丝的撒娇,“娘亲,哥哥也不知为何偏爱建安城的杏花饼,每年这个时候,总要走上一遭,虽算不上太远,但一来一回总需耽搁些时日,若叫他人听见,定会嘲笑他一个男子汉怎就如此嘴馋,往后哪有姑娘敢嫁给他?”

    建安二字,她很熟悉,杏花饼更是令她窒息,她长吁一口气,回了院子。

    贺文茵向来眠浅,又因白日里徐衣渺的那番话闹得心里很不自在,在辗转反复几遭后,她终于坐直了身子,趁着两小丫头已经歇下,偷偷出了屋子,呆坐在庭前石阶上。

    天凉如水,淡月疏星。

    她从袖中掏出那只白玉哨子,沉思许久,将它轻轻凑在嘴边,哨子的声音有些清脆空灵,划破长空,她觉得身子骨里莫名地钻进一股寒气。

    他会来吗?我想见他一面的。

    她想着……

    几声哨响过后,她的心也暗沉了许多。

    他不会来了,兴许是一句玩笑话,怎么就当了真?

    已经过去小半个月,离进宫的日子不远了。今日,连原本要催促她起床的映雪也没有出现,问了竹枝才知,原是府上有贵客要来,上前头帮忙去了。

    她本就闲来无事,成日里不说话倒也不觉得闷,只是不知为何一颗心就是安稳下来,又见竹枝在忙里忙外准备进宫的物件,于是随口一问:“来的是什么人?”

    竹枝正专心致志地收拾着衣物,听她如此发问,便抬头,笑盈盈答道,“回小姐的话,是太子殿下和誉王殿下。”

    贺文茵轻轻点头,柔柔地笑了笑。

    竹枝听她并未继续追问,以为是她心中纳闷,便停下手中的活,小声道,“小姐,老爷担心您怕生,所以才没有让您一同前去接驾。”

    贺文茵又点了点头,笑容依旧。

    “小姐,奴婢以为您不用去接驾,也算是好事。”竹枝心直口快道。

    “为何?”贺文茵愣了愣,她大抵也是毫无兴趣知道缘由,却见竹枝撅着嘴,一副意难平的样子,便淡淡地搭了话。

    “小姐,您虽回府不久,可奴婢觉得跟您很是投缘,说句心里话,在奴婢眼里,论才学样貌,您哪一样比不过三小姐,奴婢真是想不明白,为何老爷偏偏要将您送到那肮脏的地方去?”

    贺文茵又是一呆,不知该如何回话,可巧门外进来一人,却是映雪,她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走到竹枝面前,将她拉至自己身后,语气责备道:“快别胡说,”一面又道,“小姐,二位殿下突然临府,连老爷都有些措手不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誉王殿下挂念二小姐了,又怕唐突佳人,不敢贸然前来,故此太子殿下便也一道来了。”

    贺文茵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映雪在一旁瞧她有些走神,便也很快停了嘴。

    蓦地,庭院外传来一声瓷壶碎声,紧跟着是徐尚德暴跳如雷的吼声,“渺渺,爹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喜欢的人是成诀哥哥,爹爹您怎么可以反悔呢?”徐衣渺声音沙哑,夹带一起绝望。

    映雪和竹枝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只当充耳不闻。贺文茵被瓷壶碎地声给惊了一跳,故此他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沉默了许久过后,隐隐约约传来啪得一声,而后便是徐衣渺撕心累肺的哭声,“爹爹,女儿自小和他青梅竹马,此一生,女儿非他不嫁。”

    “今日不同往日,他,是太子殿下。”徐尚德的怒气听着收敛了不少,此□□院内,归于寂静。

    “小姐一定饿坏了吧,奴婢去膳房准备些吃食。”映雪见机赶忙支开她的思绪。

    见映雪离开,竹枝忙不迭又嘀咕了几声,“要是能和太子殿下共度良宵,只一晚,此生便也无憾了。”

    贺文茵原本心事重重,却被她毫不知羞的话语逗乐了,忍不住发问道,“竹枝,你在想什么呢?”

    “小姐,”竹枝才觉自己失言,羞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您有所不知,但凡是见过太子天颜的人,无一不夸赞和仰慕呢,皇城里的女儿家,个个都想嫁给他呢……”

    贺文茵:“……”

    沉默,还是很久的沉默。

    竹枝脸上的红晕很久才褪去,她轻轻咧嘴,很不好意思道,“小姐,奴婢只不过是仰慕罢了,胡思乱想也是有的,您可千万别告诉映雪啊!”

    “嗯,好。”贺文茵的嘴里苦苦的还略带一丝甜味,她也是许多人艳羡的对象,才子佳人,天赐良缘,理应形影不离,出入成双。

    她不敢再想下去,躬身去收拾行囊,不日便要进宫了,有太多的未知在等着自己。

    她将白玉哨子平握在掌心,端详许久,而后用一方绢帕小心翼翼地包裹妥当,再放回衣兜之中。

    兴许这就是安稳,难以求得的一丝安稳。

    一同进宫是各处选送来的良家女子,品貌自然不用多说,皆是百里挑一。在得知此次进宫,并非是备选的秀女之后,贺文茵的心平似乎静了不少,至少她能避开那些不可预知的宫廷纷争,年长一些,自可离宫,了无牵挂。

    跟着掌事公公的带领下,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打开。

    所有的凡尘俗世看似被隔离在外,却离腥风血雨又近了一层。

    一行人轻声漫步行在宫廷内,穿过长廊,踏过宫门,登临石阶,众人皆屏气凝神,小心翼翼。

    掌事的公公似乎是个温和性子,轻声细语,见到有些含糊的小宫女,只是微微摇头叹气,耐心地叮嘱万事皆要小心。

    坊间所传,皇宫险恶,大概并非如此。

    贺文茵这么猜想,偷偷抬头无意间瞥见掌事公公,以为少不了一顿责骂,哪想等来的却是慈祥的笑容。

    宫规礼仪内,但凡遇见皇子抑或公主等仪仗队,皆应下跪避让,若遇见朝廷大臣,也应俯首退让。

    看似短短的一程路,却像是走了好几个时辰,甚是难熬。快至下榻处时,贺文茵听到前头传来一阵低低的啼哭声,哭声呜咽,甚是凄惨,近前时,贺文茵的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却见一宫女头发散乱,跪在冰冷的地上,身旁有位稍稍年长的宫女,眼露凶光,正握着长鞭,往她的背上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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