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保护

    毫无心理准备,从天而降的木棍狠狠落下来,密集而有力,毫不含糊,完全就是在防备贼人的态势。在把姜清澜护在身前的时候,宁祁安的胳膊已经挨了好几下实实在在的棍棒。

    “别打,别打!丘婶儿,是客人啊!”洪程显然也被这个突发状况给吓住,愣在旁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拉挥舞棍棒的人。

    握着木棍的妇女虽然也喘着粗气,脸已经涨红,但手里的力道丝毫不减。听见洪程的话,还是没有停下动作。

    宁祁安已经反应过来了,也不再一味处于下风。她用力将姜清澜圈在怀里,死死守住,另一只手反握住棍子,借力停住对方动作。

    “嗯!嗯!”丘婶儿一股子蛮劲上来,颇有些要拼命的意味。

    洪程见她对外界信息充耳不闻,就知道情况不对,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一把抱住她,用力拖开才算暂时将冲突平息。

    “姜总裁,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被伤着了?”见丘婶儿被拉开,宁祁安这才松手丢开手里死死抓住的木棍,关心地询问被自己护住的人。

    姜清澜被刚才的情景吓得有点发懵,虽然她面对车辆失控时足够理智,但这样面对面被打的场景,还是第一回。加上还有如此温柔的怀抱将自己圈在中心,一直用血肉之躯把自己护住,也是第一回。

    让她失神的,并非全是坚硬的木棍,而是这突如其来的拉近与柔软。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高价聘请的保镖,有这个举动也实属正常,她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浮想联翩感到陌生和局促。

    情急之下,宁祁安完全顺着本能,根本不记得现在的保镖身份。但她想保护姜清澜的心情是真的,当棍棒离去,她着急查看对方伤情的心情也是真的。

    她摸了摸姜清澜的前额,拨开刘海确定毫无损伤才稍稍松口气。

    “我没事,你可以放开我了。”姜清澜的声音有些小,几乎淹没在宁祁安的喘息声中。

    “不好意思,姜总裁我刚才太激动了。”宁祁安稍稍松手,将圈住的范围放大许多,可是并没有完全撒手,眼神也保持着警惕。

    她不时向洪程拉扯的方向望去,生怕丘婶儿挣脱开来又跑过来厮打,农村妇女常年干活,手劲不小。就算是手里没了武、器,这几巴掌挥下来,也不是姜清澜那张细腻白皙的脸能够承受的。

    “对不起,姜总,让你们受惊了!”

    丘婶儿被闻讯赶来的女儿跟女婿一同拉扯着带回了屋子,洪程这才过来连声赔罪。

    见状,宁祁安才敢正式松手,还姜清澜彻底的自由。她轻声抽气的样子,触动了姜清澜。她动了动唇,想要开口询问对方的伤情,洪程又开口了。

    “估摸着丘婶儿今天又犯病了,她自从家里出了那么大变故,这儿就不太正常了。”洪程抬手指了指脑子,又将手放到心口,轻轻锤了几下。

    宁祁安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表示怀疑。要是这丘婶儿是个神经病患者,为什么洪村长要首选到她家探望呢?难道真因为想让姜清澜看看人间疾苦吗?

    姜清澜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拨了一下刘海,道:“既然丘婶儿有病为什么不送去医治?她的情况很可能是创伤后遗症。”

    姜清澜常年在国外,做的是跟医学有关的研究,对于人的情绪疾病研究也有一定涉猎。丘婶儿是后天遭遇变故打击才生病的,应该可以通过治疗得到有效控制。

    洪程面露难色,似乎不知要怎么解释。丘婶儿的女儿洪小元从屋子里出来了。

    “妈妈的病去医院治不好!”

    洪程闻言立即转身,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乱说。

    “你是姜总丰县矿场的负责人?”洪小元走近了些,从上到下打量了姜清澜一番。

    “你好,我叫姜清澜,现在是丰县矿场的管理人。”姜清澜并没有被这不善的问话刺激到,依旧保持着礼貌。

    “进屋说。”洪小元把头一甩,扭身走在了前面。

    等一行人跟着进了一楼客厅,就听到洪小元冷冷地说:“洪程叔忙得很,就别在这儿耗时间了吧。村里那么多口人等着你去出头帮着讨饭呢,我这里没啥值得守着的。”

    姜清澜从刚才在院子里到进入屋子,已经察觉到洪小元似乎对洪程有所不满,话里话外都是嘲讽的意味。

    “是帆叔让我领着姜总她们过来的,要是我先走了,怕是不好交代。”洪程难得在洪小元面前低声下气,说话也带着刻意讨好。

    “这都看着多少年了,还怕什么?当年俺们没说什么,现在又能咋样?”洪小元说话的样子,实在不好看。

    不时翻着白眼,一脸的戾气,就算洪程已经在退让了,她还得理不饶人,不给人台阶下。宁祁安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大概是因为刚才她母亲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顿乱棍,打得她的手臂到现在还作疼。

    “洪程,如果你不介意,不妨在院子里等我一下。”姜清澜微笑着给出自己的提议,让僵持的双方都各退一步。

    等到洪程离开客厅,洪小元脸上的倔强才稍稍褪去。但是对于姜清澜跟宁祁安,她也并没有多少信任感,始终保持着戒备。

    等到姜清澜说明来意,她才略微和缓了神色。提起多年前的那起事故,她的眼底终于浮现了哀伤的颜色。

    “姜小姐你有心了,其实我们家,也就这样过了这么多年。你要是不来的话,也没什么的。”

    说到这里,洪小元的声音明显哽咽起来,宁祁安看得出她在努力压抑情绪。姜清澜伸手轻轻抚在洪小元的肩头,人并没有立即靠近过去,避免给对方造成压力。

    洪小元的丈夫这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妻子的样子立即就加快步伐走了过去,把洪小元一把搂进怀里,怒视着姜清澜。宁祁安现在的危机感很重,看到对方一个大男人有了怒意,她也没有干站着,毫不迟疑地走到姜清澜身旁,更是往前站了半个身位,将自己挡在前面。

    她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是不讲道理的突袭,现在是半点大意都不能再有。

    “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一直不闻不问,去讨说法也被赶回来。等到我们都死心了,你们又跑来假惺惺搞什么探望,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洪小元的丈夫是邻村过来的上门女婿,这么多年,这个家其实也都是靠着他在撑着。

    虽然是个没有多少文化的普通村民,但他对妻子是极好的,对于患病的岳母也很有耐心。刚刚他看到自己妻子脸上那副神色,就心疼不已,浑身的刺也都竖了起来,随时准备战斗。

    姜清澜很少有机会跟这些人正面打交道,平时她接触的大多都是跟她背景差不多的人,又或者是搞科研的高学历人群。现在的气氛,她心里也有少少的发怵。

    而宁祁安及时地靠近,给了她安定。她将身体朝着宁祁安倚过去,对方的运动裤材质并不太舒服,可是她却莫名觉得这种真实触感能让她慌乱的心情得到安抚。

    “我刚刚正式接管矿场的业务,也查看了过去的财务报表,发现有很多问题并不清楚。当年的抚恤金给得很高,远高于那个年代的法定标准。”

    姜清澜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到洪小元瞬间瞪大的眼,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向她。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平静地说:“而且还有一笔数目不菲的支出,却没有写清楚具体用途。”

    洪小元靠在丈夫怀中,冷笑道:“你啰嗦了一通,说的这些我们都听不懂。你大老远跑过来,把许多年前的事又翻出来说一遍,该不是想让我们把抚恤金还回去吧?”

    姜清澜看到对方夫妇的情绪有了极大波动,连忙摆手制止,说:“你们误会了,不管当年支付了多少钱,这笔钱姜氏集团都绝对不会再拿回去的。”

    洪小元夫妇闻言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将信将疑。

    “可是,我想知道当年你们是不是收到过抚恤金以外的另一笔钱?当然,这笔钱就算你们收了,我也不会向你们追讨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年的具体情况。”

    宁祁安回头看了一眼姜清澜,见她神色如常,心里暗道:“原来被讨薪风波启发的姜总裁跑到这里来是为了追问当年的旧债啊。”

    虽然姜清澜明确表示不会追回当年的款项,但是她执意要查清楚钱的去向,说明她已经掌握了足够证据,证明那笔钱并不是用于矿难事故善后处理的。

    “烦不烦!你们这些有钱人都那么有钱了,还追着那么十几万不放,到底图个啥!”突然,洪小元的丈夫猛地起身,摔破了桌上的茶杯,水渍溅了一地。

    宁祁安已经有了经验,没有半分迟疑,后退小半步,把姜清澜拉起搂在怀里。动作十分连贯流畅,没有半点生疏和犹疑。

    姜清澜偷偷看她,只见宁祁安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洪小元夫妇身上,不时还用余光扫看四周,寻找着潜在危险。却唯独没有将丁点目光分给怀里的人,姜清澜竟说不出心中到底是自在还是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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