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男贼眉鼠目的一直瞄着雁书归,旁边仍旧坐着的上次那个绿帽男讥笑道:“老弟,你这眼神直勾勾的莫不是想吃人哩!”
黄花男笑的猥琐,他舔了舔唇言语蹇浅:“我今儿个还真想吃人~”说着又明目张胆的瞟着雁书归。
雁书归干咳了两声,以示警告。可黄花男偏生是个不识趣的家伙,听到雁书归咳嗽更是壮了胆子,他斜抛了个媚眼,张口笑道:“这位公子好生面生,可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小弟黄德衡,公子这般人物叫我阿衡就好。”
“不好意思,我不随意和外人结交。”雁书归委婉拒绝道。
龙山外听了冷哼一声,他雁书归不随意与人结交?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莫不过如此。
黄花男讨了没趣,娇嗔一声:“公子,怎地这般无趣?你这样标致的人,趁年轻多结交些人,玩些新奇的,不正快活嘛!”黄花男说着手就摸了上来,“公子,阿衡还不知怎么称呼公子呢~”
雁书归显然是动怒了,他一手拂开了黄花男的手,厉色道:“我对你没兴趣,滚。”
龙山外看了黄花男一眼,又低下头吃着自己的肉,可不是嘛,雁书归感兴趣的可是师尊那样朗月清风的模样,再不济也要是模样周全清秀干净的。
这黄花男在他面前不过是倒胃口的蚂蚁,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那种。雁书归能克制这么久不对他动手,还只是骂一个滚字,龙山外都不由得佩服雁书归如今装模作样的道行了。
雁书归双眼凌厉,面上虽无怒色,但隐约间那股煞气骇的黄花男心底发慌,怏怏地扫兴坐了回去。
白衣男和绿帽男小声嘲笑着黄花男,惹得他更为不快。但又倾羡雁书归的美色,时不时的还向那边看去。雁书归苦于龙山外在此,若是其他人,他断然拂袖而去,或是私下动动手指给这人暴打一顿才好。
须臾,隔壁桌的绿帽男又开始夸夸其谈,“啧,我前儿个又听了件大事!”
黄花男用水过着碗碟,无精打采道:“什么大事?还有我的终身大事大吗?”说完,又瞄向雁书归。
雁书归忍不住眼神如刀子,狠狠地剜了一眼,黄花男被这股浑然自带的戾气吓到,险些跌了碗碟,匆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白衣男笑道:“老弟,如今公子哥们都喜欢矜持自重的,要不你也学学?”说着他的视线移向了龙山外,龙山外先是诧异,不一会儿反应过来,也狠狠地剜了眼白衣男。
白衣男戏谑一笑,继续冲绿帽男道:“老兄你快说说,是什么大事?”
绿帽男又故意哑着嗓子道:“曾经的修仙界十七峰之首,那个不借伞广思淼被妖尊逮着把柄了!据我在修仙界的堂兄弟说,广思淼他——也是妖!”
“你可莫要胡说,人家好端端一个正派人士,怎么可能是妖。早些年他来人界祈福,我还见过他,仙风道骨还一点架子没有,哪里会是妖里妖气的妖!”白衣男摇了摇头笑着,全然不信。
龙山外方才一听绿帽男的话,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眼雁书归,雁书归弯眸浅笑,小声道:“师弟,我……”
话还没说出口,龙山外就又低下头,不去理他。雁书归丧气的支着脑袋,看着一桌的菜肴,怎么也吃不下。
隔壁绿帽男又道:“你知道什么?现如今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消息修仙界,妖界现在都传开了,也就咱人界消息不通,至今也就少许人知道。传闻广思淼都在迹烙顶问斩了,金丹都被剖了。”
“即便他是妖,也不能这么残害吧?”黄花男圆睁双眼讶异。
绿帽男喝了口茶,咧嘴阴笑道:“是妖当然罪不至死,但残害修仙同僚,还包藏祸心,可就其罪当诛了。”
“害哪个同僚了?”
“捻焰君啊!”绿帽男提高了声量继续道,“捻焰君当年那些祸事,可都是他给嫁祸的!咱们,可真都错怪捻焰君了。”
黄花男啧叹:“啧啧啧,我就说捻焰君朗月入怀般的好人,就不像欺师灭祖的歹人!”
龙山外冷冷一笑,之前还说我不配为人,如今我倒又成好人了。隔壁三人又开始赞叹捻焰君的好人好事,龙山外听着直犯恶心,他见鹿肉吃的所剩无几,拎起小半壶酒起身。
雁书归匆忙跟了上去,隔壁桌三人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黄花男率先狐疑:“这两人怎么着也不像是一路人啊!怎么还一块儿出入?”
白衣男打趣道:“我不是说了嘛,如今公子哥喜欢矜持自重的呗!”
绿帽男猥琐眯着眼:“这我也懂,白日里矜持自重禁欲不言,晚上一声更比一声浪,咿嚘起来比唱曲儿的小官儿还厉害!”
雁书归耳力非同常人,走至外头,听到里头众人讥笑嘲讽,怒从心起,手掌蓄力一记妖力掌风扫到里头,顿时三人被怪风掀起,再重重摔下,摔得声振屋瓦,七横八竖躺着哎呦不停。
外头徐娘刚和龙山外告别,一听里头动静,慌忙进去一瞧,三人摔得直叫唤,徐娘瞪大眼睛骂道:“你们几个在里头作什么祟呢!哎呦呦,我的红漆桌椅啊!”
徐娘一边叫骂一边看着三人情况,小二儿匆匆去请大夫,里头几个见了怪风吹过的人七嘴八舌的吵嚷着,一时间里外乱成一锅。
龙山外蹙了蹙眉,雁书归低声道:“我未认真,他们顶多是皮外伤,不打紧的。”
龙山外不想在这再惹是非,免得再为徐娘添乱,便迈步出去。雁书归又紧随其后,他低声唤着龙山外,可龙山外并不搭理他。
走出长阳城,雁书归忽地灵光一闪,快步走到龙山外跟前,见四周无人,两只眼睛灿若星子,“师弟,你可想跟花染说话?”
说不想自然是假的,当初听闻花染和兰添一齐除妖死去,他几度伤心断肠,听得花染死而复生,这大抵算得上他这些年来最好的消息。
不过若未猜错,花染现在应是在迹烙顶上,雁书归现在又这样问,难不成又要带他去迹烙顶。龙山外凝着眸子,散着寒气道:“你想作甚?”
雁书归见他防备自己,赶紧解释道:“师弟,你别错意,我不会强迫你的,我只是有个法子让你和花染说话。”
“什么法子?”
“你看。”只见雁书归右手食指法力凝聚成形,转眼间生成一只浑身雪白的蝴蝶,蝶翅扇动翩然而起,“这蝴蝶乃是我法力生成,不生亦不死,是件随身携带的小玩意。可与旁人的蝴蝶传音,我给它起了个通俗易懂的好名字,叫蝶话。”
“……”
见龙山外盯着这只蝶话,雁书归轻轻按了按蝶话的翅膀,好像蝶话的翅膀有什么机关似的,他按了几个位置,蝶话便飞到他的耳侧,蝶尾不停闪动着银光,不一会儿银光消失不见,蝶话里突然传来声音。
“找到小师弟了?”
这冷冰冰的语调,不是花染的声音还能是谁,龙山外眼眶红了,他的二师哥没有死。他苦涩一笑,声音颤抖道:“二……二师哥。”
雁书归拍了拍蝶话的尾巴,蝶话灵活的飞到龙山外耳侧。那头的花染停顿了一会儿,平静的声音有了起伏,“阿龙……你还好吗?”
“挺好的。”龙山外苦涩的笑着,又问道,“师哥,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你当初究竟遭遇了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花染又顿了顿,“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龙山外默然低下头,眼尾微垂,“没什么,都过去了。”
“大师哥和你的事,一时半刻确实难以言说。我如今炼药关头,待我得空便来寻你。”
“嗯——”
雁书归站在对面听着龙山外和花染的一言一语,心底无比艳羡,想当初他“死而复生”龙山外远比这时激动,可他……如今他只能看着龙山外对他人欢笑,与他人言语,他在龙山外眼里什么都不是了。
龙山外又和花染说了好一番话,从花染那得知兰添也未死,只是如今昏迷不醒,花染要炼药救治兰添,他们一直说到蝶话蝶尾闪烁红光,才道了别。
雁书归见状,食指一勾蝶话便从龙山外耳侧飞了过来,他按了蝶话的头一下,对龙山外温柔解释道:“按它的头一下,就能断了彼此间的蝶话了。蝶尾闪烁红光,说明蝶话没有法力了,需要好好休息。”
“这么不经用的吗?”龙山外觉得新奇,几乎脱口而出。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又给了雁书归说话的机会。
雁书归笑道:“方才只是给你展示一下蝶话,师哥再给你凝一个持久耐用的蝶话,天下间独一无二的。”
龙山外冷冷地拒绝道:“不必,我没那么多话说,用不着。”
雁书归右手凝力,缓缓地又凝成了一只蝶话,浑身金光流灿,只一眼看去便知这只比刚才那只灵气充沛数倍。他将蝶话递到龙山外面前,“师弟,你有了这个即便不和我说话,也可和花染说话啊。对了,你若是想,还可以和师尊说话,你不是最喜欢师尊——”
龙山外几乎想笑,最喜欢师尊,亏雁书归能说出这种话。他见雁书归说的几乎哀求,想来有这个东西的确也会方便些,即便有他也就联系一下师尊花染,免得他们担心自己也好。
“换个颜色。”
“什么?”
“换个颜色,金色太亮眼。”
“这么说师弟你要了?”雁书归欣喜道,“我这就给你换,师弟彤色如何?”
“太艳。”龙山外皱了皱眉头。
“那黑色呢?”
“太暗。”
“蔚蓝如何?”蝶话在雁书归手心一转,周身淡淡的蔚蓝,如同清澈明朗的晴空。
“可以。”这是龙山外最喜欢的颜色,雁书归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对面洋洋得意的欣喜着自己选中了颜色。
忽然间蝶话飞至龙山外耳后发间,“这是做什么?”
他刚要伸手去摘下蝶话,却被雁书归制止,雁书归笑道:“他这是休息了,躲在你耳后。放心,此刻他是隐身的,你不唤他出来,他是不会显形的。”
龙山外没再说话,他继续赶路回家,雁书归在他身后看着他如今的身形,与当初无二。只是眉眼样貌间比之前还要清冷,下垂的眼尾也更显得没精神。
快走到龙山外的茅草屋,龙山外止步转身,沉声问道:“蝶话会让你随时找到我吧。”
雁书归没有说话,龙山外又道:“我知道你一旦找到我,我是逃不开的。不过我有一点想不通,你怎么徒然就转了心性?”
“花染都跟我说了……”雁书归内疚的低下头,眸子里漾着悔意,“妖界之门的事。师弟,是我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当初又是铁证,所以我才…………”
“铁证?”龙山外冷笑,“雁书归,说到底,终究是旁人的错,你雁书归至始至终清清白白是吗?”
“不是,师弟你听我说……”雁书归急道。
“说什么?说那些毒发的难民是自己平白无故染了毒,还是说我和师尊那事你从始至终全然不知?还是说剖金丹断手足,下朝死暮生之毒,都是旁人所为?”
“师弟,我……”
龙山外眉眼清澈如初,眼波却是哀伤,“别叫我师弟,我说过了,你的师弟早就死了。”龙山外剥开上衣,心膛上一道褐色的伤疤丑陋的长在光洁的肌肤之上,雁书归看着不知是心疼还是觉得可怖,他皱了皱眉。
龙山外苦笑道:“很难看吗?”
“不难看,不难看的……”
“如果我的尸首还在,这里应该也是有道疤的。”龙山外合上衣裳,静静地看着雁书归,“还记得当初你带我上迹烙顶是怎么说的吗?”
“我……”雁书归此时内疚涌上心头,他连看龙山外眼睛的勇气都快没有了。
“怎么你忘了”龙山外平静道,“不过也不打紧。我虽忘性大,但你这段话我可是刻骨铭心的记着。如今要我替你说吗?”
“…………”
“龙山外有辱师门,残害苍生,作孽深重,理应不得善终——”他说着,也不知是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眶里落下,不由得顿了顿,声音沙哑字字泣血,“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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