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腔奋勇前来此地, 不但没能立到寸功,反而闯下大祸, 想必心中既是焦躁,又不甘吧”
不得不说此人将自己的心思摸的很准,蒋将军这时也回过些神来, 这人掐着这个点来, 对此事来龙去脉比自己还清楚, 想必其中猫腻定与他或者说他背后的主子,脱不了干系。
“且说来听听, 你要如何拉本将军一把难不成你还能改变皇上的主意, 不计较本将军的罪过不成”
灰衣人举起手指,撑在腮旁, 笑笑, 看了眼他厅中还留着的一名侍从。
“这是本将军心腹, 你直说便是。”
“我家主子虽然不能改变皇上的主意,但若是将军您想,换个人来做这皇帝,您的困境说不得就能成为机遇呢”
蒋将军顿时瞪大双眼,右手下意识放在刀柄之上,“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将军稍安勿躁, 且听小人把话说完,您再发怒也不迟。”
“如今您犯的这罪, 说小也小, 说大嘛便是掉脑袋也寻常。至于最后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 还不是您一念之间”
“那些人是你们安排的”
灰衣人微笑颔首,“不止。您就不好奇月桑为何至今还沉得住气”
“你背后主子究竟是谁竟敢勾结外敌,图谋不轨”
“将军话先别说的这样难听嘛,指不定最后,咱们还能有共事的一天呢”
“还是说,将军打算就这样回京请罪,然后等着皇上发落,从此蒋家在京城毫无立足之地”
“您猜猜如果月桑以您的所作所为为旗号,挑起两国争端,您能否承受得住这样的责任,有何颜面去见我朝百姓呢届时您怕是要名声一落千丈了。”
这人很明白蒋将军的软肋在哪里。
“将军,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咱们何不破釜沉舟,拼他一把”留在厅里的侍从是蒋将军带了数十年的心腹,平日里在他这儿说话也有些分量。
蒋将军陷入挣扎之中,小皇帝虽然不待见他,偏爱卫国公那一大家子,但是谋逆之事他从未想过
“将军若是还没想好,您可以慢慢考虑,作为诚意,您做的事,暂时不会捅出来,月桑也不会往京城发去国书。您,好好考虑。”
垂下头轻轻勾了勾嘴角,灰衣人不等他回答便转身大步离去了。
等到蒋将军往京城去了奏报之后才想起,他们将此事隐瞒下来,不就是在逼着自己要么自首,要么答应他们吗
但是自己根本别无选择。
奇怪的是自那以后灰衣人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倒是前些日子听说了皇上在行宫遇刺的消息。
蒋将军立刻便想到了他们,他们胆子也太大了些
得到消息时蒋将军心脏砰砰跳的厉害,竟不知自己到底盼的是怎样的结果。
待听到皇上安然无恙时,怅然的坐回椅子上。
“将军,外面有一人求见。”
“什么人也能随便求见本将军了,不见。”蒋将军心中正是恼火,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一直没个下文,闹得他心里不上不下的。
“那人说他三个月前曾见过将军一次。”下人有些为难,那人看着挺胸有成竹的。
“让他进来”蒋将军脑子里立刻想到了那名灰衣人。
顺势摆摆手将下人都遣了出去。
“将军别来无恙。”
“你还敢上门上次本将军一时震惊过度这才放走了你,怎么不怕本将军将你抓起来交给皇上再将你们的计谋全盘托出,兴许皇上还能看在这份上允我将功折罪”
“可是如今我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而将军,也安然无恙的呆在这蜀西郡,不就证明了将军的选择”
虽然心里已经妥协了八分,蒋将军仍是脸色不大好看。
灰衣人打开手中折扇,一挑衣摆在椅子上坐下,循循善诱。“将军,时不我待,此次虽是我们先设了局,但事到如今您何不将计就计,抓住这个天大的机遇呢”
蒋将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你家主子真能成事就凭那些刺客,还有我手里这几千兵马”
“能不能成事我说了不算。我家主子若是没有几分成算,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鼓动您这些人跟着他”
“说了这么久,现在总该告诉本将军,你家主子究竟是何人了吧”他心里有些猜测,但不确定。
灰衣人也不拿乔,如今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自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提手在茶杯里蘸了水,在桌上写了个字。
蒋将军盯着看了一眼,果然。
“事成之后我有何好处”这便是同意了。
“您觉得,卫家如何”
蒋将军呆了呆,他这把年纪了还要拼死拼活挣军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为蒋家谋得世代荣华,传承千百年不衰吗
而定国公府那般便是自己最向往的。
世袭罔替,代代相承,何其诱人。
见他明显已有心动,灰衣男子再下一把猛料。
“不知将军可还记得三年前被您亲自下令赶出京城的那名贫家子,今科榜眼,如今的御前红人,何文霖何大人”
蒋将军浑身一震,自己早已将知情人全部封了口,这人从哪里查到的
“将军不必好奇,云妃娘娘同何大人两小无猜,感情甚笃,却不幸被有权有势的家人拆散。如今贫家子金榜题名,伴君左右,不知将军可有后悔”
蒋将军黑着脸,怒气腾腾。
“本将军有何后悔的他一个穷小子也敢癞想吃天鹅肉,肖想我女儿即便他如今得皇上青眼又如何哪里比得过京城知根知底,家世雄厚的世家子弟更别说我女儿如今是高高在上的云妃,岂不比做他一个六品官夫人强”
蒋将军从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怎能便宜了他
灰袍人轻笑一声,“是啊,如今蒋大小姐已经是皇上的云妃了。只是不知,若皇上知晓,自己的女人竟然心有所属,对自己跟前的臣子念念不忘,会作何感想”
“你胡说什么”
“大人方才不是问我如何得知这笔陈年旧账的吗您说除了当事人,还有谁能知道的如此清楚呢”
“大人想必有所不知,咱们的何大人胆大包天得很,琼林宴上也敢夜会云妃娘娘呢。”
“孽障”蒋将军震怒的将桌上所有东西拂到地上。
灰袍人笑容不变,继续投下一个重磅炸弹,“说来蒋将军可能不信,这宫里宫外都知道,皇上除了熙贵妃外还宠幸过云妃娘娘,想必您也一直以此为豪吧”
“那孽障虽比不过熙贵妃,但能得皇上宠幸也算福泽深厚。”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若是栖云有朝一日能诞下皇子,母凭子贵
说不得那个位置也能争一争。那自己不就是国丈何必冒这样的风险跟他们一起。
灰袍人显然并不想给他留下任何幻想的余地,“若是小人告诉您,皇上从未宠幸过云妃,或者说是除了熙贵妃,宫里没有别的后妃承过宠,将军还会如此想吗”
“怎么可能”蒋将军根本不相信。
“不管将军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再者,将军远在西南,对宫中消息定是不大灵通。我昨日接到京城来的消息,皇上似有意立熙贵妃为后呢。”
不去管他被这一个个重磅炸弹震得有多厉害,灰衣人站起身来,拱手欠身行礼,“小人奉了主子之命前来与将军接洽,只为共谋大计。如今将军的心意小人已经明了,主子若是知晓定会欣慰之极。想来将军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小人先告退了。将军若有事,派人到城南怀恩寺寻一名为道远的僧人便是。”
蒋将军今日这状态显然不适合议事,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不过终究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很快便冷静下来。
既已打定主意选了那通天之路,便不容自己犹豫。
边境风起云动,宫中也是暗潮汹涌,透着股风雨欲来的架势。
“皇上,这是臣妾方才特意给您熬的鸡汤,近日政事繁忙,也好补补身子。”
“这些事吩咐下人去做便是,何苦累着自己”话虽这样说,脸却是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李公公连忙打开食盒将鸡汤取出来盛给皇上。
“嗯,元儿厨艺大有进展。”
话里话外的调侃秦怀妩听的分明,又在拿前些日系自己做的小食说事了,“皇上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当时您可是对臣妾厨艺大加赞赏,还说臣妾比之御厨也不差。”
傅瑜景默不作声的喝汤,不敢再多说。若不是当时极力夸赞她,这会儿自己哪里还能喝到这鸡汤
这个小懒虫,就是个只能顺毛捋的。
“朕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不信元儿摸一摸朕的心,看看有没有说谎”
说着就要拉过她的手放自己心口。
秦怀妩看出来他就是想借机占便宜,眼角眉梢都是纵容,顺着他将手探过去轻轻划了几下。
最先败下阵来的还是傅瑜景,“咳咳。”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傅瑜景看了眼站在一旁没点眼力劲儿的李安,只觉得他是越来越碍眼了。
秦怀妩好笑的嗔他一眼,“皇上喝完汤便好生做事,臣妾先回去了,晚上等您一起用膳。”
这话他听了只觉心里热乎乎的,贴心的紧,眼底柔情毫无掩饰,“嗯,朕会早些回去的。李安,送娘娘回宫。”
“是。”
下午喝了鸡汤,傅瑜景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精力充沛,迅速将堆在案几上的折子给处理完,将近晚膳时分终于搁下朱笔,归心似箭的往熙和宫赶。
如今他总算明白书里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何滋味,心心念念就是那一人,唯有时刻见着才能安心一般。
因下午坐久了,他命人撤了辇车,只领着李安同几个小太监步行过去。
行至御花园时,却听到一处茂密的花丛后传来两名小宫女的说话声。
“你说的可是真的熙贵妃这般久以来未能有孕是她自己一直主动服用避子药的缘故”
“当然是真的,你还记得前些日子被熙和宫赶出来那个叫绿玉的宫女吗听说就是因为她无意间知道了熙贵妃的秘密,这才被王嬷嬷发落去了洗衣房里”
“可是,熙贵妃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做皇上待她如何咱们满宫上下谁不知道,再说哪有不愿孕育皇嗣的嫔妃呢”
“还能有什么原因,要么心里有人,要么心里有鬼呗。”
“嗨,我一直还以为是她不能生呢,谁知道竟是她自己不愿生。”
“真是奇了怪了。”
李安悄悄吞了吞唾沫,身子不自觉的发抖。
早知道方才发现这两人的时候自己就该立即过去将人赶走,谁知被皇上这一拦,竟然听到了这样一个惊天的消息
李安根本不敢抬头,连呼吸都不觉放轻了。
那两名宫女还在说着八卦,傅瑜景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那些话语还在耳畔回响,脑子里嗡嗡一片,难得的无措。
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滔天的怒火,但他还是知道不可听信这二人一面之词。
“李安,去将人给朕带来。”
听到这冷如冰窖的声音,李安浑身一哆嗦,一时没反应过来皇上要自己去带谁来,莫非是贵妃娘娘
“皇上,您,您要见谁”
面无表情的侧过头看着李安,傅瑜景薄唇微动,“当然是那名叫绿玉的宫女。”
“是,是。”听到不是贵妃娘娘,李安顿时松了口气。
皇上自己不敢忤逆,可是那位自己更不敢得罪啊
谁知道哪天皇上回过头来又收拾自己
傅瑜景胸中憋了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身后小太监见李安离去,战战兢兢的上前,“皇上,咱们该走了,晚膳时间快,快过了。”
瞥了眼小太监,傅瑜景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几欲喷涌而出的冲动,语气毫无波动的道,“先回朕的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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