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带着人很快便在洗衣房里找到了正与他人说闲话的绿玉, “你就是绿玉”
好歹也是在熙和宫待过的,绿玉一眼便认出了李公公。
忙站起身, 瑟缩着行礼,“奴,奴婢正是。不知公公”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带走。”
不等她说完, 李安便不耐烦的命人动手, 他可还赶着回去复命, 没工夫听她胡咧咧。
不过,看着前面被人押着的那个瘦小的女人, 李安眼珠子转了转,叫来心腹, 耳语几句。
很快心腹听命消失在夜色中。
李安谄笑着上前,轻声道, “皇上, 人给您带回来了。”
傅瑜景负手站立,僵了一瞬,过了许久方才听到般转了过来。
深邃的眸子扫了李安一眼,意味不明。李安会派人去向她报信他心里有数, 也是默许的。
不过还是不爽。
李安微不可见的抖了抖, 皇上那洞察一切的眼神令他心中生寒,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自己这不是体察圣意嘛
他可不傻, 这会儿皇上正是震怒之中, 自然怎么都看自己不顺眼。
但这么几遭下来, 他可下是将皇上和贵妃娘娘看透了,皇上在外是说一不二,威仪赫赫。
但在熙和宫里
反正这时候卖贵妃娘娘一个好绝对不亏,那位向来出手大方,又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今后日子还长着。
没工夫收拾他,傅瑜景视线投到地上跪着的小宫女身上,语气莫辨的开口,“便是你在宫中散布贵妃娘娘的谣言”
“皇上冤枉奴婢不敢”绿玉长相也算清秀可人,此时吓得泪眼盈盈的跪伏在地,满脸委屈与不解,倒是有几分惹人怜惜的意思。
奈何傅瑜景视若无睹,“你之前是熙和宫的宫女”
“是。”绿玉擦了擦眼泪,嘤嘤啜泣。
“缘何被发落出去”心中已是极为不耐,傅瑜景仍得按下性子。
“是,是奴婢发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被王嬷嬷处置了。”
听出她话语中影射的东西,傅瑜景皱了皱眉头,脸色黑沉。
“不该知道的事可是你往外谣传的娘娘服食避子药一事”咬牙切齿的将这话问出来,傅瑜景后知后觉的心似被重锤敲打一般。
“奴婢没有谣传”绿玉闻言抬起头来,鼓起勇气直视着皇上,“皇上,奴婢所言俱是真的。娘娘她,她确实一直在服用”
“够了”傅瑜景挥手将桌上砚台狠狠砸出去,还不解气,又将堆成小山的折子也拂了一地。
李安见皇上胸口起伏不定,显是气的狠了,忙叫人把这宫女压下去。
绿玉见势不好,赶紧挣扎着开口,“皇上,奴婢所言千真万确啊奴婢手里还有证据皇上”
“慢着。”
寒冷彻骨的声音不带情绪的在殿中响起,绿玉低下头微微勾了勾嘴角,得逞之色一闪而过。
傅瑜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如何,但是,“证据何在”
绿玉赶紧道,“因事关重大,奴婢一直将证物随身携带着,只是惧于娘娘威势,一直不敢拿出来。”
说着绿玉自袖口掏出一只荷包,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
“皇上,这便是奴婢在贵妃娘娘宫中找到的避子药,奴婢曾亲眼见着娘娘在侍寝完后服下,更是,更是一次偶然偷听到贵妃娘娘和妙云姐姐的对话”
“你不过一介外殿接引的小宫女,哪来机会接近寝殿,更别说如此机密之事还能被你听到”
绿玉当然不会说自己先是有意偷听到之后才趁着娘娘远行摸进去偷到药的。
“奴婢也是无意间听到的,许是娘娘惯行此事,一时大意了。”
“带下去。”
绿玉没想到皇上就这样问完了,她还准备了许多的说辞呢
傅瑜景凝视着眼前这粒药丸,良久,“李安,去太医院一趟,把这东西也带去。”
“是。”
李安忧心忡忡的接过药丸,面上挣扎一番,仍是试着劝慰,“皇上切莫听信这宫女一面之词啊,她本是犯了错被逐出去的,心中定怀怨恨,不可信啊。若是为这只言片语,伤了您和贵妃娘娘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感情”
瞧着皇上像是能听进去,也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李安接了句,“何况皇上既是存了疑,不妨亲去问问娘娘,不就知晓了奴才看这等大事,娘娘也不像是会狡辩之人。”
瞥了他一眼,傅瑜景动了动指节,冷声道,“需要你来说还不快去。”
“是。”
殿内只剩了傅瑜景一个人,夜色不觉已降临,四面燃起了烛火,灯影摇绰,衬得他越发面目冷凝。
李安所说他何尝不懂
听到那两名宫女的碎语,他先是不可置信,接着第一反应便是去当面询问她,求一个答案。
可是,可是
行至窗边,傅瑜景望着天边那弯新月,陷入沉思。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这是真的,她是真的不愿意为自己生儿育女。
眼神骗不了人,以前她的眼里根本没有半分情意,自己心知肚明。
但是现在有几分,他也不敢确定。
他犹豫了,或者说,他胆怯了。
最后还是选择了回自己的未央宫,至少让自己先冷静冷静,以免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些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想到这些,傅瑜景仍不住自嘲一笑。
这还像你吗傅瑜景。
“皇上,奴才自太医院回来了。”李安推开殿门进来,见着皇上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窗前,神情落寞,不免心疼。
他跟了皇上也有近十年,眼看着他从不受宠的太子,一步步踏上皇位,长成为一个雄才大略,睥睨天下的帝王。
却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皇上的字典里,什么时候有了惆怅二字。
想到太医给出的结果,李安竟有些不忍心告诉皇上了。
也不消他说,傅瑜景看他神色便明白结果了。
“朕应该明白的。”她一开始装傻充愣不愿入宫,后来又虚与委蛇同朕逢场作戏,这些不都是自己默许了的。
所以她有这样的举动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他还是很生气,不知要如何面对她。
“皇上,那绿玉不是说这药都是咱们去行宫之前的了您和娘娘如今琴瑟和鸣,感情甚笃,娘娘定然早已停药了不是”
听了这话傅瑜景不但没受到安慰,反倒更心塞。
他完全不愿去想若是她现在还在服用,自己要怎样处置她。
真要处置自己肯定会心软舍不得
她的情有可原,又让他情何以堪,如何自处。
心中无端升起一股对她的怨恨来,这个冷心冷肺的女人
主仆二人一时无话,殿内寂静一片。
半个时辰前,熙和宫里。
秦怀妩站在门口望了望,始终没见着皇上銮驾。
妙香见娘娘这副翘首以盼的模样,掩唇偷笑,点了点妙云。
妙云面上也浮出笑意,“娘娘若是等不及,不如咱们到前头去看看,迎一迎皇上”
秦怀妩抚了抚髻上新打的金丝缠白玉坠珠步摇,回过身嗔视她二人,“连本宫也来打趣了”
“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
秦怀妩也不与追究,看了看已摆好的晚膳,他分明说好了晚膳前回来的,怎的都这时了还不见人影。
是政事未处理完还是出了什么岔子
又过了一刻钟,仍是没见到人,也没见他打发人来报信,秦怀妩眉头微蹙,“派个人去勤政殿那边瞧瞧。”
“是。”
没多会儿派去的人还未回来,却迎来了李安的心腹。
“娘娘,李公公派奴才来给您报个信。”
秦怀妩隐隐觉得不对劲,怎么是李公公派他前来,而不是皇上
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两眼,秦怀妩笑的仪态端方,“不知公公有何事”
小太监急着回去勤政殿,三言两语便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随着他道出经过,秦怀妩已是面无表情。
吩咐人打赏了送出熙和宫,秦怀妩手中绢帕已揉皱而无所觉。
妙云连忙上前,轻轻将绢帕自娘娘手中拉出来,怕她伤着自己。
感受她心绪不宁,妙云忙安抚,“娘娘莫要担忧,皇上只是这会儿在查探此事经过,这才误了晚膳,皇上定不会信她们的。咱们只要不承认,谁也奈何不了咱们。”
秦怀妩没有这样乐观,“你真以为皇上只是凑巧遇到那两名小宫女”
松开绢帕,秦怀妩站起身来走到桌边,看着已经凉透的饭菜,“撤了吧。”
“王嬷嬷呢”
“在后厨看着呢。”
“把她给本宫叫来。”
“是。”
“娘娘有何吩咐皇上还没来吗”
秦怀妩暂未言语,只盯着王嬷嬷看,只看的她心惊胆战,方才开口,“本宫自认待嬷嬷不薄,嬷嬷在熙和宫过的可还舒心”
许是被傅瑜景默不作声便改道的行为一激,秦怀妩语气也算不得好。
“娘娘对奴婢极好,在熙和宫的日子是奴婢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听娘娘这意思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王嬷嬷不明所以,但不敢迟疑。
“那好,本宫也自认眼光不差,既是信了嬷嬷,便直言了。”
“嬷嬷可还记得绿玉”
王嬷嬷听着觉得有些耳熟,细细回想了片刻,方才想起来,“记得,正是因犯了事被奴婢逐出熙和宫的小宫女。不知娘娘问起她所为何事”
莫不是那丫头跑去娘娘跟前乱说了
“你将当日所有经过包括细节一一道来,不许有半点遗漏。”
听娘娘语气严厉,王嬷嬷连忙将当日自己巡查时无意发现妙云房中有动静,推开门发现了在偷东西的绿玉抓住的经过道来。
“只是那宫女被抓个现行,奴婢搜了一阵也没发现她偷到什么东西,便做主给打发了。”
听到此秦怀妩已明白了,想必那丫头有备而来,早就盯上了自己,否则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药丸全是放在妙云屋里的。
“娘娘,都怪奴婢不好,没有将药妥善收好,给了人可乘之机。”
“不怪你,有心算无心罢了。”
王嬷嬷听的云里雾里,秦怀妩见她目光清正,不似说谎,心里已信了她。
“莫不是那丫头在外头编排了些什么”
“妙香,你告诉王嬷嬷吧。”
秦怀妩抬起食指揉了揉眉心,只觉疲惫不堪。
此事说来也怪不得王嬷嬷,服用避子药一事只有自己和妙云妙香知晓,想必王嬷嬷当时只当一件贼偷小事处理了,也没细细同自己回禀。
也是天意。
“娘娘,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听完妙香讲述王嬷嬷已经呆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还有这样大的事瞒着自己,这下吓得不轻。
但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迅速回过神来,想着该如何度过这关。
阖上双眸,秦怀妩缓缓躺倒软榻上,心中也是一团乱麻。
这会儿还没过来,想必是已经查清了吧或者本来就有所怀疑,不过确定了而已。
她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呢
好似男人对子嗣向来比妻子更看重的,尤其他也早就盼着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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