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日常 05
“大师姐,闻人长老往荣华殿来了。”清风脚步急促地推门进来,朝着主位上饮茶的伽楼紧张道。
“来就来了,慌什么。”
“可是流云师姐是闻人长老最喜爱的弟子……”
“犯了错就该受责罚,这是宗门数千年传承下来的规矩。长老弟子怎么了?”伽楼冷哼一声。
“好一个规矩!好大的口气!”
陡地,殿外中气十足的一声冷斥传来,门口的清风明月二人只感觉眼前白影一晃,下一刻,一名白袍道人已经出现在荣华殿内,正是混元宗排行第九的长老——闻人。
“弟子见过闻人长老!”
内殿弟子跪了一地。
伽楼却没有反应,她独自坐在椅子上,姿态悠然地问执法弟子,“四十杖责完了吗?”
执法弟子冷汗涔涔地瞥了眼闻人长老阴沉的脸色,壮着胆子颤声道,“回、回禀大师姐,完、完了。”
伽楼饮了一口茶:“既然处罚完了,那就将流云师妹送回流云殿,顺便带几瓶疗伤的药过去,嘱咐师妹好好休养,切莫再干出偷鸡摸狗的事情来。”
伤痕累累的叶流云被带出来。
“师尊!师尊救我啊师尊!”
一看见自己的得意弟子被个废物虐待得不成人形,闻人长老瞬间脸色极其难看,与其说是爱惜弟子,倒不如说是愤怒自己丢了面子,只见他突然身形一晃,白色的身影已经逼近前方伽楼。
“大师姐!”
“长老!”
殿内好多人惊呼出声。
原来是闻人长老一把扼住了伽楼的咽喉。
这精瘦凶悍的老头浑身杀气弥漫,金丹期高手的修为,光是泄露的威压都能让在场众多弟子喘不过气来,于是更没人敢上前自寻死路。伽楼呼吸痛苦,涨红脸挣扎,拼命呛咳了两声之后,突然狠狠运气一掌拍向闻人的手腕,破口骂了句“艹你祖宗”!
“无知小儿!”闻人大怒,下手愈狠,竟像是真要取她性命。
伽楼顿时气血翻涌,血性上来,下意识想要放手一搏,可真气运行至丹田就是熟悉地一滞,她拧紧了拳头,咬牙暗恨。
区区一个金丹期道士,如今竟然也能骑到她头上了。
“大师姐!”
“大师姐!”
清风明月担忧地冲上前来,二人是真急了:虽说有尊主撑腰,但尊主此刻闭关,出关之日还不知几何,闻人要是来个先斩后奏别人也没办法,两人着急地想要拉开伽楼,却被闻人长老随手一拂,重伤在地,口吐鲜血。
“清风明月!”
伽楼大叫一声,瞳孔中诡异的瞬膜迅速闪动了一下,她空置在身后的右手猛聚成爪,黑气弥漫,闻人压根没有将她的还击看在眼里,所以明知她一掌过来,竟然只是轻蔑的冷笑一声,运用精神力朝她狠狠施压,不闪不避。
“啊!”
蓦地,殿内陡然迸发出一声惨叫,伽楼满手沾了血,被近在咫尺的老头一掌拍飞至殿门口,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
陵越与朝阳赶到荣华殿,就恰好看到这一幕,两人均是表情一变。
“我的眼、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
殿内,白衣的长老捂住血流不止的右眼,大声嚎叫,残暴地无差别攻击身边人。
“找死。”伽楼冷笑一声,啪嗒,丢掉了右手掌心的一颗眼珠。
她竟然还挑衅伸舌头舔了舔唇角的血渍,那张清秀染血的小脸上,表情邪气。
“贱人,我杀了你!”
闻人长老猛地朝她飞扑过来,祭出了夺命法宝。
伽楼原地站定,已经决定今日背水一战。
却不料半路杀出了程咬金——
“长老且慢!”
现场一片混乱,众多弟子们能逃则逃,伽楼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拔剑护她——是那个跟她不对头多时的外门师弟。
陵越握着剑,清俊的脸上严肃一片,挡在她身前,沉声道,“长老修为深厚,陵越自认不是对手,也不敢以卵击石,但尊主此刻正在闭关,长老若对大师姐狠下杀手,恐怕等尊主出关那日,长老也不好向尊主交代。”
闻人一只眼还在流血,狰狞的表情看起来极其恐怖,“区区侍神殿的废物弟子,胆敢用计毁我眼睛,今日别说取她小命,就是当着尊上的面,我也要扒了她的贱皮。”
“她即便是犯错,也不该由长老处以死刑。”
陵越始终不肯让步,最终被疯狂中的老头一掌拍飞,摔在地上气血翻涌,眼看着闻人长老朝着门口的伽楼逼近,她凶多吉少。
“闻声长老到!”
是朝阳紧张的声音,他及时将大长老找来了。
陵越握紧了即将出鞘的离火剑,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他悄悄瞥了眼对面的女人,却发现她毫无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现出丝丝意兴阑珊,也没对他的拔剑相助表现出丝毫感激。
陵越冷冷别开了眼,心中暗恨自己多管闲事。
烈炎尊闭关期间,由大长老闻声代任宗主一职,现在大长老赶到,了解清楚事由之后,闻人长老被及时送去救治,伽楼也因为戾气太重出手伤人而被罚思过崖面壁,等待宗主出关亲自处置。
相较于门中曾经犯错的弟子而言,她这样的处罚,已经是轻得不能再轻的了,闻声长老向来仁慈,朝阳没请错人。
伽楼就这样被关进了思过崖。
几天之内,她徒手剜掉闻人长老一颗眼珠的事迹,不知怎得竟然在门中传了开来,一时间,她被妖魔化得厉害,甚至有一个谣言在外门弟子中传播开来,说她自打从‘化骨窟’生还之后,就性格大变,行事作风与妖魔两族无异,心狠手辣不似正道中人。
伽楼被困思过崖自然不知她已经臭名昭著,倒是身在外门的南陵越时不时听到她的各种消息,频频皱眉。
这一日,晚上众多弟子都休憩之后,他在后山练完剑,回去的途中又听到几名弟子在偷偷议论被关的大师姐,他心思不悦,呵退了几名弟子之后,鬼使神差的,竟然掉头就去了思过崖。
陵越过来的时候,伽楼正趴在洞口数蚂蚁。
她身上穿着的是白色的亵衣,秀发披散着,未施粉黛的脸蛋干干净净,虽然看起来明显清瘦了些,但却一点也没有他想象中邋遢落魄的样子,而且也不像是已经岁数过百的人——百岁童颜,陵越亲眼目睹之后,只能暗道驻颜丹的确神奇。
“你为什么要剜掉闻人长老的眼睛?”在踏进隔离结界的前一步停了下来,他站着出声问她。
陡然听到人声,数蚂蚁的人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月光下,陵越心神一晃,觉得她这样的眼神,澄澈得有些过头了。
他握紧了剑,抿着唇角表情一下子变得冷酷。
“我有点饿。”伽楼意兴阑珊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地说了句。
陵越将带来的包子丢了个给她,却不料,包子被挡在了隔离结界外,他见状皱起了眉头,伽楼则是一脸‘就知道会这样’的失望,她咽了口口水,苦兮兮对他说,“师弟,你吃点东西给我看吧,我饿得很。”
吃给她看?
这是什么鬼道理。
陵越坐下来,放下剑,取出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吃,看到她在他几步远的地方,不停地咽口水,眼巴巴望着他,像吃不饱的可怜小狗……他被她看得不自在,脸上热热的,突然觉得自己大半夜跑来吃东西给人看的行为很傻,丢了包子生气的说,“我不吃了!”
伽楼一脸失望:“为什么啊,再吃两口呗,我看看也管饱的。”
她说得可怜,陵越突然就有点烦,骂她:“跟猪一样,就知道吃吃吃,你最好祈祷尊主尽快出关,否则你就等着被关死在这里好了。”
“师尊一闭关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的,我祈祷有什么用。”伽楼说,“再说了,被关在这里,与待在侍神殿,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就是吃饭麻烦了些,只能每天三顿吃嗟来之食——有时候送饭的弟子态度还很差,偷吃的我菜里的肉。”
她还有点小气,却率直坦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陵越想到她待在这里肯定日子清苦,又是女孩子,受外门弟子欺负……他一时就有点心软了,看她一眼,“你一直都这种脾气?亏你还是大师姐,平日里骄横惯了,没个管你的,竟然连谋害长老的事情都干出来——”
“你怎么不说那死老头谋害我?”伽楼仰着脖子让他看,语气愤愤,“你瞧瞧我脖子上的淤青,大半个月都没散呢,他是冲着我的命来的,还重伤了清风和明月,我只要他一只眼睛,算便宜那老不死的了,要换了姑奶奶从前的爆脾气——”
“你还想强词夺理?”陵越板起脸吼她,“你自己浑身戾气深重,刚才那种话哪像是个修行之人说的——”
“迂腐!”
伽楼骂他一声。
陵越冷冷瞪着她,气得转身就要走,她又连忙在身后紧声唤他。
“干什么?”陵越不得不脚步顿住,不耐烦地转过脸来。
“刚才是我不对,师弟你别往心里去——”她贴在结界壁上,好小声地问,目光期待,“那你以后还要来看我吗,师弟?”
孤月下,少年手握利剑,身姿越发显得挺拔清冷。
“什么?”他说。
“你还要不要来看我呀?”
陵越脸色稍异地沉默了半晌,然后鬼使神差地,他竟然几不可见地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她的话。
“那你带只烤鸡来好不好?”
陵越一下子沉了脸,她还在激动地说,“要叫花鸡!叫花鸡!”
“你烦不烦。”
她赶紧两手成拳,握着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师弟,师弟你过来一下。”
“又要干嘛?”陵越不耐烦地上前几步。
“再靠近点,”
陵越皱着眉头依言贴近,整个人就快挨着结界壁了,她突然噗通蹭过来抱住了他!
陵越猛地瞪大了眼,瞬间感觉到女人明显柔软纤腻的触感了——
隔着薄薄的衣服,她身上冰凉凉的,像是某种冷血动物。她双手圈着他的腰,浑然察觉不到他的僵硬,接连娇声说了好几句谢谢,整个人软软贴进他的怀里——少年不受控制地身形一颤。下一秒,她就被结界弹开了,摔倒在地上,疼得脸皱成一团,不停骂咧。
“你脑子有病!”
陵越见她摔倒,情急之下就想去扶,结果被坚硬的结界狠狠弹开,气血翻涌。
“我不知道会那么疼嘛——”
伽楼趴在地上,疼得直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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