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日常 04
“大师姐泄私愤了!”
“是呀是呀,流云师妹被鞭打得好惨……”
“……”
一大清早,荣华殿外面打扫的婢子就带回了最新消息。
很快,#大师姐妒火烧心虐待同门师妹#的话题就迅速刷上了讨论榜单,甚至还有好事弟子偷偷前往荣华殿外围偷偷观望,然后纷纷表示好像听到了大师姐毫不留情地训斥,以及流云师妹可怜的惨叫,还有阵阵鞭子挥动的声音……
“陵越师弟,咱们也去荣华殿看看去。”朝阳推门进来,兴奋地叫道。
“有什么好看的。”陵越正在冥想打坐,被打断之后不悦道,“不过是女子之间撒泼吵闹罢了,我们来宗门是为潜心修道,学习降妖除魔的本事,又不是看市井骂街。”
朝阳讪讪,尴尬地抓了抓脑袋,“陵越,你别太严肃了嘛,这样挺没意思的。”
陵越冷冷横他一眼,他立刻不敢吭声了,心中却是有点小小发怵的,念叨,“我只是听说咱们大师姐挺漂亮的,想去看看而已,难道你不想看看吗?”
陵越与朝阳同出自蓬州仙岛,两人年纪相仿,陵越略小朝阳几个月,性子却大不相同,朝阳人如其名,就跟初生的太阳一样热烈,品性温良活泼;而陵越却要沉冷得多,他天赋异禀,八岁就在家族剑冢中取得了专破邪魔异宝的离火剑,十二岁便孤身前往伏魔海域,历时三天两夜,成功将伏魔海域中一只剧毒的冥蜥蜴斩死剑下,取得妖物内丹,至此一战成名。如今十五岁低龄已快突破炼气巅峰,前途大好,势头竟然直逼当年的混元宗尊主——赤炎尊北堂青君。
“你说那个女人?”陵越眉头一皱,下意识呢喃出声,“她不是该待在侍神殿吗?跑去荣华殿干什么?”
“原来陵越你也知道大师姐啊。”朝阳笑眯眯。
何止知道,还被打了一顿呢。
陵越脸上隐有郁色,两边脸颊都还依然隐约泛着疼意,抿着唇没吭声。
朝阳知他清冷的性子,倒是不以为意,继续说,“大师姐是在侍神殿没错,但她是尊主唯一的入门弟子。在混元宗,尊主袒护大师姐几乎无人不知,因此据说每次尊主闭关,他都会特别准许大师姐离开侍神殿,前往他的荣华殿暂住,美其名曰替他打理殿中日常事宜,其实门中弟子大都知晓;尊主不过是怜惜爱徒在神殿中孤苦无依,日子清苦,特许她出来见见天日而已。”
陵越问道,“那平日里神殿中就没人进去过吗?”
他想起神殿圣池中的那半条蟒蛇尾巴,始终觉得古怪。
“师弟你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朝阳说道,“除了大型祭祀与宗门盛典,神殿平日里是不开放的——这也是我对大师姐比较好奇的一个原因,因为听说大师姐已经在神殿待了数百年了,却依然貌若少女,身段姣好——”
少年说着脸红起来。
“数百年……”
陵越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中女子清丽柔媚的面容来,怎么看都只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原来她都已经上百岁了?他心中觉得怪异:那女人明明没有灵根,天生不是修仙的料,修道多年也毫无建树,始终连筑基都突破不了,至今也没能辟五谷。不靠修为,那她到底是怎么驻颜的?
修为不精,却百年不衰,
她如此古怪,难道就没有引起门中之人的怀疑?
怀疑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大家都没心思跟她死磕而已,是的,大师姐在宗门就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存在:一方面,混元宗身为东陵大陆的强势门派,数千年来都奉行强者为尊的准则,伽楼尽管是唯一的大师姐,但修为低微,在门内基本没有号召力,而且三不五时遭到师弟师妹们的挑衅,被打得落花流水丢人现眼,后来渐渐的,她便很少出现在门人视线中了,要不是近几个月她又活跃起来,门中之人就快要忘记了她这个大师姐的存在;
而另一方面,尊主又极其宠爱这个花瓶弟子,甚至宠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导致众多门人也不敢肆意欺压洛伽楼,说白了就是:光明正大的挑衅殴打可以,但是背地里使暗刀子——你有几条狗命?
陵越无意间就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朝阳想了想道,“大概是驻颜丹吧,尊主修为深不可测,据说在丹药方面也深有研究,而且坊间传闻他还极度偏爱美丽的事物,会在自己唯一的徒弟身上用驻颜丹,也可以理解吧。”
陵越也觉得只可能是这样。
“说起来,听说自从三月前大师姐偷偷跑出侍神殿,在‘化骨窟’中遇险醒来后,整个人都性格大变呢。”朝阳小声在陵越耳边说,“‘化骨窟’那地方师弟你知道吧?那里是宗门禁地,据说窟底镇压着无数没法炼化的鬼魂,哪怕是金丹期的修士,进入了也很可能连骨头都留不下——没人想得到大师姐竟然能活着出来,不过后来有传闻说是尊主救了她,我也觉得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你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陵越困惑地看向少年。
“嘿嘿,平日里跟其他弟子们多走动呗,我哪儿像师弟你呀静的住……”
“我只是没你那么多事。”
朝阳讪讪地笑笑,突然惊讶道,“不过说起来,师弟你很少有这么好奇的时候呢?平时也没多少话。”
“是吗。”
陵越轻哼了声,起身握着剑出门了,脚步竟是朝着荣华殿的方向。
“是去看大师姐吗师弟!师弟等等我呀师弟!”
朝阳连忙快步跟上去,在心中直感叹今天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荣华殿,赤炎尊刚刚闭关的第一天,伽楼才掌权半天,此刻就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事情的起因是她要一座七彩琉璃盏,那宝贝生得华丽,在夜光中能绽七彩,光是捧着把玩也是美事一桩,伽楼本就不是能静得下来苦修的人,她性子贪玩喜欢亮眼的东西,况且那宝贝磨成粉了又是制作上品丹药的好材料,她几个月前初来乍到那会,北堂青君带她去储物阁看了眼,她一眼就看上了,只是当时她怕露出破绽不敢开口要,这憋了两个多月,她胆儿也渐渐被养肥了,便又想起这茬儿了,就让人弄来。
结果储物阁的陆掌事却说那座七彩琉璃盏已经被人取走了。
“师尊早在数月前就说了将那尊七彩琉璃盏赠与我,怎么又会转赠他人?”伽楼质询陆掌事。
“这弟子也不甚明白。”掌事支支吾吾,态度明显敷衍。
伽楼顿时就有点生气,斥道:“我看你明白得很!去把进访记录拿过来。”
“您这样不合规矩……”
伽楼倒是敛了气,只是眼神逼人:“师尊闭关,这宗门的里里外外内务,我就是规矩——我现在让你去将进访记录拿出来。”
陆掌事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吓住,又着实不敢当面得罪她,低低地应了一声之后,去将记录拿了出来。
“流云师妹前天来过?”伽楼翻阅到一半,问道,“是她取走了七彩琉璃盏,你亲自将宝贝交给她的,你还说不知道?”
陆掌事咚地一声跪地:“大师姐明鉴,流云师妹乃闻人长老的首席弟子,她声称是长老炼丹所需,弟子不敢不给,弟子不是蓄意隐瞒大师姐的——”
伽楼转身就对清风明月二人道:“随我去流云阁,将东西拿回来。”
结果可想而知。
这具身体的前身平日里怯懦温厚惯了,别说流云阁的婢子,就连身边的人,除了贴身的清风明月二人,也大多使唤不动,这一前去要宝贝,肯定得受一番刁难,果不其然。她一到流云阁,对方便诸多借口诸多欺压,甚至还说出“琉璃盏已被磨碎,有本事你等尊主出关再去告状”的话来,伽楼活了数千年,面对区区一个婢子,哪里受得这等屈辱,她顺手就是狠狠一鞭,将那傲慢回话的婢子甩在地上!
“今日你们就是把宝贝磨成粉了,也得一粒不剩地全部交出来,否则统统就地杖毙。”
阁内一瞬间哭天抢地的声音不绝于耳,伽楼狠狠两鞭子下去,将正厅檀木桌上的一尊古琴击得粉碎,狠声道,“今日不交出琉璃盏,你们的下场,便如同此琴。”
“我道是谁呢,在外面吵吵闹闹,还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婢子,却原来是久未见面的大师姐。”
她闹了一番之后,流云阁的主人这才姗姗来迟,她手中正捧着伽楼前来索要的七彩琉璃盏,只不过不知怎么回事,这宝贝现在变得黑乎乎的,像坨煤球,半点没有从前流光溢彩的灿烂。
“流云见过大师姐。”叶流云冲她款款行了个虚礼,眼中却尽是轻慢。
伽楼今日不肯善了了,顺手就是一鞭子过去,击落了叶流云手中的琉璃盏。
蛇类本性凶残不通人情,伽楼成形于数千年前鼎盛时期的魔界,在那个群魔乱舞的年代,杀生夺宝就跟吃饭说话一样自然,她的世界里没有对与错,只有强与弱,而眼前这无知女人,抢她宝物在先,毁她宝物在后,现在还在她面前惺惺作态——她还比她弱。
一个字:打!
最终结果就是她一战成名。
叶流云三招败跪在她鞭下,被周围吓蒙了的外门执法弟子拖回了荣华殿,用伽楼光面堂皇的话来说就是:内门弟子叶流云不守规矩,明知故犯,私自偷盗尊主宝物,被人赃并获,姑念其是初犯,暂处以鞭刑四十。
四十啊,那便也是不轻了。
最重要的是,她此次闹得轰轰烈烈,使得叶流云脸都丢尽了。
而她也至此成名,重新刷新了门中弟子心中大师姐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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