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赵依双哭哭啼啼的,姜景鸿也不好离开,他只能揪着眉心看着赵依双慢条斯理的抹眼泪。赵依双相貌不错,哭起来有一种雨打梨花满地惨的美感,姜景鸿听着听着,倒也不觉得厌烦了。他反而极有闲情逸致的继续品着茶,一盅茶喝完,姜景鸿才起身,抚了抚袖口处并不存在的褶皱,道:“郡主保重,本王先行一步。”

    “殿下好走。”赵依双轻轻的说,她眼眶微红,睫毛上沾着细碎泪珠,鼻尖也染上薄红。姜景鸿看着,不知为何,心中微动,难怪姜鹤轩会心甘情愿的栽在她手里,这女人的确很美,有让男子为之癫狂的资本。

    然而,皮囊到底只是皮囊,姜景鸿与姜鹤轩不同,他不好美色,向来克制而清醒。

    姜景鸿离开后,直到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赵依双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她了解三皇子和七皇子,却并不知道这九皇子究竟是何脾气秉性,是以在他面前不敢吐露半句真言,生怕被他抓住端倪。

    八月中旬,天气入了秋,渐渐凉爽起来,云都城多雨,秋雨总是一阵接着一阵,下个没完。就连空气中都好似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儿,连日来,秋风都不曾停歇。

    赵依双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病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好好一个小美人,硬生生的成了病美人儿,面色都透着不健康的苍白红晕,一天三碗药下去,却总不见好。

    “阿——阿嚏!”赵依双靠在榻上,不知打了今日第几个喷嚏,她用帕子擦了擦鼻尖,只觉得鼻子堵的难受极了。

    赵邵元在外头听了这声音,急得团团转,连忙扯着刘英杰的袖口,焦急道:“刘御医,你赶紧给我家双双想个好点儿的药方啊,你看看她这一天天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儿。”

    刘英杰皱了皱眉,为难的说:“赵将军,这……郡主她只是染上了风寒,这风寒本是寻常疾病,只需多加注意,再喝上几服药,过个十天半月的它就能好了,您急也急不来啊!”

    赵邵元想想觉得也是,他心稍微放宽了些,却又听到房内的赵依双打了个喷嚏。赵邵元心疼女儿,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恨不能自己去替她染上风寒,好使她好受些。

    刘英杰见此,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打趣道:“将军你啊,就是太疼女儿了。”

    “我疼女儿有什么不行的?!老刘,有本事你让你夫人也给你生个女儿,我看你疼不疼?!”赵邵元听到这话,立马不高兴了,“我家双双自小体弱多病,就该被好好疼着,你当她是赵斐邈?赵斐邈要是病了,老子还能把他从床上踢下来,就是带着病也得去绕着军营跑上个十来圈,不带这样娇气的!”

    刘英杰被戳到痛处,忍不住甩袖表示自己对他的不屑。他家中只有一个夫人,夫人生了五个孩子,五个孩子都是男孩儿,没有一个是女儿。想了想,刘英杰嘴硬道:“斐邈也是你儿子,你不能偏疼女儿。”

    “呵!”赵邵元立马拉下了脸,活像是自己和赵斐邈有血海深仇一般:“那死小子,那个狗蛋,皇上准他回云都看我们,那小子居然还不乐意,说什么要在乌戟操练士兵,实在没时间回来。”

    刘英杰想到赵斐邈听到赵邵元这番话后鸡飞狗跳的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没时间?!操练士兵还得他亲自上场吗?他以为这是陪媳妇儿啊?二十五的人了,还在外头混着,太不像话!回家娶个媳妇,给我们赵家生个孙子才是正经事儿!”赵邵元越说越来气儿,甚至比划了起来:“他妹妹在云都都给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这死小子就是不回家给他妹妹撑腰!没良心的狗东西!”

    赵邵元年幼从军,在军营里头待了三十多年,把军营里的荤话说的炉火纯青,只除了在赵依双面前稍有收敛,在其它人面前都是一副“我是你大爷”的姿态。

    刘英杰忍俊不禁,连忙按住他肩:“得了得了,我去给你家双双想副好方子,让她这病快些好,你也别气了,如何?”

    赵邵元听到赵依双的名字,这才冷静下来,但想到赵斐邈,又冷哼了一声,好半天才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也行。”

    从落西山回来后,建元帝也病了。他倒不是像赵依双那样染了风寒,纯属是被气病的,只要一想到姜鹤轩竟是想弑父,建元帝就怒不打一处来,甚至这些日子连早朝都免了好几回,更别提中秋宴了。

    赵邵元对此喜闻乐见,建元帝病了,他女儿就不必去宫里头参加什么中秋宴会了,正好能在家中养养身子,补补前段时间亏了的元气。

    连喝了七日刘英杰开的药后,赵依双的病终于见好,她不再咳嗽,只是人精神气儿不大好。

    这日,赵依双在院子里头晒着太阳,想去一去身上的霉气儿,赵安从院门口进来,俯下身子捧上一封信来。

    赵依双在芙儿的搀扶下从贵妃榻上起身,盯着信封:“这是?”

    “方才,怀王殿下身边的人送了这个过来,说是一定要让小姐您亲自拆开看。”赵安仰起头,也微微皱起眉:“九殿下怎么老是来找小姐?”

    赵依双不答话,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信,拆开看了。

    落款处是姜景鸿的私印,这封信的确是他写的没错了。信中开头慰问了赵依双近来的身体,说是听闻她生病,很是担忧,最后又说他曾听闻有一味药引若是能入药,则能使药效增强百倍,还能使人长寿、精神。

    赵依双带着疑问看下去。

    姜景鸿信中写的药引是至亲之血肉,且为男子最好,若是能以此为引入药,则药效大增,服药之人甚至或许能长生。

    看完这封信,赵依双心口拔凉。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姜景鸿指的并不是她的病,而是指建元帝的病。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出这药引指的是姜鹤轩。若是姜鹤轩以自己的血肉为药引,给建元帝治病,那……

    赵依双长长叹了口气,她风寒已退,可此时却仍旧觉得脑袋有几分疼。

    若姜鹤轩割血肉为药引,建元帝必定感念父子亲情,甚至还能洗刷姜鹤轩在落西山上被建元帝扣上的罪名。毕竟,一个儿子甘愿割血肉为父亲治病,又有谁会觉得他想弑父?

    可……割活人血肉,赵依双想到此,不由得有几分恶心。世间心狠手辣之人,莫过于姜景鸿。

    赵安见她眉尖蹙起,问:“小姐,怀王殿下究竟写了些什么?您看了如此不愉?”赵安并没有看信,自是不知道里头写了些什么。

    “没什么。”赵依双声音低低的,小脸也白上几分,看着虚弱的如纸片人一般,她把信纸卷成一团握在手心:“芙儿,扶我进去休息。”

    芙儿乖顺的扶着赵依双入了房。

    才进去,赵依双就将那信封放在烛火上烧了,就连灰烬也扔进了砚台里。

    芙儿只看到赵依双支着脑袋靠在软榻上,双眸合上,似是要睡过去。她想了想,便替赵依双盖上锦被,拉好帷帐,退了出去。

    等房间里没有别人之后,赵依双悄然睁开了眼。

    赵依双有几分犹豫,她不确定,姜景鸿此举,究竟是想帮姜鹤轩,还是想害姜鹤轩。这是如今的姜鹤轩想要东山再起最快的法子,可稍有不慎,也是他跌落深渊的开端。

    赵依双重重叹了口气,心内百感交集。她不该心软的,姜鹤轩杀她时也未曾手软过,她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让姜鹤轩自己主动走进姜景鸿的套。

    想到此,赵依双又合上了眼。

    人若不犯我,我必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十倍还之。她倒是想看看,姜景鸿就将想对姜鹤轩做些什么。

    周府,凉亭水榭内,周誉同姜明诚对坐,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下着围棋。

    棋局才刚开始,周誉就已经开始不走心,甚至下错了好几步。姜明诚见此,无奈苦笑:“谨与啊谨与,你什么时候能认真点儿啊?”

    周誉闻言,慢一拍的抬起头,指尖微松,手中夹着的白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玉制的白色棋子在木质地板上滚了一圈,最后骨碌碌的掉进了水里。周誉浑然未觉,只是问:“殿下,臣何时不认真了?”

    姜明诚对上他那双垂凤眼,那眼黑白分明,瞳仁漆黑,瞧着倒是没走神,只是快睡着了。姜明诚一阵哑然,半晌,哭笑不得:“算了,今日便到此吧,我就知道,你呀你,做什么事儿都能睡着。这天下之大,怕是只有睡觉于你而言才是天下第一要事吧?”

    周誉从前听到这番话,决不会反驳,只会闭上那双过于漂亮的眼睛,浅淡的嗯一声,然后就睡着了。

    可今日,周誉难得接了下去:“殿下所言差矣,于臣而言,今日最重要的事并不是睡觉。”

    “那是?”姜明诚饶有兴致,甚至八卦兮兮的问着周誉身边站着的周财:“你家主子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最重要的事儿已经不是睡觉了?”

    周财茫然,有几分不确定的说:“前些日子侯爷想同永宁郡主说上一句话,可郡主在睡觉,自那日后,侯爷似乎就不大爱把困了、睡了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了。”

    周誉也不反驳,身子往后仰,整个人缩进椅子里,靠着椅背,缓慢的闭上了眼。

    姜明诚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他爱和周誉玩儿,不单是因为周誉聪明、通透,最重要的是周誉没有野心,更不会为了权势而害他。姜明诚放心周誉,哪怕周誉与其他皇子之间的关系也很好,姜明诚也不会疑心他。

    一个才华盖世的翩翩公子,家世背景在云都城排的上号,若是他真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又怎可能如周誉表现出来的这般,全天下只有睡觉这一件事最重要?即便今日听周财说这话,姜明诚也只觉得怕是周誉自个儿开了窍,想要勾搭漂亮姑娘了,并不会去想其他。

    他悠悠叹着气,看着周誉沉沉睡去的面容,啪嗒一声把黑色棋子落于棋盘之上,叫着自己的小厮:“孙康,回宫!”

    等姜明诚走后,周誉慢慢睁开眼,眼珠微转,看向立在一边的周财。

    周财弯身,道:“奴才刚才看得真真的,七殿下听到永宁郡主的名讳,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笑的有些奇怪。”

    “如何奇怪?”周誉眉眼间倦色褪去,认真地问:“可有什么端倪?”

    “笑的仿佛云都城青楼里的老鸨,像要去迎接什么贵客似的。”周财陈恳道。

    周誉闻言,还是不太懂,他不大去青楼,去了也没观察过老鸨,他沉声问:“那你究竟看出了些什么?”

    周财想了想,摸着下巴,肯定的说:“就好比侯爷您是花魁,今个儿是您的破瓜之日,楼里头来了好些云都城排的上号的贵公子,各个都是来争您的,价钱开的一个比一个高,一个赛一个的豪爽,于是,老鸨便笑的很开心。”顿了顿,周财道:“七殿下方才就是这样的笑。”

    话音落下,周誉沉默良久,好一会儿才说:“下个月的月例银子,扣了。”

    周财苦着脸快哭出来,可怜巴巴的瞅着周誉。

    周誉则是神色淡淡的望着湖面,入秋,湖面上浮着几片枯萎了的树叶、花瓣,随着水流打着转。

    他打了个哈欠,终于有些困了。

    姜明诚虽有城府,到底也不深,今日听到赵依双的名字毫无反应,那只能说明,他并不知晓赵依双在落西山都做了些什么。

    只是……

    周誉指尖轻点着木扶手,九殿下却是个心机深的,姜鹤轩才进去没多久,他就拿赵依双为枪,想要蹦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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