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素手记 07
那个坏人……
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庖厨依旧是一片战后的惨烈。
君无为安抚好执素便让她先去盛饭布好饭桌上的饭菜,回过头来望着眼前遍地的狼藉,只作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即委身蹲下去收拾了起来,将地上那个摔破的汤蛊的碎片拣去了一旁,流出来的那些白萝卜丁便只有扫了出去。
“夫君……我布好了。”执素干干的站在外边说道。
“我就好。”君无为应声。
庖厨扎的非常的简陋,简陋到只是勉力的维挂了它不倒塌的程度。
那被柴火熏得发黑的屋子,生得格外的晦暗,从执素站在那个地方望进去,正好能够看到屋子里堆了一堆的柴薪,男人穿着一身与这庖厨极不相搭的织锦缎子,蹲在那里清理着泼了的残汤。
落在地上的衣衫沾了些尘,他看上去毫无所觉。
“……”执素久久地站在门口望着,有些怔怔的望着他,无意识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头。
……
“别怕,执素。”
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很温暖,他微微拉过了她的手,将她拥入了自己的怀里。
他道,“哭吧。”
……
执素在那里干站了许久,望着男人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探究与深意。
“现在正是夏天,可要仔细收拾好了,不然等到老鼠蟑螂扎了两三窝可就有些糟糕了。”君无为听着外边没声了,知道执素心里正有些困惑,便解释的说道。
“啊??”执素猛得回过神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刷得一下白了一张脸。
“怕了?”君无为将清理好的残物扫进了畚箕放在了庖厨外。
他算不得上是个有洁癖的人,只是谈得上生活习惯没有毛病。
果然。
这些耗子蟑螂之类的玩意儿,放在哪个时代都是让人觉得困扰的一个存在。
执素还没来得及回答,只是定睛看到了扫在畚箕里摔成了好几片的大碗,脸色就更差了几分,忍不住蹲了下去,拣了几块,“这个是剩下的最大的碗……”
那语气,颇实有几份的肉疼。
君无为却是被她又纠结又肉疼的表情给逗笑了,“你可是要把它给粘起来?然后一边盛着汤一边让它下着雨?”
“……”
执素有些沮丧的放下了碎成好几瓣的碎片。
“去吃饭吧,这天色也不早了。”君无为走了过去,正想拉她往饭桌那边走去,不想刚伸出手就见她下意识的往后避开了。
伸出的手微顿在了半空中。
执素低着头绕开了他走了过去。
“……”君无为望着她走过去的身影,不由得失笑,有些无奈的收回了手,想着自己刚才确实有几份的唐突了。
这一顿饭吃得比以往都要来的沉默。
隐带了几分的尴尬。
大抵猜到执素心里许是还有些窘迫,君无为便也没有开口多提刚才的事情,只是神色自然的吃着饭。
胸口被眼泪打湿了的地方还没有消褪,连带着让他的心也有了几分的悸动。
许是心怜,许是心疼。
又许是……
君无为沉默地吃着饭,他不会真的已经禽兽到了对这么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动了心思吧……
十六七岁,放在古代成家立业生子都不会奇怪,但对于现代,还完全属于未成年的范畴内。
想到这里,不由得失笑的摇头。
“怎,怎么呢?”执素抱着碗坐在他的面前,听到了男人没有预兆的很是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不由得神经有些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君无为道。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执素望着他几只盛着白米饭的碗干巴巴的问道。
“挺好的,你这些天手艺见涨,这青菜苔做的越发的好了。”
“那怎么……”
君无为望着她,半晌,他笑了笑,“我要是全吃光了,你半夜起来想翻吃的不就没了吗?”
不出意料之外的见到眼前的女子更窘迫了。
许多的事,他心底都清了。
只是有的事他可以退步,有的事却不能,并且不只是不能退步还不能视若无睹,必须点明清楚,更必须扭转过来。比如,让执素不要怕他,比如,让她正常的饮食。
君无为前世时便睡得浅,这会在了这个陌生不定的地方,即使这里安逸了些却还是保持了一份警惕。
第一次听到庖厨里有动静他还以为是家里进了小偷,第二次听到动静他还以为家里是进了老鼠,就这样经了几次,想着她白日里的情况便知她大抵是没有吃饱饿着了。
往后便生了份心思,减去了自己的饭菜给她留了些,但见着几次这样,想着终不是长久之计。
“太晚了吃东西对身体不大好的。”望着窘迫的低下头恨不得挖地洞将自己埋了的执素,君无为笑着说道。
“我……”
君无为伸手将桌上放在自己面前的肉移到了她的面前,“所以,现在多吃些,吃饱了晚上就不用在起来翻吃的,你可不知道,我前几日睡得浅,还以为是老鼠在厨房里折腾。”
“我才不是老鼠!”执素薄怒。
“哈哈。”
他不知道执素心中是如何想的。
只是怜她。
只是心疼她。
或者,想要爱她。
因为这个女子身上,有着他前世追求却苦求一生无果的全部。
即使相处的时间还不算是太长。
君无为眸色微温的望着低着头却难掩了几分气鼓鼓扒着饭的执素,见她颇有一份,我全吃了不给你留的赌气之意。眼里的笑便更深了几分。
执素生得太瘦,只看着便教人觉得心疼,他更是有生将她好生养着。
即使在执素心里他还只是一个陌生的外人。
“真的不吃吗?”虽然是有几分气他笑自己是耗子,但是执素还是将头从碗里抬起来,有些迟疑的望着他。
“你多吃些,我不是很饿。”
“……我真的吃了。”执素抱着碗试探性的说道,“我真的吃了。”
“吃吧。”
即使对于以后的日子还存在着有太多的未知。
“我真的吃了……”
君无为忍住不笑,道,“多吃些,不然一身的骨头都见得咯手。”
见着执素红了脸,君无为眼中的笑直入了深底。
许是被他眼中的笑得惹得恼羞成怒,执素只觉得这顿饭着实没法在吃下去了,便放了筷子想要逃,只是这筷子刚一放下,又有几分舍不得口粮,便索性抱着碗往屋里逃了去。
君无为也不拦她,只是摇了摇头,就着还剩下的残汤泡了白米饭,他不算得对食物有过多追求的人,三两口便吃得差不多了。
即使人生之中还有那么多的意料之外与不可预测。
落了筷。
他一人独坐于屋舍之外的石桌上,耳侧之间还能听见竹林中叶子沙沙的声音,在抬头之间,望着一片暮霭染上了山头。
他想,对于他来说,喜欢乃至于爱上执素可能真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就如同他一直清楚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执素。
有他梦寐以求的全部。
*
暮色渐沉,见天边的星子越发的多了起来。
君无为将饭桌上余下未有动筷的饭菜放进了食盒内,放在了她门口,隔着门嘱了她一句早点吃。
那房门一直紧闭着。
君无为站在门口望了几眼,也不敲门进去,只是望了一会儿随即转身往自己一直睡的地方走去,拉开了门,发出了很重的“咯吱”一声。
也不急着进去,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看着她的门开了很小的一条缝,只堪堪的留了那个食盒的大小,“嗖”的一下便将那食盒拿了进去。
“……哈。”君无为不由得笑了一声,这方才走进了屋内。
进了自己这些天一直睡的地方,君无为伸手掌然了灯,准备看一会儿图话小册,以他目前对这个国家的文字量,真的比之孩童,除了图话小册能看得一知半解外,旁的书册实在难以咀嚼。
倚案看了一会儿,见着灯烛经风摇曳,便伸手拦了一下。
这古代的灯实在是太暗了些,清贫人家又没有灯罩更是经不得风,跳晃着着实有些晃眼,便索性拔了灯烛早早的睡下了。
时漏静静地走着。
这夜,更深了。
就这样躺在了床上闭目入神间,耳听着风动竹林的‘沙沙’声,整个清平村是静的,极静,就如这一轮皎月一般,静得令人恬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间,耳畔有着一阵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舍外。
玉竹悬月如水。
见衣袂翻飞,有数十个道黑色的身影掠过了绿林。
手中的寒剑生冷的泛着光,但见他们极为敏捷的穿梭在竹林之中,点足之间,惹得竹身微晃,那身形轻敏如飞过的燕。
——有人!
君无为极为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人翻进了房内,猛地睁开了眼睛。
人在陌生的地方,整个人都会变得极其的敏锐。
那不是执素。
而是带着杀气前来的人!
君无为冷静下来的躺在床上静观其变,想要看来人到底是有什么目标。
那个黑衣人刚刚落步,便没有半分含糊的朝他走了过来,径身伸手似乎想要抓他。君无为就着被子一掀,扑向了对方的脸上,翻身之际,便听着一片裂帛的声音响起。
“飒!”那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剑,只三两下便将那床被子割成了布条。
君无为脸色大变。
“哗啦!”手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他躲闪之中被他掀在了地上,见着那把秋水寒锋再一次照向了自己,惊骇之下竭力而避,险险的被割断了几束乌发。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在多的办法也施展不开。
“哗——”长幔被他一手拉了下来,一时阻了对方的视线。
君无为沉声喝道,“你是何人?!”
“飒!”冷锐的锋自那幔帐下扎了出来,君无为松手而退,惊魂未定之余撞向了一旁的桌子,便将桌上的杯盏朝他砸了过去。
“哗!”摸去了一旁的棋盒,便将那两盒棋给泼了出去。
不知对方意欲何为,但是很显然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君无为闪身之前夺门而去。
只迈出了屋舍,望了一眼还紧闭着房门半点没有动静的执素。
她不会是已经——
“执素!”拍了拍门,听着追杀自己的人越来越近了。君无为心中的焦躁便越重了些,拍门的手又重了几分。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不会,执素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功是不错的,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被对方给擒住。
“砰!”外边的动静愈来愈大了。
就在君无为当机立断准备往外边跑的时候,却听着执素的那扇房门‘咔嚓’一声打开了,尚来不及心中一喜。
有一柄剑直指向了他的喉。
门开了,一个黑衣人正立在了执素的屋内,用剑抵在了他的喉口。
君无为惊而后退,见着那柄照目的寒锋越近的指向了自己。就这样退了几步,浑身陡然一僵,就在这一瞬间,便是整个人都冷了下去。
身后,一柄抵向了他的后心。是那个追杀他的黑衣人。
咽前的剑停了下来。
君无为僵硬的立在那里被几个黑衣人包围住,指向他的剑直对向了他的死穴,只要一剑便可教他毙命。
执素并没有在屋内。
她,可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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