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姜凉蝉欲哭无泪,偷眼去瞅沈放。

    沈放听到荷叶粉蒸乳猪之后,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冷了下来。

    虽然身体本能的紧绷抗拒,但是眼神里却都是了然与嘲弄。

    姜凉蝉一直偷偷盯着他,对他神色的变化看得分明,心里哇凉。

    果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姜云庭吃了父亲一顿挂落,心里正不得劲,非要找个人欺负一顿,才勉强能泄愤。

    他已经摩拳擦掌,就要让人押住沈放,让沈放扮个乳猪给他消遣下。

    姜凉蝉怎么可能真让姜云庭动手?

    她一着急,慌乱的拦住他,却一时无措,想不到要说什么。

    姜云庭被她一阻拦,更生气了:“你可莫要太过分了,你要算账,自去找那画扇算账便是,怎么我处置个下人开心,你也要跟我抢?”

    他以为阿姐又要霸道不讲理,已经让他一个人背黑锅了,还要跟他抢乐子。

    姜凉蝉心里咯噔一下。

    姜云庭刚才是不是说了“找画扇算账”这几个字?

    她小心翼翼的偷瞄沈放,不经意间对上了沈放的眼神。

    立刻一个哆嗦。

    果然是未来的九五之尊,虽然身份卑微,但是眼神里的压迫感已经让她身上发凉了。

    姜凉蝉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排蜡。

    可以,这下连话本三回都活不过了。

    她肯定是生存时间最短的穿书者了。

    姜凉蝉试图找补:“那什么大师给我画了那么丑的扇子应付我,我是得找他算账。”

    姜云庭哂笑一声,觉得姜凉蝉这是遮掩自己被说跟青楼女子长相相似。

    阿姐的脾气,越是在意,越是会使劲整治对方,怕是以后再去那去珲春楼,就有好戏看了。

    他都这么想,沈放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沈放的眼神,也让她看不懂。

    她试图拦阻姜云庭,却发现她越是想拦阻,越是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看来这个恶毒女配和骄纵无礼官家大小姐的人设,一时半会还崩不掉。

    姜凉蝉深感心累,一时没了办法,只好强撑着气势,结结巴巴拿手指着沈放,强行蛮横道:“你瞪着我作甚?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后她自己强行接话:“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算了,今天这菜你也别想吃了,春心,记得吩咐东厨,今天不要给他送饭。”

    她不耐烦一般的挥了挥手:“带着你的柴快走,别碍眼。”

    赶走了沈放,又赶走了姜云庭。

    姜凉蝉假装不经意,偷眼看了看沈放离去的身影。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冷漠。

    甚至更冷漠一些。

    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话本虽然是个虐恋情深的本子,但是作者不知道是不是新手,对感情部分写得不是很详尽,尤其是关于画扇这个部分。

    姜凉蝉记得,她第一次找茬的时候,沈放和画扇已经认识了,但是两个人还没有开始互相表明心迹。

    从认识到互生情意,感情总是有一个过程的,在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他们感情逐渐升温的时候。

    但这恰恰是最暧昧最朦胧的那段时间,连话本作者也没有清晰地写出来,他们的感情到底每一刻都是什么进展。

    姜凉蝉也不知道这一会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好感,有没有开始暧昧萌芽。

    以及沈放这会子对画扇到底有多少保护欲。

    不知道这仇,到底种上了没有,种了多大,她得怎么才能挽救。

    要入夜的时候,姜凉蝉偷偷摸摸的带着一个油纸包,趁着四下无人,溜进了一个偏院。

    本就已经天黑了,这园子荒凉又暗,姜凉蝉一个没注意,被脚下一段树枝绊倒,差点摔个狗啃泥。

    幸好她牢牢护住了手里的油纸包,才没把它甩出去。

    姜凉蝉惊慌的爬起来,很担心被沈放听到动静,好在等了一会,偏院还是安静的很。

    沈放应该不在园子里。

    她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沈放晚上不在园子里,去哪里乱跑了,但是没跟他直接对上就好。

    她这次偷偷过来,主要是白天应对不当,害他一整天吃不上饭。

    她觉得沈放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肯定有一个小本本,上面写完了他们的恶行,就等着有朝一日他长大能翻身了,就一笔笔还给他们。

    姜凉蝉不知道今天又被他记了多少笔。

    今天这顿饭,也不知道被他记进去没有。

    她其实恨不得都在油纸包上写个“姜凉蝉赠”,免得他给自己记这一笔。

    她连笔都拿起来了,最终还是没写。

    太蠢了。

    不但蠢,而且这么刻意,会崩人设的。

    万一崩了人设,惹出更多问题来,就得不偿失了。

    姜凉蝉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沈放住的地方很简陋。

    姜凉蝉上一世是个穷得要命的大学生,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再婚,但是父亲长期出任务不在家,后妈容不下她,舅舅收养了她,但是舅妈很不高兴,三天两头指桑骂槐,她就自己搬出去了。

    也不可能搬到什么好地方,姜凉蝉一个穷学生,靠着那点打工的工资,住在潮湿的地下室。

    沈放住的这个地方,跟她住的那个地下室比,只有更糟糕。

    住得尚且如此,估计平时也吃不饱饭吧?

    姜凉蝉莫名的有点愧疚,把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房间内简陋的桌子上。

    饥饿的滋味,上一世她尝过,很难捱。

    等到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彻底消融在夜色中,偏院墙头上一个伏了半天一动不动的影子,才轻轻动了动,利落无声的从墙头跳了下来。

    一看就是有功夫的人。

    这个人推开房门进去,陋室内豆大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少年清秀但是已经初露英挺雏形的五官被映了出来,正是沈放。

    沈放的目光落到桌子上的那个油纸包上。

    他第一反应,是想把那个油纸包扔出去。

    姜家姐弟他再了解不过了,性喜恶作剧,以看人出丑为乐,无论是什么开头,最后通向的结局,总是要让人出糗,或者伤人。

    这油纸包,想必跟今天的荷叶粉蒸乳猪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用剑尖挑开油纸包,发现里面是一只烤得香喷喷的烧鸡。

    仔细翻了翻,没有什么机关、粉末一类的,那大概就是下了巴豆泡过了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姜家姐妹拿着这些珍馐佳肴随意祸害,里面放点巴豆,甚至用什么恶臭之物塞进去,用来恶心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外面的人饿得连个窝窝头也是好的,在他们,任什么好东西,都是随意扔着玩。

    这姜家,养这么肥,不知道吸了多少民脂民膏。

    姜家姐弟,年纪虽小,罪孽也不少。

    沈放想起来刚才他在青楼后院,见到画扇时的场景。

    他今天白天,听到姜云庭的话里,说的明明就是“画扇”二字。

    后来姜凉蝉还遮掩了一下,他心里更是起疑。

    到了晚上,就到那边去看看。

    果然画扇告诉他,今日来了两个少爷,其中一个明显就是女扮男装。

    他们跟另外一个人打起来了,原因是那个少爷说画扇长得像那个女扮男装的官家小姐。

    沈放心里有数,这个官家小姐,肯定就是姜凉蝉。

    怪不得今天姜凉蝉要遮掩,遮掩完了还四处看看,大概是觉得有损她名声。

    在这里住了几年,姜凉蝉他是了解的。

    这个亏,她肯定不肯吃。

    画扇未来的处境怕是很危险。

    画扇曾经救过他一次,这恩情,他必须要报答。

    明天开始,他也得好好盯着姜凉蝉。

    他敛下眉眼,抓起那油纸包,抬手就扔到了角落里,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馒头,就着一杯凉水灌了下去。

    吃完了,他熄灭了烛芯,想要提剑去园子里练剑。

    这剑招是他今日佯装经过练武场的时候,偷学到的。

    姜云庭想做个大将军,姜平轩便请了有名的武师来教他习武。

    姜云庭学了许久都没学会,偷师的沈放却早就把一招一式都深深地刻在脑子里,晚上无人时,他就跟着记忆练习。

    练了一会,外面一阵脚步声,是有人经过了,沈放收了剑,站在树的阴影里,没让人察觉。

    他偷偷练武和每天偷偷出去这件事,绝不能让姜府的人知道。

    练完之后,汗水淋漓。

    他打了一盆水来擦洗身体。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刚才来偷偷送油纸包的姜凉蝉。

    那会儿他刚刚从外面回来。

    不想被姜府的人知道自己每日都悄悄出府,他都是直接翻墙进来的,以避开旁人。

    结果今日他刚刚翻上墙头,就看见一个她鬼鬼祟祟的进了他的园子。

    他不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当即伏在墙头,一动没动。

    姜凉蝉似乎是怕见到他,探着个脑袋东张西望了老半天,才磨磨蹭蹭的蹭进来。

    沈放常年练武,视力好得很,早就看见在她前面有根树枝,偏偏她明明东张西望,还是睁眼瞎子一样冲着那根树枝去了,果不其然被绊了个狼狈。

    就是……绊倒了,也没忘了抱紧手里的油纸包。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紧紧攥着油纸包的那几根细白的手指。

    那是小姑娘的手指,细白柔软,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对着月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跟他常年练武生满茧子的手指不一样。

    跟画扇白皙但是因为干活而粗糙的手也不一样。

    一双看起来美丽,但是扇过不知道多少人巴掌,指使了不知道多少坏事的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是那个跋扈嚣张惯了的少女,那会的她却让他感觉到了一点异样。

    色厉内荏的,看着嚣张,但好像慌乱得很,甚至在姜云庭拍手说荷叶粉蒸乳猪好的时候,她好像还颤了一下。

    很奇怪。

    兴许是让人比作青楼女子,气狠了?

    若是她心里有这股气,怕是明天开始,行事更恶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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