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沈放一出现,那书里关键记忆就像咔嚓被接上了脱臼的大腿一样,咔嚓一下接上了。

    姜凉蝉的脸色,也跟着咔嚓一下变了。

    这位爷在他们家受尽了虐待,而且他们家也不知道这位爷的过去种种,被这位爷从小瞅着他们家的嚣张的行事做派。

    而且相比别的家,清理姜家的时候更直接简洁,没一处废笔。

    毕竟太了解了。

    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直面了残暴的未来男主。

    姜凉蝉一个哆嗦,本能的想躲起来。

    沈放看了她一眼。

    姜凉蝉有点楞住。

    他的眼神,好像很奇怪。

    是一种说不上的厌恶和抗拒。

    姜凉蝉使劲回忆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点,她已经把沈放给得罪了吗?

    夏意从后面跑出来,看到姜凉蝉直愣愣站在沈放面前,奇道:“小姐,您今日总算不调戏沈放了?”

    姜凉蝉受到惊吓一般扭头看她:“……”

    夏意迎着她的目光,不解的摸摸脖子:“怎么啦,您不是说沈放虽然身份卑微又一脸冷漠,看着讨厌,但是还颇有几分姿色,没事总想调戏几下吗?”

    姜凉蝉面无表情,甚至还想鼓鼓掌。

    可以。

    有出息。

    怪不得活不过三回。

    沈放微微瞥了姜凉蝉一眼,像是有点奇怪她这次这么安静,没有找事。

    不过不找事正好,他垂了眸,冷漠的拖着柴,冷漠的从她面前走过。

    找事是不敢找事了,这辈子都不敢找事。

    不但不敢找事,她还恨不得上去给他把身上的柴卸下来。

    不过想也知道,这样突来的狗腿显得太奇怪了。

    她没敢轻举妄动。

    直到目送他走开,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气还没呼出来,又被一声叫嚷喊住了。

    “阿姐!”

    姜凉蝉闻声看过去。

    是一个少年从树下走过来,映着身后葱翠的绿叶,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头发高高梳拢起来,显得精神勃发。

    既然叫她阿姐,这应该就是她书里的弟弟,姜云庭了。

    看起来是个颇为飒爽的少年。

    然而,少年一开口,那股无赖劲儿就出来了。

    “阿姐,你也太不讲究了,咱俩一起去的,你装昏过去,害我被阿爹骂了一通。”

    姜凉蝉反应过来,这应该说的是他俩一起干的坏事。

    刚醒来的时候,春心夏意也曾经这么说过。

    就是不知道他俩究竟又干了什么。

    姜凉蝉故作深沉,等着听姜云庭说什么。

    果然,她不说话,姜云庭更来气,飞快的把话都抖落出来了。

    “阿姐你可太贼了,咱俩一起打了那刘家小子,怪不得你回来的时候就坐在车里不说话,感情你还算计着我呢?”

    打刘家小子?

    姜凉蝉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书里有什么刘姓角色。

    听着姜云庭不住的咕咕哝哝,也不提示关键信息,姜凉蝉决定走一步险棋。

    姜凉蝉:“我哪里算计你了,人家好好的,你打人家做啥?”

    姜云庭听到这话,差点要炸:“你太过分了吧?我都已经挨了骂了,阿爹都去上朝了,回来肯定不追究你了,你还装什么装?”

    “那刘大傻不是说你跟那清官长得像,你暴打了他一顿吗?”

    “那清官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暴跳如雷的想了一会,想起来了名字:“好像叫画扇,对,就叫画扇!看你还跟我装!”

    姜云庭看到长姐这么无赖,心里来气,故意拿她最厌恶的话刺她:“唔,仔细这么一看,长得还确实有点像呢。”

    姜凉蝉女扮男装,跟着姜云庭混进青楼里,遇到一个不开眼的二品大员之子刘诚。

    那刘诚大概也是花酒喝多了眼花,调侃姜凉蝉跟青楼新来的一个小丫头长得有点像。

    官家小姐被比作青楼女子。

    这放在哪个官家小姐身上,都是大忌。

    何况是姜凉蝉这样的脾气,本来就暴,骄纵不堪,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于是姜凉蝉就暴怒了。

    不管不顾的把刘诚暴揍了一顿,姜云庭看到别人打架就手心痒痒,也跟着上凑,两个人把那刘诚打得脸都肿了。

    那画扇自然也没得着好。

    再怎么说也是因为姜凉蝉才打的架,结果她一回来就全推到姜云庭身上了。

    姜云庭这口气还能吃的下去?

    看着他这话说完,姜凉蝉也顿时变了的脸色,姜云庭总算心里爽了。

    姜凉蝉确实脸色变了。

    画扇这名字,她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暴君男主的白月光吗?

    这两个字从姜云庭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姜凉蝉终于记起来,这是原书中的哪个部分了。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姜凉蝉开始找上画扇的茬。

    因为刘诚那句话,原身姜凉蝉一想到别人眼里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的人,每天在青楼里给别人端茶倒水,就觉得自个儿被恶心到了。

    她心下十分不痛快,自然就要去青楼找事。

    她专门挑画扇伺候,人来了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三天一小折磨,五天一大折磨,还非要青楼给人撵出去。

    那画扇长得美,青楼原本是准备留着养成新的花魁的。

    一个花魁每天能给青楼赚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怎么舍得说放就放了?

    青楼把她左藏右藏的,奈何姜凉蝉就是不放过她,没办法,也只好就高价卖给了一个老太监,后来就被折磨死了。

    姜凉蝉手里捏出了一把冷汗。

    如果不是穿了书,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她明天开始去找画扇的茬了。

    她还在默默盘算着后面的事情怎么处理的时候,一抬眼,看见姜云庭闲转了一圈,又找到了新的逗乐子的人了。

    就是欺凌沈放。

    每天都能看到弟弟在作死。

    沈放还没走出园子,肩膀上那捆柴就被人踩住了。

    一百多斤的柴压在肩膀上,本来就够重的了,眼下又被人故意重重踩着,恶意加上了成年男人的一半体重。

    沈放没怎么吃好所以有点瘦弱的肩头,肉眼可见的被压下去了。

    肩膀应该是很疼。

    沈放脸色不太好看了,停住了脚步。

    姜云庭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半歪着头,明显是在挑事寻乐子:“喂,你怎么干活的?我阿姐院子里的地这么干净,你这柴拖在地上,你自己看看,这路上掉了多少木渣子?”

    他拿着脚点着地上一根掉下来的小树枝,吊儿郎当的道:“去,把你掉的柴都给我捡起来,跪着好好捡。然后把这柴扛走,要是再沾一点在地上,你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沈放没说话。

    垂着的眸子里,阴霾在聚集。

    纨绔又跋扈的姜少爷威胁欺压人一套套的,熟练地不行,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做。看沈放不动,他顺手从柴捆里抽出一根粗的来,劈头就往沈放肩膀上抽去:“站着干什么,你是不是聋了?”

    以往都是直接抽到他身上的,这次却被一只纤细的胳膊半路截住了。

    姜凉蝉脆生生的声音在他们身侧响起来:“云庭,你干什么呢?你欺负我们表弟做什么?”

    我们表弟……

    姜云庭和沈放同时抬头看她。

    姜云庭牙疼一样吸着气,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眼睛瞪得像个牛铃铛:“阿姐,你莫不是睡傻了吧?说什么傻话呢?”

    迎着沈放警惕的目光,姜凉蝉心里苦,却不敢表露出来,又不能显得刻意。

    她只得故意不看沈放,若无其事的对姜云庭道:“爹交代过了,子执是远方表弟,来我们姜府,就当按照姜府少爷对待。”

    子执是沈放的字,姜凉蝉刚才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

    之前在姜府,可没有人这么亲切的叫他的字,包括姜凉蝉在内。

    而且重生之前的姜凉蝉,跋扈程度一点也不比姜云庭少。

    现下,姜凉蝉又亲切的转向沈放,努力做出一个长姐应有的样子:“表弟,你也太瘦了,快把柴放下,中午我让东厨里给你多做几道菜,好好补补,你还长身子呢,这么瘦怎么行。”

    沈放的目光跟她对上。

    姜凉蝉心里一个咯噔。

    他的目光里有审视,有怀疑,有警惕,有隐住了的厌烦,唯独没有一点她期待的友好和感激。

    可能她还不够友善,做得还不够?

    姜凉蝉努力回想了一下,又添了半句话:“给你做个荷叶粉蒸乳猪,再加个炉焙鸡,你看可好?”

    她话刚落下,姜云庭哈哈大笑。

    姜云庭得意的搭着她的肩,道:“我可说呢,阿姐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就荷叶粉蒸乳猪吧,怎么样,子执‘表兄’?”

    沈放抿紧了唇。

    这情形不太对啊?

    姜凉蝉猛然想起来。

    荷叶粉蒸乳猪。

    她怎么就偏偏挑了这道菜。

    只要从姜家姐弟嘴里说出来的这道菜,就不是一道菜的名字了,而是一个惩罚人的方式,之前在沈放身上用了不知道多少次。

    姜凉蝉也不知道怎么就正好说了这个菜名,偏偏她又之前铺垫了那么多,这样一来,就显得似乎是刻意在用这种方式消遣他了。

    比姜云庭显得还可恶。

    姜凉蝉感觉自己此刻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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