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了屋中细软,将房子托付给一位道友灵芝君。
狼王豹君几位好友过来送我,狼王宗须抬爪拍着我的肩道:“唉,我们都懂的,有时间会过去看你,只是做小气这件事实在……什么时候散完心了,再回来吧。哪里都不如长秋山好。”
七乐一直十分乖巧地跟在身边十步左右,九心口快地问:“难道七乐安慰不了你,为什么走那么突然?”
七乐的一对尖耳朵就露了出来,抖了抖,耷拉下头。
我幽远地看着虚空:“总有一些,要彻底抛开,才放得下。”
九心同情地看着我,不再说什么了。
与众位好友道别后,我便径直往冰川谷去。七乐对我此举不甚赞同:“以退为进虽然好,不用去冰川谷那么远。”
我说,那是他不懂,如果一开始就调到东川去,用意太明显,要这样先远远的,才可以迷惑住敌人。
七乐咬着筷子看了我半天,说:“前辈,我就不去了,极北那边怪冷的,又没有鸡吃。我留在这里,帮你留意着动向,有消息我通知你。”
我独自带着东西到了冰川谷,的确天寒地冻的,想看点绿很不容易。
天庭备下的气吏府邸不大,但有个卧房,有丹室,还有能种东西的地方,足够我住了。屋子是直接在山壁上开出来的,脚下有一带灵脉,灵气充沛,后面通到山坳内,圈起一汪温泉。跟着天庭就是好。
我在屋子外布置上法阵,将屋子大略收拾了一下,极北天寒地冻,除了寒性的药草之外,亦很适合种几位炎性的药草,我在后园开出一个药圃,洒了些在长秋山养不了的冰凌花种子,将已结果的炎焚草移栽下,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安顿好之后,我带着钓鱼竿,出去逛了一圈,履行司职。冰川谷白皑皑一片,风景甚佳,熊王和我推荐过,说冰潭水中的鱼肉质细腻,三界绝品。
我寻到了一个不错的冰潭,把冰面砸出一个洞,装好鱼钩饵食开始垂钓。
不知道冰川谷的鱼吃不吃香油面饵。
假如是我和子疏一起坐在这里,并肩垂钓,冰雪世界,琉璃乾坤,多好的一首诗,多么美的一幅画。
我正这么想着,斜侧方的大冰棱子后面,人影一晃。
我的钓竿也在此时微沉,我一提竿,钓线末端一条爱吃香油面的肥鱼活蹦乱跳。
我抓过鱼抛进鱼篓,那人影从大冰棱子后走了出来。
年轻男子的模样,五官深邃,一身墨黑的袍子,气息与冰川谷十分融洽,应该是在此地修炼的灵族。
他眯着眼睛看我:“你不属于此地。”
我和气地点点头:“在下是新来的气使,阁下是此地灵族?以后多多关照。”
希望刚刚钓上来的这条鱼不是他的亲戚。
他脸皮没动,却从嗓子里笑了两声:“气使?”
我道:“喊小气也行,我不介意这个。”
他走到湖边,喀拉砸开另一处冰面,手一抬,一条鱼便被蹿出的水柱送到他手中,他把鱼送到嘴边,张口便咬,只两三口,那条鱼便进了肚子,连骨头都没吐。沉默地咂咂嘴,抬袖子抹抹嘴角。
这样一闹,我肯定钓不了鱼了,就收起钓竿,继续和他搭讪:“阁下就住在附近?”
他戒备地盯着我,嗯了一声。
我道:“我的洞府就在那边,有空可以一起喝酒。”
他再嗯了一声,盯着我的篓子:“冷的好吃。”
?
他一字一句说:“这种鱼,冷的,鲜的,好吃。热的,不好吃。”
我理解了,但就算要吃冷的,起码也要洒点葱花蒜末,加点酱油……
我刚到此地,正需要与各处灵族打好关系,我刚想邀他一同吃酒,他已转过身走了。
我带着鱼竿,又溜达了一圈儿,冰川谷光秃秃的,不见有其他灵族的踪迹。
我回到洞府中,写上今天的呈天折,禀告冰川谷一切安好。
折子刚用气使的呈天箭送了出去,第二天早上,我便发现我的气使府莫名其妙失窃了。
两棵炎焚草的果子被偷了。
地旁边的冰棱子上,挂着一条死鱼,刮了鳞,去了腮,肚肠都被扒除,剖洗的干干净净。
这是警告?恐吓?
我思索半天不解,那鱼还很新鲜,我就把它拎去做了一锅滑鱼片,相当鲜美。
再一天早上,又有两株草的果实被偷了。冰棱子上又挂着一条死鱼,比昨天的还肥一点。
我再做了一个鱼肉锅,觉得不能再如此下去,这是公然蔑视我这个气使,再不管我的脸上挂不住了。
于是夜半,我吞了一粒隐形丹,埋伏在我的地旁边,三更的时候,贼来了,那身黑衣很眼熟,他把鱼挂到冰棱子上,去地里捋我的炎焚果,我现出身形,重重咳了一声。
那贼抬头看看我,和那天在冰潭边一样淡定,手里继续捋着炎焚果。
我问:“阁下为什么几次三番……”
他将炎焚果揣进怀里,简短地说:“我要这果子,治病。没白拿你的。”
我问:“阁下受了伤?”
看眼下,他倒不是来恐吓的,还用条鱼来做交换,是我做人情的机会。
我道:“炎焚果性烈,可以活骨血,生筋肉,但不提炼药性,对五脏损伤极大。我修的就是丹道,说不定能替阁下医治。”
他沉默地看了我片刻,就和我进了屋,扒下上衣,我吃了一惊。
他身上横七竖八,都是伤口,竟没有一块好肉,尤其脊背与胸口处,惨不忍睹。
我手边正好还有些医治伤的丹药,拿了些先给他内服,再调配外敷的药。
他原来是一只水灵,名叫水厷。
我试探问:“是什么人伤得你,也是冰川谷的灵族?”
协调当地灵族的冲突,亦是我的职责范围。
水厷说:“不是,外面来的。”
我再问:“和你有仇?”
水厷说:“我不认得他。”
我不解:“那为何要伤你?”
水厷闷声说:“不知道,我在水里睡觉,他就来打我。”
真是莫名其妙岂有此理,玉帝脚下竟发生这种事情。
他接着说:“我带着鱼,来找你前任,说理。他帮着那人,打我。”
我没打算在冰川谷长留,故而没了解过前任的情况,不想竟听见如此冤案和黑幕。
真丫不是东西,怪不得气使名声不好,生生被这些玩意儿败坏了。
我替水厷包扎好伤口,道:“放心吧,本使是个公事公办的人,不会做那种事。”
水厷面无表情地说:“嗯。”
再一天早上,我打开门,水厷站在门口,背着一筐鱼。
冰川谷这里四大皆空,除了水厷之外,没有别的灵族。我每天勤恳地写折子,太平,太平,太平,无事。
我已经打探到,东川那边的气使不久将高升,我做得好,大概就能被调过去。
炎焚果炼的第一炉丹出炉,我拿葫芦装了些去送给水厷,走到半路,遥遥看见水厷站在冰潭边,居然换了身衣服,是冰蓝的,头发也束了……
不对,那不是水厷,是此人将气息调得与冰川谷相近,让我误以为是水厷,他回头,冷冷地瞧我,居然是我朝思暮想,在梦里碾踏过一万遍的淮聆。
他来此地做甚?
我上前拱了拱手:“水君何处来?大驾到此,难道来避暑?”
淮聆负着手,淡淡说:“本君前来除魔。”
魔?冰川谷太平无事,哪来的魔?
淮聆遥望着一根粗壮的冰棱子:“我此战,定要灭那水魔,望青竹君不要干预,免得旁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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