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绝情殿这许久,倒有些想念桃花羹的味道了。师父,小骨下厨去给你做些可好?”她故作轻松地掠一掠散乱的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忽然怀念起那烟火气,白子画叹了口气,携了她的手,柔声道:“师父与你同去。”说罢,揽了她的腰身,起往厨下去了。
夫妻多年,不知有多少次,两人曾一同在这厨内忙碌,但今次却与平日里的笑语嫣然大是不同,两人俱默默不语,各自操持着手内的活计,直用了一个多时辰方烹好了一餐饭食,且皆是对方素喜之物。
将碗碟捧至桌上,花千骨不知自何处取了坛桃花酿出来,置于案上,低声道:“这酒是去岁新酿的,大约还不醇厚,但桃花香气倒十分浓厚,想来还不坏。”说着,又摄了杯盏过来,为两人各各斟满了酒。
她平日量浅,白子画从不允她肆意饮酒,但今日师徒夫妻二人心中俱怀心事,皆有尽饮之意,白子画也不多言,只擎起面前的酒盏,淡淡一笑,一饮而尽。
花千骨亦饮了一杯,复又为他斟了酒,执壶正待斟满自己面前酒盏时,却被白子画将银壶夺了下来,又夹了一箸菜,喂入她口中挡酒,才劝道:“小骨,你如今身子还虚,只饮这一杯就好。”
适才的一杯酒下肚,面上已烧了起来,花千骨却不肯罢休,斜倚在他身上,腻声道:“师父,我只再喝一杯罢了!”
“莫要任性!”
凄凄一声笑,扬起一张俏脸,原本清澈明媚的眸中却隐隐透出些幽怨之意,定定地望着他,低声道:“任性?又是任性!又有谁能真的任性?!”说罢,劈手夺过那酒壶,咕咚咚连饮了几大口酒水。到底喝得猛了,那酒又呛口,花千骨立时便弯腰大咳特咳了起来。
“小骨,”白子画眉头紧蹙,抢下那酒壶,忍不住责怪道:“你这是干什么?!”说着,又手忙脚乱地为她理顺气息。
闹了半晌,她总算平复了下来,蜷缩在他怀中,乖巧得像只黏人的猫,吸了吸鼻子,花千骨忽然又道:“师父,为小骨弹奏一曲可好?”
白子画点了点头,挥袖召来瑶琴,将她揽在怀中,执了她的一双柔荑,随手奏了一曲《潇湘水云》。
江寒月冷,欲望九嶷,为潇湘之云所蔽,山河残躯、时势飘零,水光云影间,以寄郁郁襟怀、倦倦心忧。
他的琴音早已不似当年一般空灵无情,却宽宏澹茂,恍若烟波缥渺,怀古伤今;几重跌宕,指凝幽思深远,悲天悯人。
琴为心声,待一曲终了,花千骨幽幽一叹,凝眉问道:“师父,如今你也有了力不从心的倦倦之感么?”
收了琴,拢紧了怀抱,白子画叹了口气,道:“六界飘摇至斯,便是为师也只能尽力而为,前路茫茫,故此不免也有了倦意。”
心疼得抚了抚他的侧脸,枕在他肩头,花千骨悠悠道:“师父,当年您立于露风石上,俯瞰大地时悲悯苍生的情形,小骨现今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以为你很寂寞、很孤独,总想着去温暖你、陪伴你,但,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轻轻吻着她如水的发,他愕然道:“你又何错之有?”
将头枕在他胸前,花千骨伤心道:“师父,我本不过是个平凡女子,自失了神身,于六界无寸功、于苍生无寸德,又怎堪陪伴在你的身边?若当年我没有私心将你拉入这万丈红尘,或许今日之事会大有不同。我,不过是你参不破的执妄、悟不透的劫难罢了。”
长叹一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汲取着她发间的馨香,他阖了双目,低声道:“凡尘亦蕴慈悲,入世也可修身。如今情势虽险,但劫尽而生变,焉知无有大转机在其中?小骨又何必做如此司马牛之叹?!”
“师父……”师徒夫妻二人冰冷的手交握一处,带着熟悉的柔软,安抚着彼此的心。
有几滴泪滚了下来,伸臂勾住他的脖颈,花千骨小心地寻找着他的唇,让他沉溺在自己的吻里。
借着酒意,仿佛有什么烧了起来……
清冷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二人身上,迷乱间,花千骨不禁想起此时月光下自己的侧脸来——娇脆的眉与眼,或许像一缕烟,或许如一道尘。
轻叹一声,将他推到在案上,她像一只轻巧灵活的猫一样,翻身爬上了他精壮的身躯。
“小骨?”
花千骨却不答话,只弹指施了个法术,将两人瞬移到后山溪流汇聚成的小小瀑布池中。
“师父,”潺潺的水声中,她低低地唤着他,温暖滑腻的舌尖已开始舔舐着他削薄的唇,“别动……”柔软的舌尖一路蜿蜒向下,扫过他的耳垂、后颈,渐渐爬向了他不由耸动的喉结。
“嗯……”抑制不住地低喘起来,他惊异于她的主动,忍不住握紧了她扭动的腰肢,张开了眼,问道:“你?”
“师父!”潸然的泪却又带着绵长的热意,与她胸前的绵软和火热的舌一起描摹着他,诱惑着他。
“小骨……”不忍再看她写满疼惜、歉然的眸子,他终于闭上了眼,臣服在她给的温柔里。
月为开帐烛,云作渡河桥。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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