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忽然又浮现出先前在异界幻境中所见之花千骨身死魂消的情形来,他骤然一颤,眸中精光一闪,只一瞬之间,已有了决定。
素来是心狠之人,行事果决,又少牵挂,千百年来能使他萦锁心上的也只有眼前的她一个而已,如今,为了她,为了自己千百年来的坚守,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既虑到此处,自然要深远谋划,千万不可有所遗漏,白子画不禁凝思蹙眉,掐指细算。
正思索时,怀中的小人儿却似有感知,“嘤咛”一声,醒转了过来。
“师父,你醒了!”花千骨大喜过望,忙忙起身,见他似乎无碍,便挣下地来,红着脸道:“小骨不过是着了些阴气罢了,并无大事;倒是师父您,重伤才醒,怎么能如此劳神?!”
白子画拉了她的手,要她在自己身侧坐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才问道:“你如今觉得怎样?”
花千骨只是悬心于他,只敷衍道:“并不觉得怎样,只是稍有些劳累了。”一双大眼只紧紧盯着他的面色上下打量,急问:“倒是师父您,方才呕了那许多血,真吓死小骨了!现在觉得怎样?”
白子画恐她心焦,忙慰道:“师父已经没事了,不过是之前在神界便损了些内力,方才与残影对战时不小心,才露出了马脚而已。”说着,又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腕上寸口处,要她细查。
花千骨不敢怠慢,潜心凝神诊了半晌,果然他眼下已无大碍,只是伤了些元气而已,想来之前的呕血之症不过是气血逆流所致,并不着紧。只是他心脉处果然既耎且散,显见乃是沉珂,恐一时难于痊愈。
想着他这心伤全是因她而起,花千骨眼圈一红,纵体入怀,偎在他胸前,垂首道:“师父,你心脉处旧伤的事,为何从未说与我知?”
白子画早料到她已知悉了此事,只得长叹一声,抚了抚她的长发,柔声道:“为了你,莫说是心脉处受了些小伤,便是要了我的性命,也是值得的。这些事,你无需放在心上,况且天长日久,这伤总会好的。”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之下,花千骨倒哭了起来,拉住他袍袖,滚进他怀中,抽抽咽咽地道:“可是…可是,师父,如今大敌当前,又怎么办?!都是小骨害了你,都是小骨害了你!”
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白子画安慰道:“莫哭,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师自有办法对付那残影的。”
可花千骨又哪里听得进去,只是哀哀哭个不住。
白子画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半晌也劝她不住,只得道:“你再要这么哭下去,师父的心也要被你哭乱了。”
泪眼中望着极目处二百年不曾落下的红色护山结界,花千骨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师父,近日来异事频频,这六界是不是当真要面临不世出的大劫了?”
白子画伸袖为她擦干了泪水,轻抚着她的脊背,慰道:“这八荒六合从来都是阴阳相济,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阳得阴助方能变化无穷。自妖神之乱后六界已安稳了这许多年,又焉能不生灾劫磨难?莫怕,一切有师父在。”
“可是…师父你不只是神,你也是人啊,怎么可以……”心疼地抚过他苍白的颊,一双大眼中泪水涟涟,她死死抱住他的腰身,又哭得泣不成声。
轻轻吻在她额上,白子画长叹一声,将她揉进自己怀中,也不言语了。
师徒夫妻二人依偎在一处,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渐渐昏暗了下去。
晚来风凉,白子画怜她尤在病中,恐她受了风寒,正要起身,携她入内室。不料怀中的小人儿忽然自他怀中挣了出来,挥袖点亮了殿上灯烛,又扶他站起身来,将一双柔荑在他掌上郑重一握,一改往昔娇憨讨喜的小女儿情态,神色端然道:“师父,你放心,小骨永远和你在一起!”
听她如此说,白子画暗自一惊,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心底低叹一声,只回握住了她。
师徒夫妻二人深深对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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