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何不何必大约只有皇帝自个儿知道了。

    外头天还暗着,沈如晦垂着头拌木耳,木耳切得比较细,和剁好的猪肉馅、小吴葱、香菇、香干、鸡肉、虾仁、金针等拌在一起,用作馅料。

    除此之外,她还加了些油渣提香。

    锅里头噗噗噗地煮着豆浆,这豆子还是小太监早上起来现磨的。

    她原以为古代的磨盘大约是磨不出特别细腻的豆浆来,原因是古代的磨盘都是石头打就,表面再如何也会有坑洼不平,磨出来的豆汁总会掺杂着残渣的。

    结果小太监把豆浆搬过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豆浆磨得十分细腻,一点儿豆渣也没有,让她差点怀疑人生。

    结果小太监告诉她这是已经过滤了七八遍的豆浆了……

    等锅里头豆浆煮沸腾起来了,她就开始点豆浆。

    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记载了豆腐的点发之法,它始于汉淮南王刘安,“水浸硙碎,滤去滓,煎成,以盐卤汁或山矾汁、或酸浆醋淀,就釜收之。又有入缸内,以石膏末收者。大抵得苦、咸、酸、辛之物,皆可收敛耳。其面上凝结者,揭取晾干,名豆腐皮。”

    她如今要制的,就是豆腐皮。

    豆腐皮卷香馅,这在洛阳水席之中是必备的一道凉菜。

    就连《红楼梦》里头也提到了一味豆腐皮包子。

    另有,白事之中,别的都能少,唯有豆腐与一碟子炒青菜不能少。

    豆腐色白,青菜色青,寓意死者一生清清白白,来去无忧。

    也算是美好祝愿了。

    从前御膳房也做过豆腐,留下了点卤用的酸浆,她就着点了豆腐。

    等锅里头豆浆逐渐冷却下来,面上就凝结了一层豆腐皮儿。

    沈如晦握着竹签小心翼翼挑起来一层,让它慢慢地变得干燥,成为最终的豆腐皮的模样。

    一锅豆浆能起不少豆腐皮,她让小太监帮着她揭,自个儿开始收拾做豆腐皮卷香馅。

    将豆腐皮切成大小相等的小块平摊着,上头搁一层调制好的馅,先将侧边折进去,再慢慢从头到尾卷成一个卷儿,轻轻压实,再用快刀切成圆片状,摆在盘子里头上蒸笼隔水蒸熟,浇上熬制的鸡汁放凉即成。

    外面一层皮是淡淡的豆香味,咬起来也并不费劲,稍微用力一些就会咬开表皮,里头鲜美的汤汁立刻炸满了口腔,有香菇提香,猪肉鸡肉都是选用的最嫩的那一部分,各个口味不同的食材融合在一起,风味独特却又恰到好处,做成的豆腐皮卷香馅香味扑鼻,回味无穷。

    另一个厨子朱赟也朝她探过了头:“嘿,怎么你就能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从来只知道这豆浆做了豆腐能做什么,却不知道还能整出这些!”

    他啧啧感叹:“看来我这几十年还没你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的阅历丰富。”

    朱赟长的有几分圆润,平日里瞧着和个弥勒佛似的,为人向来温和。

    他这话也不过是纯粹感叹罢了。

    沈如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同他道:“其实这不止是豆腐、豆腐皮,我还有不少其他的伴生的东西,您要是想知道等这事儿结束了咱们再探讨探讨。”

    她这样坦然又大方,倒弄得朱赟一怔,这宫里头但凡有个手艺的谁不藏着掖着?生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譬如刘尚,每年年宴上那道八宝水晶鸭子为什么都是他来做?

    因为他这手艺根本不外传。

    独一无二的。

    谁会想着给别人分享呢?

    他惊讶的目光实在明显,沈如晦停了一下,想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副表情,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她能大大方方分享出来,不过是因为这也不是她发现的罢了,这是广大华夏劳动人民总结出来的东西,虽说如今这个朝代不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但是既然也是华夏面孔、说华夏话,那分享一下也没什么。

    她虽然如今是靠着这些出其不意的点子站稳了脚跟,但她也不能靠一辈子是不是?

    她能把上下五千年的菜谱全背下来吗?

    新点子总会有用完的那天,到了那时候她和其他师傅就是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自然也是要取长补短才有进步。

    她手上没停,只略微抬头:“这才多大的事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算我今儿不说,日后你们也能摸索出来,时间问题罢了。”

    朱赟点了点头,心里却承了她的情。

    等沈如晦煮好了鸡腿剃掉了腿肉开始敲骨髓的时候刘尚才回来,脸色不大好看,刚才离得远,她也没听清。

    刘尚在和杜易说话。

    御膳房主要的厨子就他们几个,却有好几个不同的倾向。

    方迁为人洒脱,却总爱听两句八卦,和沈如晦一样的立场,处于中立,谁的事儿都能听一嘴插一嘴,但也只是这样了,轻易不会参与进去。

    朱赟看着笑呵呵同谁关系都好,其实心里保持的距离比谁都远,唯独和方刍关系要好一些。

    至于杜易,她却没什么印象。

    她刚升上来那天,方迁亲自来和她道了恭喜,朱赟是第二天在厨房里头碰见的时候给她道贺的,至于杜易,他是第二天晚上才让了个小太监送的升迁礼,规规矩矩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出格,平日里见了她也是表情淡淡的。

    为人看起来也比较正派,严谨沉默,多数时候是被人忽略的那个。

    她今儿才知道他是刘尚的人。

    俩人走了出去,大约是怕人听见,走的还比较远,她也只是将将能听见一点儿声音,模模糊糊从风里头传过来。

    刘尚:“二皇子砸……皇上生……重新……”

    若说刘尚的话是含糊不清的,那杜易的声音就完全听不见了,大约是特意压低了声音。

    他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刘尚变得有点儿激动,声音开始尖利起来,还有点气愤:“当初都说了不要……谁让……私自……!”

    除了这一句外,后头再也听不着了。

    沈如晦却被这话里头的藏着的信息弄的一怔。

    她洗案板的动作停住了。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大片大片的白色从门口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把周围人的身影淹没了,连他们的声音都像隔着长长的回廊一样。

    雾里头忽然有人叹气,声音悠悠的,却又有几分尖利,像是指甲划过了玻璃,叫人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知道为什么,沈如晦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的眼睛,并且越靠越近,而她的眼睛突突作痛,仿佛快要裂开。

    在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人靠上来,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手是冰凉的,声音轻轻的。

    “别怕。”

    她怔住:“……777?”

    背后的人身体略微僵住,“唔”了一声:“是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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