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媛提醒夏侯淳雅该回皇宫去了。
小公主撅起嘴，一脸的不情愿。
沈故渊看着她的小模样，不由觉得好笑，眼底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宠溺。
“公主可以明天再来，”他笑道，“我又不会跑掉。”
夏侯淳雅还是不高兴，不肯走。
这种情况梁媛遇上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有应对的经验，“公主，太后娘娘今天吩咐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蟹黄豆腐羹，回去晚了可就不好吃了。”
夏侯淳雅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情。
她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蟹黄豆腐羹凉了会有腥气，她想吃好吃的，可又想继续让驸马给自己讲算术。
沈故渊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梁媛这话也就能骗骗单纯的小公主罢了，别说宫里的御膳房不敢给主子吃不新鲜的东西，就是太后，也不会舍得让小女儿吃凉的。
“公主，”沈故渊道，“我讲了一上午，也不知道你懂了多少，想不想测试一下你的学习成果？我出几道题目，你带回宫里去做，明天带来让我检查好不好？就算不会做也不可以让别人帮忙哦。”
夏侯淳雅闻言，一下坐直了身子，微微抬起小下巴，一双灵动的眼睛闪着骄傲的光，好像会说话：
“我会做！我才不会让人帮忙呢！”
“那你这算是同意了？”沈故渊问。
小公主认真点了点头。
沈故渊拿了张纸写下了几道简单的小学几何题目，他把纸递给小公主，又说：“公主，明天我想去厂房看看，就是生产香皂的工厂，你想去吗？如果想去的话，记得要穿简单些。”
他说着这话，看了一下小公主身上飘逸拽地的长裙，这样华美繁复的裙子，当然不适合去工厂那种地方的。
沈故渊的话音刚落下，小公主的眼睛顿时更亮了。
沈故渊唇角勾起来，他就知道工厂一定会吸引这个好奇的小姑娘。
话他是摆在这儿了，至于太后会不会允许小公主跟他去工厂，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儿了。
不能总是他被动，公主什么时候来，他就要放下一切事情陪着公主，哄得公主开心了，他才能去做自己的事儿。
他倒不是不愿意陪小公主，但他更喜欢由自己来掌握主动权。
再见到小公主的时候，小公主果然穿了相对干练的衣服，上身月桂色小褂子，下面配长裤鹿皮小靴子加上及小腿的裙子，虽然还是裙子，但比前几天穿的那些朴实多了。
沈故渊首先给小公主检查了昨天布置的习题，全都对了！
“公主好厉害，”他不吝于称赞，心底也是真的喜爱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做对了有奖励，我给公主画一副画吧？”
夏侯淳雅一开始听到说有奖励的时候，面上明显露出了喜色，但接着听见奖励是画画，她马上就抓住沈故渊的手臂，使劲摇头。
“不想要画？”沈故渊低头问。
小公主摇头，用期盼的目光定定看着他。
沈故渊计上心头。
小公主不是不会说话，也许是她身边伺候的人都太善于揣摩她的心思，于是她便觉得理所当然，时日长了，更加不愿意也不知道要如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个毛病是可以改的。
即便不能正常和人交流，但是一些简单的表述是能做到的。
沈故渊微微一笑道：“公主不想要画儿，那想要什么呢？你想要的是只有我能给的对吗？可是我猜不到你的想法，所以你一定要说出来我才知道。”
夏侯淳雅蹙着眉头，张了张嘴，磕磕绊绊地吐出了几个字：“算、算……”
她本来就说不好，一着急更加说不出来，小脸都急红了。
梁媛心疼自家公主，忍不住开口道：“驸马爷，公主她是想——”
沈故渊打断她的话，神色平静，“梁姑姑，我只想听公主亲口告诉我。”
梁媛被噎住了，她自然舍不得自家公主受委屈，可驸马爷此刻冷冰冰的话语，也令她不敢再替公主解围。
沈故渊转身对小公主说话时，却温言软语：“公主别急，慢慢说，只说一两个字可不行哦，我不是梁姑姑，并没有从小伺候在公主身边，如果你只说一两个字，我也是听不明白的。”
夏侯淳雅脸颊通红，气鼓鼓地瞪着沈故渊，却没有再说话。
母后教过她，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就闭上嘴巴。
因为她越是着急，越是结巴，那会让人笑话她的。
小公主生气的模样太可爱了，沈故渊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柔声哄道：“我想听公主说完整的一句话，在你不能说出来之前，给你奖励只能是一幅画，什么时候会说了，我才会给你想要的东西，好了，别生气了，我们该出发去工厂了。”
沈故渊自然而然地牵起夏侯淳雅的手，带着她朝门外走去。
小姑娘虽然生气，却没有拒绝沈故渊牵自己。
梁媛在后面暗叹了一声，跟了上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乘一辆马车，工厂建在郊外，路途有些远，马车走了好一会儿，夏侯淳雅依然还在生气，气呼呼地看着车窗外，用后脑勺对着沈故渊。
沈故渊好笑地摇摇头，轻咳了一声，开口讲起了故事：“在一个遥远的国度里，住着一位国王和王后，他们渴望有一个孩子……但愿我小女儿的皮肤长得白里透红，看起来就像这洁白的雪和鲜红的血一样，那么艳丽，那么骄嫩，头发长得就像这窗子的乌木一般又黑又亮！”
沈故渊讲的，自然是他所生长的时代，那个著名的童话故事《白雪公主》，经典著作，无论在何时都是经得起考验的，很少有小姑娘会不喜欢这样的童话故事。
他才讲了一个开头，夏侯淳雅就已经被吸引了，她虽然还面对着窗外，可却悄悄地屏住呼吸，张着耳朵极为认真地听着故事。
沈故渊刻意压低了嗓音，将熟未熟的男音低沉柔和，富有韵味，故事娓娓道来：
“……镜子作出了这样的回答：‘王后，你是美丽漂亮的，但是白雪公主要比你更加漂亮！’王后听到了这话，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妒忌，脸也变得苍白起来。她叫来了一名仆人对他说：‘给我把白雪公主抓到大森林里去，我再也不希望看到她了！’”
夏侯淳雅听到这里，不禁握紧了拳头，心里紧张得砰砰直跳，她等待着沈故渊接着往下讲，可等了好久，都没听见他再发出声音。
小公主按捺不住了，猛地回头，急切地看向沈故渊，结果却看见自己的驸马正慢悠悠地喝着茶。
接着呢？
接下来白雪公主怎么了？
王后要对她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涌现在夏侯淳雅心中，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着急地拉着沈故渊的胳膊，眼巴巴地看着他。
公主的马车里，自然布置得非常舒适，茶是早就沏好的，不过这会儿已经有些凉了，沈故渊讲了半天，喉咙有些干，也不介意，喝了几口润喉。
小公主又摇了摇沈故渊的胳膊，催促他。
沈故渊指了指窗外，笑道：“快到了，没有时间给你讲故事了，而且我也累了，明天再继续讲吧。”
夏侯淳雅失望地撇了嘴，小脸都垮下来了，但她没有再纠缠，坐直了身体，自己生闷气。
这小模样又惹得沈故渊想捏她的脸了。
不多会儿，工厂到了。
沈故渊牵着小公主的手下车，他们身后是梁姑姑以及公主带来的一众仪仗，一行人这么出现在厂房外头，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大门前守着的护院见了沈故渊，忙上前来见礼，沈故渊道：“我身边这位是如意公主，快去通报周管事。”
那两个护院一听公主大驾光临，当下就跪地磕头，完了赶紧小跑着进去通知厂房的管事去了。
沈故渊领着夏侯淳雅进工厂，原本还在不高兴的小公主，一见到工厂的建筑格局之后，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四下打量起来，把刚才那点儿不开心完全给忘记了。
这工厂，自然是比照沈故渊上辈子的认知来建造的，大门简洁不花哨，进去就是一个空旷的大场地，这会儿正停着几辆马车。
靠门边各有一排小屋子，那是管事、工头、账房们用来办公的地方。
再里面，则是一个个功能不同的分区，有专门用来泡草木灰水的区域，加工原材料的大房子，还有用来晾晒成品的区域，最后是包装产品的工作区，工人们自然也分工明确。
最后头，还有工人们的宿舍区和大厨房，以及一个不算小的后门。
这里的大管事也是周祺瑞的人，随主家姓周，名叫周承望，周承望匆匆赶过来，恭恭敬敬地给如意公主磕了头，这才跟在一旁伺候着。
沈故渊让梁姑姑屏退了夏侯淳雅带来的那些宫女太监，独留了一个侍卫跟着，带着小公主参观香皂的制作过程。
小姑娘对此显示出了浓厚的兴趣，就像前几天要沈故渊陪她做碳铅笔一样，也想要自己亲自动手做一做想香皂。
特别是透明的木樨香皂，太神奇了！
沈故渊原本就是带小姑娘来见识见识的，这里有一间小实验室，专门用来试验新品，他便带着小公主过去，一面制作一面把流程教给小公主，然后让她自己做着玩儿。
沈故渊则在一旁与周承望商量事情。
“……销量很好，分店的事儿已经在筹备了，另外还有永州那边的店也提上了日程，该再雇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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