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开张至今,一如既往的生意红火,因为沈故渊的有意控制,有时候香皂甚至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原本卖得最好的,是价格最低的八钱银子的香皂,毕竟那些二两多一块的高档香皂,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
现在沈故渊筹备着再开两家分店,同时也要再上两档更加便宜的,定价分别为六钱和四钱银子的香皂。
这两款香皂对于消费者的定位,依然是小富之家,用途是专门用来洗衣服的,它们将会随着新店的开张一起推出。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女子停下脚步,双眼满含羡慕地看着“芳华”店铺。
时常会有买不起“芳华”产品的姑娘妇人们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好奇又羡慕地张望。
这附近的行人和周围铺子里的伙计已经见多不怪了,也没谁会笑话那个姑娘,大多是发出善意的一笑。
如今这京城里,哪家的女子不以拥有一块“芳华”出品的香皂为荣呢?
可他们这次却猜错了,驻足观望的女子,她羡慕的不是那些有钱买香皂的富家太太小姐们,而是“芳华”里的售货员姑娘。
看着店里那些穿着统一的衣裙,面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忙着招呼女顾客的年轻姑娘们,彭盈的表情复杂无比,有羡慕也有不甘,隐约有淡淡的愤怒,最后却全都化为了认命一般的失落,看了好一会儿,她咬了咬唇,打算离开。
就在此时,店里的女掌柜带着两个护院抬了一张桌子出来,摆在了大门一侧。
彭盈的心一下子砰砰直跳起来,冥冥之中,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她不能走!这张看似不起眼的桌子,会改变她的命运!
果然,她没有等太久,护院在桌旁竖了一面小旗子,那旗子上写了两个大字:“招工”,下有一行小字:“仅限女子,年龄十六至二十五岁”。
彭盈双目一亮,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哟,”招工的旗子才刚竖起来,这就来了个人,大掌柜张妙香都愣住了,“姑娘,你知道咱们这是干什么的吗?”
彭盈点点头。
张妙香问道:“你识字?”
彭盈又点头。
张妙香很是意外。
这年月能识字的女子简直是堪比凤毛麟角,太稀罕了,张妙香一见,心里便是一喜。
“那先请坐吧。”张妙香自己也小桌子后坐了下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彭盈坐在自己对面。
彭盈深吸一口气,坐了下了。
这个地段原本就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面,来来去去的都是人,加上“芳华”的红火,带动了这一条街的生意,人流量就更大了。
这会儿,“芳华”的招工小旗子一露出来,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路人里自然不乏识字的,众人毫不意外地充满兴奋的议论了起来。
“‘仅限女子’?这莫不是又要招女伙计啊?”
“啧啧啧,我说这周三公子就是敢想啊!看看咱们这京城里,谁家正儿八经做买卖的,敢用女伙计?”
“可不是么?不过还别说,我瞧着这卖脂粉的铺子,用女伙计好处多得很呐!都是卖女人家的玩意儿的,男伙计总归是不方便是不是?”
“有理有理,你们不知道吧?上回我听人说啊,‘芳华’里这些女伙计,一月月钱能拿这个数!”
那人说着,就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二”。
边上有人道:“二钱银子?”
那人摇摇头,“不是二钱,是二两!”
“这么多?!”其他的人自然不信,“诳我们的吧!”
要知道,这年头在外做工的,一个月二钱银子已经够多的了,而二两银子,如果省着点花,足够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开支了。
“芳华”一个小伙计,一个月就能有二两银子的月钱,怎么能不让人咋舌?
也有人语气泛酸地说:“那香皂卖的那么贵,工钱给多点儿不也正常么?”
不过这话却没几个人赞同,想想别的那些东西卖的贵的铺子,里头的伙计可有二两银子的月银?那种买卖赚钱是赚钱,可钱都进了东家的口袋,何时曾有那么慷慨的东家?
围观众人的一番话,自然也落到了彭盈的耳朵里。
她听到说每月能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不由握紧了拳头,这份工作,她一定要得到!
张妙香打开了自己面前的小本子,开始问眼前的姑娘问题,并吩咐自家的护院,让围观的人站远点儿,毕竟有些有关于姑娘家的问题,被人听去了不好。
“先给我说说你的名字,年龄,家住哪里?成亲了没有,有没有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说说你家里有几口人,这个问题你自愿,不想回答也没事。”
这些问题,确实很隐私,特别是那条“成亲了没有,有没有孩子”,彭盈一听就涨红了脸。
张妙香表情严肃道:“姑娘,这些都是我们雇人必须要了解的,以方便你今后的工作——”
她还要再说什么,彭盈已经红着脸鼓起勇气开口了:“我十七了,叫彭盈,还没有成亲,也没有……没有定亲,家里就我和我娘。”
“嗯,”张妙香点点头,用炭铅笔在本子上记录着,又问,“字是跟谁学的?”
“我爹。”彭盈道。
她识字不多,她爹生前是个账房先生,夫妻俩就一个女儿,彭老爹也疼女儿,平时没事时就教女儿学了几个字儿。
本来好好的一家人,彭老爹一场风寒在床上躺了半年,最后去世了,彭盈她娘那会儿忙着照顾她爹,把女儿的婚事给耽搁了,过后又因痛失丈夫,浑浑噩噩很长时间,这么一蹉跎,彭盈成了个老姑娘。
大夏朝,十七岁还没嫁人,那就是老姑娘了,再加上她家还欠了不少外债,如今说婆家的时候,自然会被人嫌弃,那上门来的媒婆,给她说的不是老光棍,就是腿瘸眼瞎的,彭盈她娘就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肯让女儿受苦,这一拖,转眼姑娘都快十八岁了还没能嫁出去。
彭盈也是硬气,时日一久,她也不想着嫁人了,只想着先把自家欠的债给还了再说,近些日子,她又听见村里的人风言风语,说是有个地主老财透出话来,想要抬她做不知是第八还是第九房姨太太。
她当然不愿意!
小妾就跟奴才没两样,爹娘辛苦把她拉扯大,可不是为了让她去给人当奴才的!
前段日子“芳华”开业,彭盈听人说这店里的伙计全是女子,月钱又高,是正经营生,她悄悄来看过一眼之后,就惦记上了。
那些小姐姐们虽不见得都有多漂亮,却都打扮得整整洁洁,面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看得出来她们都是真心喜爱自己的工作,并以此为荣。
她们与彭盈所熟知的那些女人不同,她们连走路的样子都比其他的女子更加昂首挺胸,那是一种由内而发的底气,是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收获的底气!是不用依靠他人的底气!
那时候她期盼着,哪天自己也能到“芳华”来工作,没有想到,今天她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张妙香写好了简单的资料,没那个闲工夫去探究彭盈在想什么,公事公办地说:“行了,你被录用了,不过先别放松,明天到这里来报道,和其他人一起参加培训,培训完了,合格的人才可以留下来。”
“留下来的,也不是就能正式成为我们‘芳华’的员工的,你们还有一个月的考核期,考核也通过了,才算真正合格,我们的月钱是一两银子,另外根据你卖出去的东西的价钱,有一定比例的抽成。”
“最后,如果不能接受我们这些规矩,你现在还来得及反悔。”
没有什么可反悔的。
她不怕吃苦,只是想尽自己所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至少,不会轻易被人摆弄,私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奢望——关于婚姻,自己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等着别人来挑自己。
彭盈摇摇头,说:“明天我会按时来。”
张妙香满意地点点头,让她离开了,紧接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红着脸,扭扭捏捏地坐了过来。
将招工的地点设置于自家店门前,是沈故渊的意思。
用女子做销售人员,这在大夏朝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因为需要你主动去推销商品,所以首先这些女孩子们要足够大胆,说白了,就是脸皮要厚,不能太过在意别人各种异样的眼光。
而敢于在人来人往的店铺前面,顶着人们的围观及议论,前来应招的女子,胆大这一关就已经过了。
张妙香这一天招聘的过程有好有坏,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到了下午时也有十多个人了。
而在京城的另一个地方,工厂的招工也在进行中,但因为是招的普通工人,且大部分都是男性,就不用那么讲究了,只要手脚麻利,勤快肯干活就行。
……
皇宫里,夏侯淳雅手里拿着一幅画儿,小跑着进了太后宫里。
此时正是晚餐时间,大夏朝的皇帝,夏侯弘煜也在这里,准备陪自己母后用晚膳。
夏侯淳雅扑到卓太后怀里,兴奋地把手里的画儿展开,向母后炫耀。
“哎哟,”卓太后只看了一眼,目露惊艳道,“这不是咱们淳儿吗?怎么画的跟真的似的啊?!”
夏侯淳雅立即眉开眼笑,小脸上露出一副骄傲的神色。
夏侯弘煜也被勾起了兴趣,走了过去,这一看之下,同样惊讶无比,那画儿上画的是淳雅的面容。
漆黑的发丝根根分明,额头光洁饱满,灵动的眸子极为传神,小巧的鼻子看起来有些俏皮,这些全都是黑色的线条构成的,唯独嘴唇,用了浅浅的粉红色,明明很突兀,但却又觉得美得刚刚好。
从未见过的技法。
“谁画的?”夏侯弘煜挑眉问道。
小公主挺起了胸膛,脆生生地说:“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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