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了东西继续往上走，等到阿盖西湖在他们脚下的时候，蒋阅低头一看，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在那湖的湖边，多了一支队伍，那支队伍的人数比他们多的多，装备也比他们精良，人手一把枪别再腰间，一半以上的人背上背着五六式，似乎要在湖边扎营。
胖子一看领头的女人，就低声道：“我们有麻烦了。”
那领头的女人，就是之前在海底墓的阿宁。
蒋阅皱了皱眉头，队伍里的华和尚问陈皮阿四怎么办，陈皮阿四有些轻蔑地笑了笑：“来的好，说明咱们的路没有走错，别管他们。”
蒋阅拿指尖敲了敲马鞍。
他们一路上往上走，走到顺子说的雪山前哨站的补给站，就停了下来，扯睡袋睡觉。
夜里蒋阅冷得直发抖，她原本手脚就冰凉，稍微冷一点的地方就要蹦蹦跳跳让体内的血沸腾起来保证自己的体温，现在夜深人静，她也不好意思站起来原地蹦哒把人吵醒，更别说跑到外面去。
她在睡袋里哆嗦了一会儿，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把她连着睡袋往后拖去，两层温暖叠加，一下子蒋阅就感觉自己的背部暖和了一点。
张起灵帮她调节了一下睡袋，把她往怀里揽，有些无奈：“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后半句被浓稠的黑暗吞了下去，蒋阅没有听清楚，困意上头，她转了一个身面向张起灵，把头埋在他胸前的睡袋上，睡了过去。
张起灵低头看着她，放在外面的手臂有些冷，但他却没有收回来，只是小心翼翼地拿过一件外套，盖在蒋阅身上，那一件外套的袖子地方他伸进去，揽在蒋阅腰上。
一夜好眠，东方泛白，雪山上的日出让人有一种神圣到想要膜拜的地步。当那一片白光笼上还泛着蓝色的雪，天地万物仿佛就在自己的身边退去了，广袤无垠的雪地上，唯有一个人伫立着。
正中午的时候，周边雪地上的树木已经减少到没有一棵了，在他们的周围。现在全部都是莹白的雪和灰色的裸石。
雪已经越来越大了，当年蒋阅爬雪山的时候天气并没有这么恶劣，大概是因为当时她挑的是夏季，不像是现在，北方的冬天，爬雪山简直就是找罪受。
往上走就需要用马拉耙犁了，蒋阅和张起灵习惯这个东西，以前本家在吉林的时候，有时候他俩偷偷出去小历练，用的就是这个东西，跑到一些张家人不怎么去的地方，一个人再漫无目的的找回家，纯粹锻炼自己的方向感。
不过马拉耙犁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坐在耙犁上的人如果太重或者是重心不稳，很容易就翻过去，摔在雪地上吃一嘴的雪渣子。
比如重量以吨为单位计算的胖子。
在第三次被马拉着甩出去个四脚朝天之后，胖子说什么也不肯再用这马拉耙犁，吴邪憋着笑劝他，之后的路还得靠这个才上的去，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一般俗物见识。
胖子骂道：“屁！这一般俗物都到太岁爷头上动土了，胖爷我还不跟他计较！走就走，谁怕谁！”
“诶，胖子。”蒋阅抖了抖粘在衣服上的雪，站起来往那一片白色的更远处看，“雪越来越深了，咱们得坐这个，要不然，天黑了咱们就只能在雪里刨个坑睡觉了。”
吴邪搓了搓自己的手：“对啊，看这样子，我们离下一个休息的地方应该还远着，是吧，顺子？”他对着顺子喊了一句，顺子看了看天，点点头。
胖子咒骂了一声，妥协地又坐了下来，蒋阅在雪地上跺了跺脚，手指冻得僵硬，脸颊都已经通红了一片。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重新在耙犁上坐了下来，大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她被冻得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
马继续奔跑，风雪越来越大，蒋阅有好几次差一点给风吹的刮下耙犁，得亏她平衡感强，晃了晃又抱着背包坐好。
下午两点钟，蒋阅看着头顶灰暗下来的天，和张起灵面色沉闷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张家本家曾经建于雪山之中，他们比一般人要更加了解风雪天的情况，这刮起风，怕是没个两天两夜还停不下来，而且现在最怕的就是，万一来的是暴风雪，挨不挨的过去还是一个问题。
前面顺子的马停了下来，看着他皱着眉头东张西望，蒋阅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们围上去问怎么不走了，顺子打量着四周：“风太大了，这里好象发生过雪崩，地貌不一样了，我有点不认识了，还有，你们看，前面压的都是上面山上的雪，太深太松，一脚下去就到马肚子了，马不肯过去，这种雪地下面有气泡，很容易滑塌，非常危险，走的时候不能扎堆走。”
“那怎么办？”潘子看了看天，“看这天气，好像不太妙，回的去吗？”
顺子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他们，说道：“说不准，不过这风一但刮起来，没两天两夜是不会停的，咱们在这里肯定是死路一条，前面离那废弃的边防岗哨不远了，到了那里能避避风雪，我看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可以徒步过去。”
“那咱们就走吧？”吴邪拎起自己的背包。
胖子捂着自己的盖耳毡帽，防止它被风吹走，迈出脚试探性地走了一步，整个人立马往底下一陷，雪埋过了他的大腿根。胖子骂道：“他奶奶的，这下子有的好受了！”
雪没过大腿根走路时很困难的。
蒋阅一下子没有注意自己的头顶，风雪就将她的帽子给吹了出去，张起灵在她身后伸长了手，抓回她的帽子，重新给她扣好。
蒋阅眯了眯眼睛，胖子在她身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过去，张起灵叮嘱道：“压好了。”
蒋阅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踩在他的脚印上走。
有的时候她不免觉得张起灵将她保护的太好了，有他在身边，好像她无需烦恼任何事，只要懒懒地做一个米虫，黏在他的身上，他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他让她做什么，她也就做什么。完全不用考虑危险，毕竟总是有人能够轻易地化解所有危机。
但强大如张起灵，不过区区人类，纵使他前世为神，现如今也不过肉体凡胎，会累会痛，会希望有个人能够靠一靠，放松一下。
可怜蒋阅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让张起灵觉得轻松过。
人老了似乎就会多愁善感起来，蒋阅抬头看向冰凉的阳光。这一片就如同她和顺子预料的一样，发生了雪崩，他们要去的休息站，早就因为这场雪崩埋在了他们的脚下。
潘子听到这个消息，嘴唇动了两下，顺子想了想安慰道：“没事的，我记得前面还有一个温泉，我们到那儿去，先抗一会儿，等暴风雪过去就好了。”
他坚定地看着他们，吴邪点点头，由着他找路。
陈皮阿四如今已经衰老，体力跟不上，这会儿双眼迷离，蒋阅捂着毡帽在他面前站住脚，他精神恍惚地竟然叫出一句“师娘”。
丫头始终是他心里最柔软的一个地方。
蒋阅垂了垂眸子，在他的腰上绑上一根绳子，防止他掉队。
暴风雪雪花乱飞，扑进人的眼睛里冷得生疼，举目都是一片白，白的让人有些心里发慌。
他们往前一会儿，却仿佛已经在雪地里行走了一个世纪。在绳子开头的地方，雪山上最恐怖的事情之一发生了——他们的向导，顺子一下子倒了下去，栽进雪里。
张起灵连忙跑过去，吴邪把顺子扶起来一看，心里不由得大叫不妙。
顺子的脸被冻成了紫红色，嘴唇泛白，浑身冰冷，已然晕了过去。
“我操他妈的。”胖子一口脏话飚了出来，骂完不禁担忧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向导都晕了！”
蒋阅捏了捏自己的手掌，迎着冷风道：“没办法了，顺子不是说这附近有温泉吗？我们分开来找一找，速度快一点，这雪越来越大了。”
于是一行人把绳子都放长了，分开来往几个方向走去，张起灵眯着眼睛看周围一片苍白，峭壁缝隙在狂风大作的这个时候根本就看不见，至于顺子说的那处温泉，他们现在的寻找已经算是漫无目的，如果短时间内还没有找到一处休息的地方，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埋在雪里，就这样做一具被冷冻雪藏的尸体。
他显然有些忧心忡忡了，但这并不是因为自己抵抗不了，而是怕这些普通人承受不了漫天的大雪。吴邪是他们计划中仅剩下的唯一的一个棋子，熬过了汪家袭击那么多年，可不能因为一场雪而前功尽弃。
他寻找着，突然身后的胖子大喊了一声，叫声被风雪吞噬，张起灵快速地回过头去，一眼看见原本走在他们身后的胖子一下子没了踪影，同时地面上的绳子开始拉动。
张起灵脸色一变，大喊提醒道：“解绳子！有人掉进雪里去了！”
他才说完，腰间一紧，那胖子超乎常人的体重一下子把他给拉走，脚下的雪一崩，他一下子也掉进了雪里。
蒋阅解开绳子，漫漫大雪之中，没有时间反应的人们都被胖子拉下雪地，蒋阅跑到张起灵掉下去的地方，地面松动，踩上去的一瞬间她就掉了下去，这高度似乎是深渊，她滚下来好久，才猛地摔在了地上，肩胛骨敲着了石头，疼得她龇牙咧嘴。
头顶上张起灵喊了她一声，她抬头一看，四面都是乱石坡，那一群人腰上绑了绳子，彼此借力，绳子卡在了一块石头上，他们才没有像她一样直接掉了下来，而是靠在坡壁上，低头面色紧张地看着她。
“那谁，蒋阅！你看你旁边！”叶成捏着拳头，朝着蒋阅旁边地石坡上拼命地努嘴。
蒋阅顺着他的视线偏过头去一看，在身边的一片雪地里有一只蜈蚣一样的东西，躲在杂乱的雪下，好像伸出了千百只足，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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