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下了火车,看着蒋阅就道:“得开棺。”
蒋阅点点头,张启山又道:“你在长沙没地方住,就先住我那里吧。我让人给你准备屋子。”
“有劳佛爷了。”
齐铁嘴持锣,张家双指探洞上阵,蒋阅明白,这一蹚浑水她不蹚也得蹚了。张启山和齐铁嘴回张府,蒋阅想了想,留了来,正巧张副官脱了外衣,一边解手上的绷带一边进车站,看见她,愣了一下,随即走过来,问道:“蒋小姐,你怎么不和佛爷回府?”
蒋阅看了一眼最后一节车厢,道:“帮你解决一点事。”
“这哪行啊,我给您备车…”
“好了副官,就这样,反正你也要移棺,多一个人帮忙有备无患。”
反正看那棺材她总觉得背上凉飕飕的,万一真出什么事了,凭她这身对于张起灵来说三脚猫的功夫也能抗一会儿。
张副官见拦不住她,便带着人上了车,几个人把衣服一脱,活动了筋骨,就弯下腰去搬。
这石棺重得很。蒋阅站在一边给他们举着风灯,那几个人憋红了脸都没有抬起来,她这才皱眉头,拍了拍手掌让他们都停下来,自己把风灯往旁边的警卫手上一塞,站在石棺一脚。
那几个汉子和张副官面面相觑,蒋阅抽出张副官腰间的军刀,蹲下身子就着石棺脚挖了一会儿。将腐烂的木头都挖掉,那一个石棺脚就悬空了一小部分。
几个人一看,连忙抽出自己的军刀也蹲下身子。挖出四个角后,再搬就轻松了很多。
但是他们一抬起来,这几个人就变了脸,干站着不敢动了。蒋阅听到棺材里面传来一阵一阵刺啦刺啦的刺耳声音,如果不是铁水封棺,下一秒这东西就要破棺而出。
张日山一咬牙,喝道:“走!”
才走没几步,那棺材里发出的声音就越来越大,疯了一般,频率越来越快,好像是尖尖的指甲不听地扒拉着棺材,没人理它它就闹了脾气,誓要出来。
张日山没敢再动,生怕他再走几步走出这木头椁,这石棺里面的东西就要出来。
蒋阅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棺椁,在身上拿出一块手绢擦干净了手里的刀,反手在手掌一划,血流出来。她将血迹沿着棺椁抹了一圈,再没听到其他声音,这才道:“没事,走吧。”
等把这一火车上的所有东西都送到张府,天已经红了一片,那只石棺放在张府的院子中央,齐铁嘴提着锣和一匹战马大眼瞪小眼,张启山在棺椁边上转了又转。
蒋阅眯了眯眼,天要黑了,还不如睡一觉。于是跟张启山说了一声,让人领着到房里躺着睡一觉。
恍然间又是一阵迷雾。
蒋阅司空见惯地等着这阵迷雾散去,近几年不知怎么回事,她频繁地看到前世的东西,但却总是一些鸡皮琐事,这些琐事看的她发笑,心里暖暖的,有些感情竟然就在这种琐碎的小事里面发酵了起来。
就像对张起灵。
她以为他们两个人都不会喜欢上别人,可前世是多么让人觉得欢喜啊,那些一举一动欢声笑语好像仍是昨天,而不是几百年之后的现在,那些感情经过时间的发酵越来越深,陈年老酒一般愈发浓郁,就算是提前知晓提前准备,却还是深陷其中。
四岁来到张家,如今她十七岁,再过八个月便是十八岁,十三四年一晃而过,感情就这样滋长。
可这是喜欢是爱吗?
蒋阅不清楚,在一切事情没有证据面前,她从不明确地下定论。
迷雾散去之后,是汪藏海一张略显青涩的脸,他手背在身后,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黎吟问道:“汪藏海,你背后是什么?”
汪藏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给你的礼物。”
黎吟也笑:“什么礼物?”
汪藏海纠结好一会儿,抬眼看她,见她弯着的眼睛里笑意满满,这才把手拿出来,右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手背在上。
黎吟看着他的手,汪藏海缓缓地把手转过来,一根木棍从他的手心里出来,他手心里还有东西。汪藏海一边看着黎吟的表情,一边张开自己汗津津的手掌。
黎吟眼里溢出欢喜,汪藏海松了一口气,又把手里的东西在她眼前放平了看。
那是一根簪子。簪子的顶部延伸出去,复杂地形成一个字“吟”,虽说是字,但是细看,却能发现那其实也是一个女人的脸,眼睛阖着,显得十分宁静。
“哎!”黎吟笑了笑,“真好看,你做的?”
汪藏海那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对啊,崇拜我吧?”
黎吟“切”了一声,道:“有本事你教我啊。”
汪藏海一副老成的样子,捋了捋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子,道:“天机不可泄露。”
“切——”
汪藏海看着她又道:“我帮你戴上吧?”
黎吟点头,汪藏海伸长了手,将手里的簪子插进她的头发里,退开几步,浅浅地叹了口气:“真的是好看。”
画面到这里就没了,蒋阅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身子被人打散了又重组一般,身下的床对于她来说太软了,睡得不舒服。之前她在张家睡得的时候,张家的床就是一木板,上面铺了层毯子,睡上去有种矫正驼背的既视感。睡久了张家的床,再出去睡,就有点不习惯了。
蒋阅按了按眉头,窗外疏梅筛月影,星子明朗清楚,正是深夜。她肚子饿得咕咕叫,靠在走廊边的柱子上一会儿,打算在院子里走走。
张府说大不大,她绕着绕到前院,前院里的棺材还在收拾,打着灯火,张副官还没睡,站在一旁防止意外发生。
蒋阅走到张副官边上,轻咳了一声,张副官被她吓了一跳,她本来走路就轻飘飘的,呼吸又浅,再加上刻意的放轻呼吸和走路声,好比魂一样的飘到他的旁边,是个人都要被吓一跳。
“蒋小姐。”张副官恭敬地敬礼,蒋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做。
“哨子棺开起来,没出现什么意外吧?”
张副官道:“一个少年伸手进去的时候,被吓到了,八爷也被吓到了,锣掉在了地上。那少年少了一只手,而佛爷,从里面取出了一块甲片,还有…二爷家的杜鹃花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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