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土灶

    第8章

    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安静了，片刻之后，黄芬不自然的笑：“你说笑了，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高攀得起你们呢？”

    马巧娥却是毫不客气，直言不讳道：“跟你们家庭无关，不是和你结干亲，我们也不敢高攀你们，这单单是我们和秀荣之间的事情，夏一冉的确是我们的干儿子。”

    黄芬道：“马大嫂，这天底下可没这理，哪有孩子认干爹干娘不经过大人同意？我呢毕竟是他后妈，就算我说话不好使，但我家那口子，可是冉娃儿的亲爸，你说的这事儿，我可从来没听我家那口子说过。”

    马巧娥道：“别你家口子长口子短的，我不爱听；也别叫我大嫂，我可当不起；我给你说，秀荣生前就把孩子给了我，那便是过了明路的干儿子，这几年我不说是顾及你们脸面，但现在看来没必要，古人说人心不足蛇吞象，看看我干儿子这过的什么日子！前几天我做梦梦到秀荣了，她还在怪我，所以，我今天必须这事儿说出来；你也看见了，我马巧娥一家大小都护短，以后我的干儿子，我便不得让他再受半分委屈。”

    黄芬斟酌道：“这事儿怕他爸不同意。”

    “朱国庆不同意有用吗？我又不是和你们朱家结亲，我是和夏家认干亲，关你们姓朱的什么事情？正好你在这里，请你回去给朱国庆带一句话，以后要一碗水端平，你和他的宝贝子志安，那娃娃有的，我干儿子也要有，我干儿子干了啥活，那娃娃也要干，否则，别怪我马巧娥打上门去，那便不好看了。”

    黄芬道：“什么我和国庆的娃，安安是我自己的娃娃，国庆心好，见我们母子可怜，才……”

    马巧娥不耐烦了：“呵，黄芬，我马巧娥在这里撂一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你和朱国庆做的那些事，真的没人知道吗？”

    这话捅了黄芬神经，她当然不能承认，口沫齐飞的争辩：“我做啥了？做啥了？不要仗着你们本地人就欺负我们外来的，我告诉你，我男人也是有三宝村的户口，我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我结婚那天户口就牵了进来，我不是好欺负的。”

    马巧娥双手叉腰：“你男人都是巴结着夏家来的，你自己又算什么东西，还好意思跑我家撒泼说我欺负你？你出去在村里溜一圈儿，有脸就把你的丑事都宣扬宣扬，让大家伙儿都看看，还名正言顺呢，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有本事在这里狂叫，你有本事喊你那儿子倒是别长得和朱国庆那么像，呵呵，人在做天在看，也不怕秀荣半夜从坟头里爬起来掐死你们。”

    “你，你……”

    “我什么我，叫你滚你不滚，非要在这里挨骂，贱皮子。”

    黄芬又怒又躁，今天倒了血霉，她后悔死了，狗日的这向家一家子都是神经病，但她又不敢和马巧娥对骂，毕竟在人家地盘，且马巧娥泼辣是出了名的，于是她恨恨的转移仇恨，扭头盯着夏一冉，吼：“丧门星，滚过来跟老娘回去了。”

    夏一冉埋着脑袋，小拳头握了握，毕竟才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他细微的挪了挪脚步，向蔚忙是圈着小孩儿的腰，紧紧的箍住，安慰道：“夏夏别怕，不要走了，就在哥哥这里，别理这个疯婆子。”

    向蔚抬眸，直视黄芬，冷笑一声，：“黄大妈，要说丧门星你才是丧门星，你看你，长的歪鼻子邪眼吊梢眉，一脸的刻薄相，你搞搞清楚，你们那一家子，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是夏家留下来的，你也好意思叫主人家滚。现在，请你滚蛋好吗？再不滚，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说了。”

    向蔚说完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蹲在他身边的土花狗，狗儿见小主人看过来，边摇尾巴边呜呜呜的呲牙咧嘴。

    马巧娥见儿子插话，皱眉，随即又叉腰：“没错，没听说过吃屎的把拉屎的欺负到，我马巧娥告诉你，黄芬你就没这个资格，我干儿子今天就住我家了，回去给朱国庆说，要接人让他来接，明天天黑之前不来，我就到公社去告，把你们的丑事都抖出去，夏家留下那么多东西，现在姓夏的倒是轮不到用了，这世界上还有没有这个理。\"

    ……

    黄芬她心虚，这年头可不是后世，这种在人家婚姻存续期间就偷.情，关键是还生了那么大的一儿子，她男人又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说真的，她除了撒泼之外腰杆子还真不是那么挺。

    不过，志安是国庆儿子这事儿，向家是如何知晓？她就纳闷了，不对，不对，说不准是诈，毕竟娃儿长相确实像国庆，但万一不是诈的呢，这事儿闹出来怎么弄。

    ……

    最终，她还是灰溜溜的走了，不走不行啊，吵也吵不赢，干也干不过，说实在，向家是要脸的人家，若真的撕破脸皮要歪头欺负他们，她还真没辙。这不，夏一冉就没跟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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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黄芬走了，夏一冉才把自己埋在向蔚怀里的脑袋转出来，他扒拉着一个手提袋：“哥哥，给。”

    “噢。”向蔚一看，是之前给夏一冉穿过的衣服，他随手接过放在一边，摸摸对方的头：“你回家后有没有用肥皂洗澡啊？”

    夏一冉摇了摇头：“没有。”回家就被那个女人臭骂一顿，怎么可能洗澡嘛？

    “那不行，哥哥给你搓搓吧。”向蔚不赞同，他可没忘记小孩儿身上那一道道被活辣子蛰肿了，若是任其自然消肿起码得一天，用碱性肥皂洗过的话个吧小时就好了。

    “哦……”夏一冉乖乖应声，随着向蔚往院子边的大缸边走。

    向蔚端过来一个木头做的小矮凳，按着小孩儿的双肩：“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他又跑去厨房，提了壶开水，从水缸舀了凉水在大木盆里，冲上热水，用手试了下，温温的。

    “哥哥，我用冷水就好啦。”夏一冉笑眯眯的。

    向蔚上手扒小孩儿衣服，说：“不能用冷水，容易感冒。”

    夏一冉满不在乎：“没关系的。我习惯啦，几个月前我就开始用冷水啦。”

    事实上，除了最冷的那一个月，他一直用的冷水，虽然，最冷的时候他也想用热水，可是家里热水总是不够用，他烧多少弟弟用多少，弟弟用不完的还有那个女人用，反正没他的份儿，后来他便不主动烧水了。

    不过现在是夏天，夏一冉是真的觉得用冷水没关系的，所以才那样给向蔚说。

    向蔚楞了一下，被夏一冉的这句话整的低气压了，他自然能想到夏夏的处境。

    他快速的在红肿的肉上抹上厚厚的肥皂，说：“以后不要了，要用热水。”

    “哦。”夏一冉也没有纠结，他心里开心，哥哥说话他当然听咯。

    向蔚快速的冲洗，虽然有个竹席挡风，他还是怕把人弄感冒：“等天气再热点才可以用冷水，这个时候还是有点冷的。”

    “好的。”小孩儿让抬胳膊抬胳膊，让低头就低头，配合得不得了：“哥哥你真好！”

    向蔚低头看去，正好看见小孩儿乌溜溜的眼睛，信任的看着他。

    相视片刻。

    向蔚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当然，我是你哥哥。”

    的确是哥哥，做哥哥的就要照顾弟弟，他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好吧，并不，照顾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他想，这辈子，他就把夏夏当做儿子一样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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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建波和马巧娥当然不知道他们儿子的想法，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准备养一个十一岁的小屁孩什么的。两口子在厨房忙活。

    不一会儿。

    “蔚蔚，冉冉……”马巧娥朝房间叫了一声：“快来呀，有好东西呢。”

    “好的，妈。”向蔚推了推小孩儿，笑眯眯道：“走吧夏夏，等会再回来看，我们先去看看有啥好东西。”

    之前洗澡之后，向蔚就把 夏夏带进了自己房间。房间里都是回忆，他自己也觉得蛮有趣的，夏一冉从

    书架上扒拉出一本故事会看得津津有味。

    向蔚也不敢打扰，就在旁边陪着孩子，向建波进来两次，还表扬了下儿子，说他挺像个合格的哥哥，当然，也表扬了夏一冉，说他很乖。

    见两个孩子出来了，马巧娥指了指小矮凳，笑眯眯道：“给你们烧的，软了，快，趁热吃。”

    “啊，是烤红薯，谢谢妈。”向蔚欢呼一声，乐颠颠的上去扒拉一个，农村土灶烧火又大又热乎乎的，草木灰烧出来的红薯，可香了。

    向蔚故意这样夸张讲话，既带着哄了小孩子，在父母眼里这才是个孩子的样子。

    果然，夏一冉也怯怯说 ：“谢谢婶婶。”

    小孩儿内心对向蔚亲切，对向家两口子倒是有些拘谨，毕竟吃人家东西，他也不好意思。

    马巧娥笑道：“冉冉啊，喊错啦，以后叫干妈。”说着指了指向建波：“叫他干爸。”

    红薯还很烫，向蔚两只手轮换着把红薯抛来抛去的，他一边抛一边笑道：“对啊，以后和哥哥就是一家人了，我的爸妈就是你的爸妈，好不好？”

    “好。”夏一冉仰着小脸，脆生生，无辜又单纯。

    “我给你说，你干妈烤的红薯可香了。”向蔚笑着一边剥烤红薯的皮一边说道。

    烤红薯烧得干裂焦黑，外面还有点焦焦的泥土，在农村，没有那么多讲究，自家种的东西也不脏，虽然外面焦，但向蔚扒开红薯皮，露出里面金黄色的肉，一股清香味飘了出来。

    真正的外焦里嫩，一口下去，唇齿生津，软糯香甜，唉呀，好好吃。

    “快吃。”向蔚递给夏一冉。

    夏一冉一开始心里还有压力，毕竟在别人家吃东西什么的，他不好意思，但毕竟是个小孩子，在大家都鼓励和热情之下，他也放开胆子吃了起来，渐渐活泼起来。

    向蔚也是暗暗的“吱溜”好几次，还吞口水，三十多岁灵魂的老男人都不好意思了，多少年没吃过妈妈的烤红薯了，不能怪他，这是正常反应。

    吃了烤红薯，向蔚还带着夏一冉把自家介绍了一遍，向夏夏介绍的同时也是向蔚事隔几十年之后对老房子的“探索”，两人倒是兴致勃勃，

    厨房里，向建波在灶上忙活，马巧娥在灶下烧火。

    向江波笑道：“　巧娥，我们儿子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哈，看来他的确想要个弟弟。”

    马巧娥却是看了看远处的两孩子，压低声音道：“不对，我总觉得，儿子今天有些不对劲。”